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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日

    又是一场春雨,往年冰雪赶在春分前化净,冷峭的风还隐隐地刮着骨,离木泽冷瑟的春天已至,干瘪的梨花苞挂在长有几片绿叶的枝头翘首以盼。

    皋羊郡有了异于往常的热闹,从南淮和燕昭国来的马车夫聚在客栈处喝着皋羊特有的烈酒,不计前嫌地讲述着这些年的游历和各国发生的大事。

    “去年除夕夜,你们可听说永州闹渊那事?”

    “永州?我记得前年也是永州除夕夜闹渊。这是造了什么罪,好好的永州城偏偏要除夕闹渊。”

    “哎!别提了,这几年的渊越来越不正常了。七月半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去年的大渊里死的人埋都埋不完,后面大火整整烧了七日才烧干净。”

    直到太阳西下,众人走的走散的散,街道变得冷清。

    身穿黄衫的小贩远远便瞥见了对面走来的戴着帏帽的姑娘。

    已是夕阳西下,街道上并无多少人了,只有些牵着马匹行走的马夫。

    平日皋羊里还算多,王二也不愁没得卖的,只是每次出摊总会留心着留一份梨花糕下来。

    “一份梨花糕,多谢。”

    王二福至心灵一抬头果然是熟悉的身影——戴着帏帽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声音上听来该是年华正好的少女。

    “得嘞!”王二用纸袋包好最后一份梨花糕,“姑娘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往日都是天近黑才来的。”

    只听得帏帽后的女子轻笑着回:“最近闲,无事可做。”

    王二咧嘴一笑,脸颊微红,彷佛之间闻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最近生意不错!天未黑便快卖完了。”那姑娘说道。

    “嗐!这不是祭神日快到了吗。”王二唠嗑起来,“听说啊,燕诏国的二殿下都到了。这燕诏南淮王怕是不久便要来此地了。”

    “是吗?没想到这祭神日如此隆重。”这姑娘像是来了兴趣。

    王二挥挥手:“姑娘家常年待在闺阁之中自然是不知晓这祭神日的厉害。”

    王二颇有一番高谈阔云之姿:“祭神日百年一开,不久天下英才聚集于此,那叫一个热闹啊。姑娘可——”

    突然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急地往这儿赶来。

    王二差点破口大骂,谁如此没素质,街上纵马!

    所幸街道上人少,仰头间,一匹高大的红棕骏马立于摊前。

    披着大氅的男子端坐于马背上,秦昭宁顺着王二视线看去,隔纱相望,可以窥见这是个高大魁梧之人,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似北地之人。

    那男子望向王二,目光平静而凌冽:“买一份梨花糕。”

    上京的人!听这口音,秦昭宁瞬间便明了。

    王二搓了搓手:“哎呀!客官来迟了,最后一份梨花糕刚好卖出去,桂花糕还有,您要吗?”

    马背上男子迟疑了一瞬,顺着王二的目光看向了摊前的秦昭宁,她手上还拿着刚包好的糕点。

    秦昭宁不动声色,安静地打量着对面之人。虽是一人低头一人仰头,她却始终十分坦荡大胆地打量着对方,毫无惧意。

    突然间那男子黑色斗篷动了动,从他怀里钻出一个头来。

    小姑娘似五六岁,梳着低低的发髻,模样精致。小姑娘乖巧地问:“哥哥,只有这个姐姐有梨花糕吗?”

    男子不语,小女孩又看向秦昭宁,声音十分甜腻:“姐姐,我想要你的梨花糕,我可以出双倍价钱买吗?”

    秦昭宁笑了笑,帏帽之下毫无歉意的神色说着:“抱歉了,小姑娘,我这糕点有所赠之人,你明日再来买吧。”

    “嗯~我出十倍价钱也行,随你定价。”小姑娘面露不悦,拽了拽身后哥哥的手臂示意。

    马背上男子审视地看了眼秦昭宁,随即利落地用斗篷将怀里的小孩裹好:“别强人所难,明早再给你买。”

    昭宁只听得小姑娘委屈“哦~”了一声,马蹄声踢踏两声便远远地离去了。

    当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见人已扬长而去,秦昭宁也不多言,手中颠了下桂花糕,瞧着王二点头致意便顺着不远处的碧水湖慢慢地走了。

    已过新年,长街两道依旧装饰得热闹,许多店家又挂上了大红灯笼,最近来大荒的人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

    祭神日要到了——秦昭宁撑开半边帏帽,露出一张明媚的面容来,一双摄人的明眸半眯着,晚风吹得新出的柳絮乱飘着。

    阜羊的春天和大秦一点也不一样。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她思索着。

    …………

    “阿宁回来了!”

    昭宁刚跨进门便远远看见甩着两个辫子的小韶向她奔来。

    “澜姨——”

    “母亲出关了?”秦昭宁不等小韶说完便问,“她现在在哪?”

    “澜姨在找你,现在应在卧室,你快点收拾收拾。”

    小韶便催着边替昭宁换了身外衣,又拿起妆台前的护手膏替昭宁抹了抹。

    “我与夫人说你今日同方家小姐出去喝茶了,你可别穿帮了。”

    “行行行——”

    小韶几下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拿出几只钗子插上。拉着秦昭宁看了看,痴痴一笑:“好看!”

    “行了!”秦昭宁点了点小韶的额头,“带我去见母亲吧。”

    距离上次母亲出关已是五年前,昭宁已有五年没有见到她了。

    到了门口,屋内十分安静,秦昭宁却总觉得大事不妙。

    她顿住了脚步,往里看了看。

    “母亲。”桌前站了个夫人,背对着她,秦昭宁满脸笑容跑去,弯腰扑进妇人怀中,“你可算出关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嗯~那个,姑娘,你认错人了。”

    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昭宁猛一抬头,和一张陌生的脸面面相觑。

    再一回头,楚微澜正依在门口处,双手环抱着,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她:“怎么,我就闭关了几年,你就要认别人当娘了。”

    秦昭宁面色一囧,十分尴尬地松开还抱着的手,悻悻然走到楚微澜跟前,嘿嘿一笑:“一时激动,难免认错。”

    “宁姑娘都这般大了,上一次见你时你还是垂髫之年。”

    秦昭宁不解地望向方才认错的女子,和她母亲一般的年纪,风韵犹存。仔细看就连长相也跟楚微澜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姨娘,你喊绮姨娘就是。”楚微澜提醒。

    秦昭宁忙作揖喊了声姨娘,绮姨娘笑意更深了,忙拉了秦昭宁的手,周身打量了番秦昭宁不住地赞美:“姐姐,你这女儿生的当真好看。”

    昭宁缓缓地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绮姨娘,绮姨娘虽与楚微澜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绮姨娘长相温柔就连说起话来也是细腻地让人亲近。

    “屁话!老娘生的能差哪儿去。”

    身后传来楚微澜毫不客气的自夸。

    秦昭宁大约也猜到了几分:这绮姨娘不可能是楚微澜的旁亲,大概是年轻时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

    楚微澜刚出关却顾不上和她说话,一心思都放在了久未见面的老友身上。

    昭宁和小韶则跟在跟后,乖乖地听了她们半天谈话,直到晚饭过后,绮姨娘才不舍地起身道别。

    随夫君至皋羊,却不敢多待于此。绮姨娘临走时眼底含了泪水,万般无奈。

    此一别,便不知何岁月能相见。

    绮姨娘走后,秦昭宁便打算和小韶一同出去,却被楚微澜给拦住:“躲什么?不打算和你娘叙叙旧。”

    “哪躲了,只是今日和方芸一同出去有点累了。”秦昭宁颇有些委屈地说道。

    “是吗?”楚微澜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睛盯着秦昭宁似乎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过来”秦昭宁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微澜。

    楚微澜手中捏了个法术,一套女工物品就摆于桌面上:“我得考考你女工学得如何了。”

    她抬了抬头,示意秦昭宁动手。

    秦昭宁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问:“绣什么好呢?”

    楚微澜抬眸,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罢了,你会绣什么就绣什么。我且慢慢问你话。”

    “哦!”秦昭宁拿着绣品构思半天,才下针,坑坑洼洼地开始绣。

    楚微澜拿了本书毫无章法地靠在榻上,一边吃着昭宁买的梨花糕,一边心不在焉地问:“我问你,你可知十日后是祭神日?”

    秦昭宁:“这么大的日子谁不知道呢?”说罢,她抬头看了一下楚微澜,继续说道,“南淮国和燕诏国帝君过几日便要到这儿了。一些个皇子将军已经到了,这几天抚门里的人都要忙死了。听方芸说方府君和临近的几位府君早早便把行宫又修葺了一番。”

    “那行宫可气派了,压了许多的妖兽出力设计,竟是比上京宫殿也精美许多。”

    唠嗑到这,秦昭宁不免感慨:对于京城贵人而言,百年一次的祭拜不过是一次出游,祸及的却是离木泽的芸芸众生。

    ……

    楚微澜安静了半晌,仿佛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打住了。

    秦昭宁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您要问什么就问吧。”

    楚微澜看了看她,终于开口问:“周大将军可有来?”

    昭宁笑道:“你这话可有歧义了,当今有周和周偃好几位周姓将军呢?”

    楚微澜怒瞪了她一眼:“除了那龟孙,我还能问谁?”

    昭宁低笑,专注着手中的刺绣:“他确实要来,方府君的帖子上写着呢!不过,还不是现在。”

    楚微澜点头不语。

    “别靠近他。”

    良久,楚微澜轻轻的一句话落下。

    昭宁脸上的笑容凝滞住。多年前的悲痛接踵而来,恍惚间犹如昨日一般。

    她低着头专注于刺绣,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两人之间静谧得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楚微澜才听得昭宁毫无波澜的声线:“我不靠近他,他便不会来找我们了吗?”

    语气中并无审问之意彷佛在自言自语:“总会找上门的吧。”

    楚微澜看着神情平淡的昭宁微微叹了口气:“你有把握能杀他吗?”

    秦昭宁抬起头,脸上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笑容:“没有!”

    楚微澜无奈地摇了摇头,合上书,随即又听到:“现在没有,但是大祭祀后便有了。”

    “祭神日后我必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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