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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5

    「让自己深陷进去的感动是危险的。

    更危险的是,在你那夺人魂魄的目光之中,似乎对这类故事生来具有的适宜。」

    ——《奔马》三岛由纪夫

    “原来如此,你们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你们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破镜重圆。”

    “如果这真的是小说,那么书写的人是谁呢?”李诗筝说,“我只想当自己人生里的主角。”

    “可你拥有小说主人公具备的一切优点啊。你勇敢、好奇、聪明,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圈呢,所的故事情节也围绕你展开。”

    “围着我转圈?也包括你吗?”

    “那不然呢?如果不是,请问我现在又

    在做什么?”

    沙尔玛和李诗筝走在寂寥无人的大街,气氛非常松弛,谈话也很有趣。

    李诗筝没想到能和沙尔玛有这么一天,他们居然诡异地和平相处,她说着自己生前的往事,而沙尔玛是很好的倾听者。

    牛津市是拥有近千年历史底蕴的城市,很多建筑都保存了传统的英式风格。能看到中世纪城堡、哥特式教堂、文艺复兴式建筑和维多利亚式建筑,当然还有当代的建筑。

    这里是李诗筝熟悉的地方,她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她说:“要不要看我念书的地方?我对这个城市很熟悉哦。”

    “好啊。”沙尔玛顿了顿。

    “其实我来过这里。”

    “你来过这里?”李诗筝问,“你不是印度人吗?你来这里念书还是做生意?”

    “只是拜访一个我父亲的朋友。”沙尔玛道,“他在主城区的大学任教,也许是布鲁克斯大学?我只记得他在数学方面的造诣颇深,他的演算手稿万金难求。你知道吗,他的名字和加缪《局外人》的主人公一样,非常学究蒎的人物,架一副小眼镜儿。”

    李诗筝睁大眼睛:“莫尔索-格朗?”

    “看来他非常出名啊。”沙尔玛耸了耸肩膀,“不过我不是学数学专业的,并且很早就开始掌管家族的产业了,所以对学术界的事情不清楚。”

    李诗筝罕见地用了肢体动作,她伸出食指晃了晃:“莫尔索教授是我的导师!”

    这已经是她足够激动的表现。李诗筝通常说话时没什么额外动作,因此整个人显得内敛而干净利索,她的语气也总轻快淡然。

    但现在她明显很高兴了:“莫尔索教授人很好,虽然我一开始选他的课是因为张闻亭,但是他是个不怎么检查作业的老师。”

    “看来我们在现实也应该产生交集。”沙尔玛叹息,“我现在觉得有些遗憾了。”

    “遗憾?”

    “如果先遇到你的人是我该多好。”

    他停住脚步,登上72英尺、99个阶梯的卡法斯塔之后,他一边低头俯瞰着牛津各个学院的古典建筑,一边同李诗筝这样说。

    “如果我先遇到你,如果我是你的返生官,如果和你发生一切的人是我。”沙尔玛的神情落寞而欢欣,他伏着身子,手肘撑在天台的石栏上,微风吹着他额前卷翘的棕色头发。“那么你会爱上我吗?你也许会对我有万分之一的好感吗?你会像说起他一样,说起我吗?”

    李诗筝微怔。沙尔玛的侧脸美得让人惊心动魄,钻石般棱角分明的轮廓是如何做到大刀阔斧却又精致典雅,根根分明的浓眉下那双独特的眼、优越笔挺的鼻梁、性感淡色的薄唇,像是时尚杂志里的混血男模特儿。虽然穿简朴的白长袍,却和周遭白璧落漆、红砖绿瓦的环境出奇得搭。

    这样一个人在向她求爱。

    “你还并不了解我。”李诗筝说,“爱上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是很危险的。”

    “可是你似乎对容易产生这种爱慕的人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沙尔玛嘟嚷着,“我不是在抱怨,因为你不是坏女人。”

    “但我也并不喜欢单恋。”

    李诗筝陪他站在天台边,将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光洁的脸颊,她思索着。

    “走,沙尔玛,跟我来。”

    .

    “你确定这样适合我吗?”沙尔玛站在试衣镜前,“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你就这么穿着上街走一圈,保证有一百个女人向你搭讪。”李诗筝又罕见的有了肢体语言,她竖起大拇指,信誓旦旦地道。

    “我就算不这么穿,也会有一百个女人向我搭讪。”沙尔玛说。

    “同时还有五十个男同性恋。”

    李诗筝无语:“长得帅很了不起啊?”

    沙尔玛看着镜子里穿着米白高领毛衣的自己,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禁欲的无框眼镜,反光镜片衬得眼神愈发斯文霸道。中指和食指抵在鼻梁上的一瞬,薄唇下意识地抿紧。

    李诗筝被这样的美丽敲打,呼吸一滞,她说:“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推眼镜了!”

    沙尔玛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嫉妒。”李诗筝别过脸去。

    “嫉妒什么?”

    “嫉妒你太帅了。”

    这身完全是按照李诗筝的喜好打扮的,她很早就觉得沙尔玛脱下那件无袖长袍会更好看——当然不是指什么都不穿,不过他的那样完美如黄金分割线的身材,就算什么都不穿也好看。李诗筝对绝世帅哥并不反感。

    沙尔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还是臭屁精。

    李诗筝和沙尔玛走出服装店。她自己换了一件纯黑的吊带裙,外面套着雾白的丝织长衫,耳畔别着挪亚送给她的白雏菊,乌黑长发垂落在肩头和后腰,是很松弛慵懒的穿搭。她脖子上戴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明黄色的琥珀里镶嵌着瑰丽的蓝河之泪。

    没错,他们逛进一家琥珀手作的店铺,而沙尔玛正好会做,这让她很是意外。

    “把蓝河之泪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沙尔玛说,“就应该这样,这么漂亮的东西放在我或威廉姆的手里只会蒙尘,给了你却刚刚好。”

    李诗筝回想起蓝河之泪上那一滴蓝血,她问:“虽然我们的赌注结束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蓝血和返生官的由来。都快离开这儿了,你不会不满足我的请求吧?”

    这么问,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她居然是这样恃宠而骄的人。

    “说得好像是我在刻意隐瞒一样。”沙尔玛对她的撒娇而感到害羞,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没有发现,我从来没有逃避过你问的任何问题吗?我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的,可不像你上一任的那个返生官呢。”

    “我说过,你不要再推眼镜了!”

    李诗筝被他的帅刺瞎了双眼。

    “而且你就别拉踩张闻亭了,快说!”

    “成为返生官的唯一条件,是在现实世界里有罪。”沙尔玛说,“你也可以理解为出现在蓝河的返生官们都是戴罪之身,每个人都有罪,达到一个阈值就会坠入蓝河。”

    “有罪?”李诗筝说,“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违背法律吗?可是法律也不是个统一的标准,各国法律都有或大或小的差异。”

    “评判的标准是你自身。”沙尔玛说,“所以车在宪才会坠入蓝河啊。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明明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也根本谈不上什么有罪,但是在他自己的心目中,他却是罪不可恕的杀人凶手,他认为自己是有罪的人,所以他被流放了。”

    “有罪的人,所以被世界流放了?”李诗筝问,“那这里不就是蓝河监狱吗?”

    “这么说也没错。”沙尔玛被她的“地狱笑话”逗笑了,李诗筝总让他觉得有趣,看吧,这就是她能让所有人都开口的原因。

    “既然返生官的判定标准是根据自己所认定的罪恶,那么接下来就更好解释了。返生官的能力也是如此,根据认定罪恶的多少来决定上限,也就是说,一个人觉得自己越罪恶,那么蓝河给予他的特权就越强大。”

    “所以我才让你不要轻易相信张闻亭。他可是蓝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认为自己身上的罪已经大到蓝河都无法衡量,所以只能让他产生畸变。蓝河几百年的历史里也只曾出现过两个蓝血的返生官,前一个已经因为无差别杀人而被返生官联合诛杀了;后一个因为患有精神分裂症,一个人格用身体杀死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说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自杀了。”

    “究竟是多么大的罪,才会让血液变成蓝色。威廉姆那时候很担心他也走上前两位蓝血者的老路,但他似乎对情绪能够很好的管控,也从未有过失控的时候,除了……”

    “除了你被我带走的那次。”

    李诗筝说:“那时候樱井奈差点死去。你既然知道张闻亭那么危险,还让她去那种险境。”

    ‘谁能知道你在他心目中重要到那个程度。”沙尔玛说,“不过也不要小瞧了奈,她如果知道你心疼她,估计会笑吧。她不止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她的皮囊下是一个真正的杀手,就算死在敌人刀下……”

    “也是她所认定的荣光。”

    李诗筝垂下眼眸。

    “她也认为自己有罪吗?”

    “不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沙尔玛说,“每个返生官都不那么简单,能认为自己有罪的人,本身已经足够复杂的了。”

    “正因如此,大家的能力都不尽相同,如何使用好自己的特权也是一门学问。”沙尔玛说,“再强大的能力,如果只能发挥出其最低级的层次,那么也无异于弱小之流。相反的,再弱小的能力都有可能在一瞬间颠覆战局,只看使用者是谁。”

    李诗筝对他的话感到惊奇,她站在那儿思考着,而沙尔玛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她。

    在眼镜框滑落到鼻尖上之后,他又用修长的手指将银色框架推到高耸的鼻梁上。

    李诗筝无意间看着沙尔玛再次推眼镜,终于忍无可忍,她不由分说地将男人鼻梁上的眼睛摘下。

    沙尔玛疑惑地看着她。

    她说:“不允许耍帅。”

    李诗筝将无框眼镜戴在自己的鼻梁上,透过清晰的镜片去看他,对方还不明所以。

    “沙尔玛。”李诗筝再次道。

    “和我来。”

    这一次她抓住了沙尔玛古铜色的手臂。

    .

    “话说,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什么快?”

    “我是完全没问题,只是你是不是需要做些心理准备?我可从来不趁人之危的。”

    “不需要,这事很复杂,与其现在就开始忐忑,还不如提枪上阵的时候再紧张。”

    “提……枪上阵?!李诗筝,你是认真的吗?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要是到时候压抑不住自己,觉得疼的人只会是你。“沙尔玛的耳尖飞过潮红,“而且我的尺寸……恐怕你没有那么容易接纳……我们要不买点什么……用品?”

    “什么用品,你是小孩子吗?还用品,要不要给你买支棒棒糖,含着做这事情?”

    “呃,那当然不用……”

    “那你还等什么?”

    李诗筝拉着他走进街边的一间旅馆,“都说了,你只要按我的节奏来就行了。”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李诗筝将门锁上。

    沙尔玛:“你——你锁门干什么?”

    李诗筝已经开始脱自己的丝织长衫:“做这种事情,不锁门干嘛,难道你很想被别人发现?”

    沙尔玛脑袋里轰一声巨响,然而李诗筝已经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

    男人浑身僵硬地像是冰雕,双手无措地放在两侧,而李诗筝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她偏着头,耳边的呼吸潮湿滚烫。

    “我的腰细吗?团长大人?”她问。

    沙尔玛呼吸粗重,沙哑着声音道。

    “李诗筝,你要考虑清楚在做什么。”

    “我考虑的很清楚。”李诗筝对上他的视线,黑而纯粹的眸子里映出朦胧的影。

    “沙尔玛,我的腰围是五十一厘米,肩宽四十二,上胸围八十五厘米,下胸围六十五厘米,臀围八十六厘米,大腿围和小腿围分别是三十六和二十六。我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五公斤。”

    李诗筝精确无误地报自己的身体数据。

    沙尔玛说:“你身材很不错,宝贝。”

    “我后背靠近腰窝的地方有一颗痣,在这里。”她引他的手来摸,而他指尖发烫。

    李诗筝继续说:“我是李诗筝,我现在就要给你我的全部,准备好接受我了吗?”

    沙尔玛艰难的点了点头。

    然后李诗筝却突然推开他。

    “很好,现在你要开始仔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复杂。”

    沙尔玛这时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纸和笔,她说:“沙尔玛,我有一个非常非常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而你不可以拒绝我。”

    紧接着,她开始在纸张上书写。

    只留沙尔玛一个人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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