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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0

    「你不是爱情的终点,

    只是爱情的原动力。」

    ——《堤契诺之歌》赫尔曼-黑塞

    沙尔玛没有碰到过李诗筝这种人,他很肯定。

    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格外有趣。她智慧的谈吐和别具一格的思想才让他挪不开视线。沙尔玛走在她的身侧,右手边是缓缓流淌的蓝河,左手边是她的风衣衣摆,还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李诗筝走路的时候腰背挺得很直,她说话的时候头不偏向任何一侧,并且嘴唇总是抿着,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尤其如此。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上贴近嘴角的位置有一个小梨涡,而右脸颊没有。她眨眼的频率也很缓慢,她呼吸很清浅。

    沙尔玛从前不观察这些。

    事实上,只要让他有感觉的统统是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就是值得追求的好姑娘,反正他有完美的脸和完美的身世、性格,反正他拥有了一切。没有几个姑娘会傻到拒绝像他这样的人。

    在情场上他没有遭遇过挫折,在生意场上他也总能以小搏大,让家族继续繁荣昌盛下去。沙尔玛的人生完美到他觉得是一种罪过,因为太多人还不幸地为了生计发愁的时候,他就已经过上了一眼就望得到头的顺风顺水日子。

    但是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李诗筝这样有趣的人,看似柔弱文静,一开口却锋芒毕露。把她比作刀锋么,像一把卷刃的钢蝴-蝶刀,在指尖随意嬉戏时以为无伤大雅,直到被划伤,刃上倒钩带出一连串细碎扯肉的鲜血。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简单。

    沙尔玛在她的话语里久久沉思,越想越觉得荒诞,越觉得她所言字字属实。他曾一度觉得爱情只是追逐游戏,到手之后就不再新奇,如今却朦胧中与另一种全新的观念相撞了——那是李诗筝带给他的新世界。

    “你说的那种爱是真实存在的吗?”

    沙尔玛在“是”上加了重音,他认为哪有那么矢志不渝的爱情,爱情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才是大多数。

    “你没碰到,不代表没有。”

    “哦?我没碰到?”他不服气,“我谈的恋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恐怕加上你的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你说我没有碰到过,那么你呢?”

    语气趋于咄咄逼人,“你又谈过几段恋爱?说的和自己是情场老手一样,别是纸上谈兵。”

    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沙尔玛想了解她,激将法的皮囊之下是小心翼翼的揣测,难得李诗筝对他态度稍有缓和,他必须乘胜追击。

    李诗筝:“在来到蓝河之前没谈过。”

    “没谈过?”沙尔玛不可置信。

    “你一次都没有谈过,又怎么断言那种全心全意牵挂对方的爱情存在?”他这回总算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你觉得自己很爱张闻亭吗?或许你只是喜欢他的长相、性格而已,你也根本就不了解他,甚至连他是蓝血都不知道。”

    “仅凭着这些碎片化的他,去把他拼凑成你心目中的理想爱情,其实你也是个利己主义者,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一些乐趣罢了。我始终觉得你对他的爱和我对你的,两者相比没有区别。”

    李诗筝:“你的意思是,爱是消遣?”

    沙尔玛:“反正绝不是你所言的那样重要。”

    “哦?是吗?”李诗筝眯了眯眼。

    漂亮的蝴-蝶刀出鞘,锋芒若隐若现。

    “那么你就说一下你认为的爱情吧。”

    这一场关于爱情的辩论在此刻打响。

    “于我而言,爱是利己主义的相互满足,我带给我的女人她想要的一切,无论是金钱、权利还是情欲,我都慷慨地给她,我拿她需要的换我需要的,爱情是赌博。”

    李诗筝说:“爱并不是赌博。”

    沙尔玛顿了顿,又道:“我所爱的女人必须具备有趣的灵魂,和她在一起时,我到愉悦,我为这种幸福的感觉而爱,也感受到被爱。我们相互娱乐对方,爱情是游戏。”

    李诗筝说:“爱并不是游戏。”

    沙尔玛气息有些短促,略一思考再道:“我明白世界上的爱不过是短暂的,无论什么样的爱最后都会变质,亲人会为了利益相互叛离,爱人会为了私心相互开枪,爱来爱去,你说爱很重要,可最后它还是腐坏了。爱情是食物。”

    李诗筝摇头:“爱情并不是食物。”

    沙尔玛皱紧眉头,神情动摇,还是坚持道:“可是我在这样的爱里活了三十年,我的父母亲因为家族的利益而联姻,于是诞生了我;我的家族因为需要我创造更多利益而教导我,于是我很早就不同于其他平凡人;我的爱人们也因为需要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常伴身侧而爱慕我,所以我也……”

    李诗筝说:“她们并不爱你。”

    沙尔玛无奈地道:“你一味否定我。”

    李诗筝却说:“你一次真正的爱情都没有谈过,又怎么断言那种全心全意牵挂对方的爱情存在?你觉得自己很了解你的前任们吗?或许你觉得她们每一个都是贪图你身上裹挟的利益,好像得到那种东西就可以轻易交出自己的爱。”

    “你才是仅凭着这些碎片化的想法,把爱情拼凑成你心目中的理想的样子,其实你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你只是一个因为不明白爱而作茧自缚的可怜虫罢了,我始终觉得你所说的爱和我正在经历的是大相径庭。”

    沙尔玛闻言大惊失色。

    这是他方才用来抨击李诗筝的话,如今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予以返还,不仅如此,她还完全否定了他一贯坚持的逻辑链条。

    从头,到尾。

    否定得一无是处。

    沙尔玛挫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遇到真正的爱情?”

    “不。”李诗筝说,“你也许遇到了。但是你固执地认为那些爱人都只是觊觎你身上的价值,你太自卑了,本特-沙尔玛。你不明白除了那些徒有其表的东西,你应该拿什么去吸引别人。”

    “我?自卑?”沙尔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这么完美!”

    “如果有人爱你,不是爱你漂亮的脸蛋,不是爱你健硕的身材,不是爱你家财万贯和智慧的头脑,不是爱你那些‘完美’的东西,那么你觉得如何?你会幸福吗?”

    “我当然会——”

    “那么就那样去想吧。”

    李诗筝微笑着说。

    “试着相信下一个和你缠情的人,相信对方爱你,是因为你那固执而闷不作声的示好,你那假意危言耸听却不会逾矩的善良,你那无与伦比还熠熠生辉的坦诚,因为你是沙尔玛而不是别人。”

    原来她把他看在了眼里。

    “那么爱情是什么?”

    李诗筝这回又朝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她否认了他关于爱情的定义,如今却又要他回答,可沙尔玛已经不知道答案了。

    “爱情不是赌博,因为筹码无可衡量;爱情不是游戏,因为总会被玩家们当真;爱情不是食物,因为当你没有将它吞入腹中,你也不会食不果腹,它不是生活的刚需。”

    “看吧,爱情是一切,却又全然不是那样。”

    沙尔玛不禁问:“那么爱情到底……”

    “爱情是你想的那样,爱百无禁忌。”李诗筝说,“我爱你,因为你爱我,我们可以是相互利用、相互欣赏,可以是相互试探、相互美化,在这过程之中的爱也是真爱,当我们相互触摸,我想要了解你的欲望就得到满足,就算没有满足,这也是爱。”

    看着沙尔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李诗筝顽劣地道:“哎呀,看来我的话把你给绕晕啦?那我来做个结辩吧。”

    “爱情就是我相信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就像我相信张闻亭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我所以为的他也是他万千中的一个,我依旧认为他是那样好的人,值得我期待。”

    “就像下一秒,他也许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丝毫不意外。”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凭空出现的漆黑覆盖了她的视线。

    视野里只有黑色在靠近。

    李诗筝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沙尔玛惊讶地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风尘仆仆的男人,他看起来很疲惫却又很振奋,将李诗筝温柔的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而李诗筝在他的怀抱里扭头看了过去,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像在和沙尔玛说。

    看吧,就是这样。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诗筝问。

    “我去问了兰德普。”

    张闻亭轻轻地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让他占卜你所在的位置。”

    “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李诗筝说。

    “其实……”张闻亭抿唇笑了笑,“也还好。”

    “我说的是兰德普。”李诗筝说,“他和你应该不对付吧,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帮助你,你应该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才对。”

    张闻亭有些委屈:“其实我也吃了很多苦头。”

    “是吗?”李诗筝说。

    张闻亭仿佛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沙尔玛。

    “是你啊,沙尔玛,好久不见。”

    他脸上带着温和而体面的笑意,然而唇角却是狠狠向下压抑着,像是忍耐着骤雨。沙尔玛曾经在李诗筝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居然这样心灵相通。

    张闻亭即使在盛怒之下也没有杀掉兰德普,而李诗筝即使和他分离,也不会轻易的离心。

    沙尔玛轻轻地苦笑,然后摇头。

    他看起来是近乎要放弃的姿态,非常可怜,非常抱憾,像是小狗打了一场败仗。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前,他对李诗筝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要忘记我们的赌约,李诗筝。”

    他还要在走之前埋一颗种子。

    等它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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