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鹅

    白霜是一只四岁大的鹅,头顶艳红如血,却通体洁白如霜雪,当得起这个名字。

    这只鹅呆在偌大鹅栏里,见到元憧靖,就兴奋地扑了上来,“嘎嘎!”

    这只鹅有两个丫鬟伺候,养得比宠物还干净,元憧靖吃力地抱住,转头给元将离看,“你看!白霜多漂亮!”

    元将离看着白霜,这只鹅两翅宽阔,展开估计有一米三四长,看起来的确威武漂亮。

    但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鹅头上戴着的赤金小冠。

    她一边心想真是奢侈,一边点头夸赞,“嗯,你养得真好。”

    元憧靖摸了摸鹅头,得意道:“白霜可是我们这一波里养的最好的,从没打过败仗!”

    旁边丫鬟手里有切块的苹果,元将离拿了一块,作势要喂,元憧靖立刻道:“白霜不吃别人的东西,只吃我——”

    话音未落,他看着白霜乖乖低头叨走她手心里的苹果,瞪大了眼。

    “怎么会!”

    元将离笑笑,抚了抚顺滑的鹅毛,“可能是有点怕我。”

    斗鹅再凶也是和鹅斗,如何比得上人危险呢?

    觉得自己失了面子的元憧靖不太高兴,辩解道:“白霜平常勇猛得很,哼,今天肯定是看我在它才这么乖顺。”

    元将离顺着他点头,问道:“要不要抱过去给娘看看?”

    元憧靖一愣,有些迟疑,“奶奶都不喜欢,娘,她会喜欢吗?”

    他们养来斗鹅的都是挑的很凶的品种,那些夫人大多怕鹅,也不喜欢接触。

    “说不准呢,”元将离眨眨眼,“等会儿爹回来了,你也可以让他看看。”

    元憧靖犹豫半天,看她一眼,“那我抱过去。”

    白霜体型壮硕,对于四体不勤的元憧靖来说有些太重,他走了两米,胳膊已经酸了,恍然大悟,“我干嘛自己受累,找个小厮带过去不就行了!”

    元将离顺手接过,“我来吧。”

    白霜老老实实窝在她怀里,拿头顶拱了拱她的下巴,“嘎嘎”叫着,乖得不得了。

    她掂了掂,赞赏道:“这起码得有四百两重吧,养得的确很好。”

    没人回答。

    她一转头,就看见元憧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你是大力士?”

    元将离思索了下,只是道:“我天生力气就比较大。”

    元憧靖震惊地看着自己都嫌沉的大鹅,她抱着还一副轻松样子,不敢置信地快步赶上来,“比较大是多大?”

    元将离想了想,“我最高的时候,大抵可拉开六石力弓。”

    她低头抚摸着鹅毛,没注意到元憧靖从震惊到茫然又到怀疑的神色。

    六石力弓?他完全想象不到。

    他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力大无穷的侍卫,也不过能拉开四石力弓,这已经被雍都人人称道了,而他自己,更是连一石力弓都拉不开。

    他看着元将离纤瘦的背影,细白的手腕,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夸张的力气。

    他不信,说服自己似的连连摇头。

    等两人回到元老夫人那儿时,老夫人正跟于贤娘说起如今雍都的未婚公子,听到丫鬟的问好声,笑着抬头,就看见元将离抱着只有她一半大的白鹅进来。

    她霍然站起,“这!”一时哑口无言。

    元将离弯腰把白霜放到桌上,笑盈盈道:“不妨事的。”

    元老夫人真是惊骇住了,急忙走近看她的手,“怎么是你抱着?白霜多沉,是不是憧靖欺负你?”说着,狠狠瞪了元憧靖一眼。

    元憧靖委屈,辩解道:“我准备让小厮搬的。”

    于贤娘并不意外,走过来笑道:“娘不必担心,将离这丫头天生力大,一只大鹅而已,还累不到她。”

    元老夫人不相信,把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瞧,“这么细的胳膊,能有什么力气。”

    于贤娘只是笑,“等夫君回来娘你问问,将离的力气,可比他还大。”

    元老夫人无话可说了,从元将离的手上没看出力气,倒看见了她掌心指腹的茧子。

    她顿时心疼,“哪有大家闺秀手上有茧子的?贤娘,你们不会让将离在边关的时候干活吧?”

    于贤娘无奈道:“倒不至于艰苦如此,茧子啊,是这丫头练武练的。”

    说完,她看着立在桌上威武扬头的大鹅,惊奇道:“这是府里养的鹅?养得真壮,不是用来吃的吧?”

    “当然不是!”元憧靖抢先道,看着于贤娘果真不怕白霜,兴奋道:“这是白霜,我养来斗鹅的!”

    “斗鹅?”于贤娘先是疑惑,后了然,笑道:“我们十几年前的时候,雍都斗鸡最兴盛,没想到如今还有斗鹅了。”

    “现在大家都玩这些,白霜可是最出名的!”元憧靖挺起胸膛。

    “我们憧靖真厉害,”于贤娘笑盈盈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等你爹回来,也让他看看。”

    红叶已经把礼物拿了回来,元将离趁着气氛正好,把礼物分了出去。

    有纹路厚重色彩鲜艳的羊毛毯、胡杨木雕的奔马摆件、装在皮袋里的马奶酒……都是雍都见不到的东西,乍一看很有特色。

    元憧靖尝了尝马奶酒,嫌弃:“一点也不好喝。”

    又摆弄着胡杨木雕的奔马,还算满意,“这个还比较精巧。”

    等元佑回府的时候,将军府勉强称得上其乐融融,主要体现在,元憧靖都愿意主动和元将离说几句话了。

    元佑一回府,刚翻身下马,他冲到最前面,喊了声爹。

    元佑看着陌生的青涩少年,微微一怔,而后高声笑道,“这一看就是我儿子!”

    实际上元憧靖长得清秀白皙,更像于贤娘,和被西北战事摧残得沧桑的元佑一点不像,但他却还是涨红了脸,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

    元佑带着元憧靖往里走,见到元老夫人,立刻跪了下来,大喊一声“娘”。

    间隔十几年的团圆令人激动又感伤,等进了屋,大家便殷殷切切聊起了这些年的事。

    戴着金冠的大鹅格外显眼,元佑问了句,得知这是儿子养的,夸了声好,“要说我当年也是雍都斗鸡最好的,憧靖这鹅,有我当年风范!”

    元憧靖激动得手都在抖。

    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吃完午饭,元佑让元憧靖跟着自己去书房。

    元憧靖顿时紧张,迈不开步子,下意识地看向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也有些紧张,迟疑着道:“憧靖身体不好,习武不大行,你是知道的。”所以可千万不要骂他。

    元佑看向儿子的眼神柔和了下,当年就是因为元憧靖打娘胎里就弱,才在一岁时送回雍都。

    他点点头,爽朗道:“武不行还有文嘛,娘,你放心,我就问问憧憬的功课。”

    功课?

    元憧靖睁大了眼,又求助地看向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硬着头皮道:“要不改日再问吧,你舟车劳顿地回来,还是先歇歇。”

    “娘别担心,儿子不用歇,”元佑察觉到一点不对,笑道:“贤娘,你陪娘说说话,我带憧靖去书房谈谈。”

    说着,便看向元憧靖,手勾住他的脖子,声音带了点强硬。

    “来,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元憧靖无法,看看元老夫人,看看于贤娘,最后连元将离都看了看,大家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他的惊慌失措,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元佑带走。

    等人一走,于贤娘赶紧问元老夫人,“娘,憧靖这是——”怎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元老夫人有些心虚,含糊道:“这,憧靖他诗书学得不大精,我就是怕他爹骂他。”

    元佑可不是什么和缓体贴的性子。

    于贤娘“啊”了声,顿时有些头痛,又有些疑惑,“娘不是来信说憧靖很爱看书吗?”

    元老夫人抿抿嘴,别过脸:“这倒不假,就是不是诗书,爱看的是杂书。”

    于贤娘:“……”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元憧靖已经被元佑带走,看着惴惴不安的两人,元将离站了起来,安抚道:“我去书房外面转转,娘,奶奶,你们别担心。”

    元老夫人顿时殷切地看着她,十分怕自己疼爱的孙子受了罪。

    “将离啊,你千万看着你爹,骂就骂了,千万别打憧靖。”

    这么严重?

    元将离觉得元憧靖大概不止是不爱看书的问题,但她笑着应下,让府里丫鬟带路,带着红叶去元佑的书房。

    人还没到,便听到里面的咆哮。

    “《百经》才看过三篇?”

    “《太史策》呢?看过吗!”

    “什么都没看过?诗总会背吧!”

    里面的声量越来越大,昭示着主人越来越生气,红叶听得心惊胆战,小声道:“姑娘,奴婢还是头一次听到老爷在家里还这么生气呢。”

    元佑在战场上是暴脾气,回了家里面对妻子和女儿,脾气还是很好的。

    红叶有些害怕,“老爷不会真的打少爷吧?”

    元将离觉得不至于动手,但再骂下去也不行,想起元憧靖的娇气样子,顿觉头痛。

    犹豫一下,她还是上前敲门。

    里面的训斥声短暂地消失了。

    继而是元佑压沉的声音,“你先回去,呆在房里好好地看书,以后功课再做不好,就不准斗鹅!”

    下一秒房门打开,元憧靖冲了出来。

    他眼眶又变得红彤彤,瞪了元将离一眼,大步跑走,连门口等待的丫鬟也没管。

    元将离进了书房,便见元佑揉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这孩子真是半点都不及你,书也不读,我刚才让他背诗,居然只能背出三岁小儿都会的童诗!”

    元将离沉默,“您刚才也夸我了?”

    “是啊,”元佑丝毫没发觉自己的不对,气得一拍桌子,“给这小子好好做个榜样!”

    元将离:“……”

    怪不得傲娇弟弟又开始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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