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吗？”
谭千渝看他眼馋的表情，笑眯眯地问。
小胖子头点得像捣蒜。
“不给你，哈哈哈哈……”她将塑料篮一把塞进姜也手里，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一挥手，“走！抓娃娃去喽！”
小胖子立马垮下脸来，垂头丧气地走了。
姜也忍笑忍得面目扭曲，连忙跟上，生怕这位有钱的金主姐姐在冷不防把脚崴了。两人一个机子一个机子地挨个看，谭千余双手扒着玻璃，将额头抵在上头，如小女孩看着橱窗里心爱的宝石皇冠，满脸写着渴求。
“这个，这个草莓熊好看。我试试。”
姜也闻声将塞进一个游戏币，谭千渝当仁不让地操纵起指挥杆，方向很对，四爪钳子完美地抓住了草莓熊四肢，她已然要拍着巴掌笑出来，然后钳子将玩具提到顶点，就这么当啷一声猛烈摇晃，草莓熊在松松的爪子间滑落。
谭千渝：“……哦豁。”
回头望向姜也，挑起一边眉毛：“还有点难度？”
姜也：“别看我，我都没玩过。”
可惜谭千渝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摩拳擦掌又连试三次，就跟这一个草莓熊杠上，可惜依旧落空。
……最后她看着那只草莓熊，目光已然呆滞。
姜也在旁挽尊：“我听说有些机器的臂爪会调的很松，抓不到是正常的。”
刚说完就看到一旁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推着一购物车的毛绒玩具闲闲走过。
两人无语。
“要不……我来试试？”姜也不确定道。
谭千渝早就没了脾气，立刻让位。
当然好运也没有眷顾新人姜也。
两人立刻当作无事发生，从容挪到隔壁去抓菜狗。
就这么轮了一圈，一无所获。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来送钱的冤大头。”她叹口气。
姜也也有同感，但他不敢说，怕再打击谭千渝摇摇欲坠的自信心。
掂量一下所剩无几的游戏币，忽道：“姐姐，你想不想吃冰激凌？这里有家北海道冰激凌还不错哦，就在前面扶梯附近。”
谭千渝哦了一声，过了好久才缓缓反问：“你想吃吗？”
姜也乖乖点头。
“那你去。”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要吃姐姐买的。”
“……”谭千渝揉了揉眉心，“你腿长，走得快。”
“不要，姐姐买的好吃。我就喜欢吃姐姐的。”
他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慢慢俯身下来，那张俊脸放大，停留在与她的脸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
那双瑞凤眼近看可真是要命。眼尾又翘又长，像头豹子似的。
近看之下，有种心跳失速的美。
与之相应的是入耳的魔音。
谭千渝看着面上并无任何波澜，但满脑子里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姜也这是什么时候学的夹子音？姜也什么时候还学会的撒娇？为什么姜也撒娇一点也不怪异还那么惹人怜爱？哦对了还有姜也的胸肌为什么显得这么大？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谭千渝混沌的大脑终于在姜也最后一声央求中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她连忙抬手捂住他嘴巴，将他推远，无可奈何道：“我去，我去行了吧。”
等拿着冰激凌再回来时，他们的购物车里已然躺着四个不同颜色的玩偶，其中就有最开始她试了很多次没抓住的草莓熊。
“不错呀，怎么抓的啊？”她顾不上兴奋，抓着娃娃左看右看，又回头瞄他一眼。
姜也笑而不语：“吃完冰激凌，我教你。”
她站在kitty猫的娃娃机面前，他站在她身后，略微弯腰，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笼住。左手轻轻叠在她抓着操纵杆的左手上。
此刻的肌肤相贴不同于刚刚在街头的那种对温暖的索取，反而将皮肤上细微的触感放大，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滑腻与柔软。
“你要这样，把钩爪移过来，到玩具上方，快速往下拉！”说话的同时右手指尖按着她的一起用力，按动下抓键。
钩爪原本就晃动着，因此在下抓时和上行时始终保持着稳定的摇摆，借着这股力量，kitty猫荡到洞口，有惊无险地掉落出来。
“好厉害！”谭千渝喜笑颜开，取出kitty猫，爱不释手地左瞧右看，最后猛亲它一口。
却见姜也哎了一声。
“干嘛？”
“亲它干什么，又不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他抬头望天花板，小声念叨。
谭千渝沉沉望着他，乌黑的瞳孔像猫似的，妩媚又不见任何情绪。
“我开玩笑的。”还未等她开口，他的气势先弱了下去。
正欲低头，她突然拿kitty猫在他脸上猛按一下。
“也给你一大口亲亲，扯平了。”
姜也：“……”
最终娃娃机一役，两人以14个玩偶的显赫战绩结束，装了满满一袋子。
谭千渝心满意足了。
两人从店里出来时，商场临近打烊，姜也笑着逗她：“还有项目吗？”
谭千渝以秀逗的大脑反应了足足两分钟，才义正严辞地摇头：“没有了。你还有吗？”
”啊，我……”姜也没想到她还会反问自己，以为顺势就能结束了。但她恰如其分的反问，却让他生出一丝转圜余地，“我有。”
“什么？什么？”站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头，她以极大的热忱洗耳恭听。
“那个……我……”
还未等他组织出语言来，她却已经捂着嘴躬身开始犯恶心。一晚上的酒水在冷不丁受到冷风吹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在胃里翻腾。
说时迟那时快，姜也哗啦一下将玩偶尽数倒出来，把塑料袋给她撑开递过去。也顾不上去捡拾落了一地的玩偶，他与她一起撑着袋子，又腾出左手来轻抚她后背：“吐吧，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过了一阵，等她泪眼汪汪地起身，他已将纸巾和矿泉水一一递了过来。
“谢谢。”她长吁一口气。余光看到地上滚了一地的娃娃，连忙又道，“快捡起来！别弄丢了。”
“你真是……”操不完的心。
姜也好气又好笑，但很快住了口，依言将它们一一拾起，先是放自己口袋里，后来实在放不下了，就往她包里。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虚扶着她道。
“没有项目了吗？”
他盯着她眼睛，叹息：“你都这样了，还要什么项目，快回去休息吧。”
“哦，”她吐完似是清醒了不少，抚着额头轻轻道，“那送我回公寓吧。”
“不回家吗？”
她移开视线，勉强一笑：“我这个样子看不了孩子，还是先让自己休息好吧。”
姜也点点头。
其实不到晚上11点，但气氛似是童话故事里12点刚过，魔法全部失效的时候。她缓缓挣开了他的扶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站在街头，一边呼着白气一边等待网约车的到来。
为了提神，谭千渝从包内那堆玩偶中费力抽出烟盒，叼了根香烟在嘴上。漫不经心地抬头时，不小心对上姜也一直凝视她的双眼，幽黑深邃。
她怔住，又再自然不过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打火机和烟上。
点着，用力吸一口。
姜也看着她渐渐被风吹红的右手，欲言又止。
谭千渝毫无所觉，抖抖烟灰，又不耐烦地跺了跺有点麻木的脚。
“刚才，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突然听到她问。
“你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他垂头看自己的脚。
“姜也，”她缓缓吐出烟圈，眼神落在半空不知道什么地方，“那个愿望我能帮你达成吗？”
她的声音沉静如水，在风中流淌。
“恐怕不行。”他的瞳孔晃了一瞬，他又忍不住将目光锁定到身前那人，“那个，是我需要努力的事，你也无法代劳。”
“姐姐本来就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唔。”她不置可否，“对了，你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去y市旅游吗，爬了一座山，叫什么来着……”
“帽儿山。”他飞快道。
“哦对，帽儿山，在那山上你也许了个愿望，那个愿望是什么？达成了吗？”
他沉默了一阵才道：“没有。”
“看来那里不是很灵啊。”她笑了笑，恋恋不舍地从口袋中伸出还尚存一丝余温的左手，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又拨至耳后，“没关系，生日愿望一定会灵的。”
他点点头：“那就好。”
她犹豫一阵，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网约车已然抵达。
一路很短，但当着第三个人的面，他们终究什么也没说。
到目的地时，谭千渝下车刚要说拜拜，却见姜也也跟着下了车。
“我送你上去吧。”
这句话着实暧昧，连正要发动汽车的司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谭千渝回眸，淡淡地笑：“干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你身体不舒服，又喝了酒，我把你送到楼上，心里比较踏实。”他慌忙解释。
她张了张口，上下打量他一遭，最后都化成一声无言的感叹：“行，你想当绅士，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寓楼，在电梯口站定，她按了一下上行键，然而之前冻到失去知觉的右手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他长臂一伸，替她按开了电梯门。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因为一梯仅两户，客梯轿厢空间都很有限。这间电梯的照明又偏偏出了点问题，灯泡因接触不良滋啦滋啦地响着，照出昏黄得有些气力不济的幽暗光芒。
谭千渝啧了一声，打趣道：“你来护送还送对了，这要是我自己在这儿，保不齐就以为是误入鬼片了。”
“你怕鬼？”
他默默得挨她近了些。
“还好吧，毕竟喝酒也撞胆了。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难免会想多一点。”她仰头靠在背后冰冷的电梯壁上，看着那即将彻底坏掉的灯泡出神，“我小时候吧，经常在睡觉时幻想卧室里到处都是阿飘晃来晃去。”
“……”
“我那时候感觉，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一动不动装尸体。这样阿飘就会因为眼神不好把我漏掉了。”
“……别说了。”
姜也万年不变的酷哥表情终于崩出一丝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