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

    三日后,本来是时简跟高云天约好一起祭拜张子安跟沈舒唯的时间,可是那天时简在无字墓碑处等了很长时间,却一直等不到来人。

    高云天突然出现的那天昨晚,他们约好今天在山上那颗山茶花树下碰面,如今李黑子已死,两人大仇得报,时简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可以安息。

    当日张子安因伤势过重,被带往医院的时候不治身完,沈舒唯原本生产的时就难产,经过这一遭,子宫大出血,经过治疗也没能抢救回来。

    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很快过去了。

    从日出东方等到日落西山,该来的人始终没来,拨打的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时简往回走的时候将才采摘下来的那束洁白无瑕的山茶花放在紧挨着的两座无字墓碑旁前,然后对着墓碑道“子安哥,舒唯姐,李黑子已经死了,你们的仇终于有人替你们报了”时简哽咽“叔叔阿姨已经回到杭州,安安也被他们带走,安安以后有爱她的外公外婆陪伴着她,你们泉下有知可以安心”

    时简站在那里,擦掉眼泪接着道“我昨天才跟安安视频,安安现在长大很多,叔叔阿姨让我告诉你们,他们很好让你们不用记挂。”

    那天时简在石碑前站了很长时间,对着石碑说了很多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两人听。直到天色已经很晚,再也不会有人来,她才起身往回走。

    夕阳下,时简频频回头回头,这是她第二次到这里,以后不知道什么会后才能再来,而身后两块无字石碑紧紧挨着。

    时间过得很快,新的学期很快开始,时简依旧是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周围人来人往,人们的生活依旧有条不紊向前,只是时简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开学那天,校长组织全校师生到沈舒唯墓碑前献花,现场来了很多人,小小的一方墓地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一如两人的追悼会那天。

    那天,时简原本还医院住院,她刚醒来不久,她伤得很重,医生说她不能在受刺激,所以家里人没有把沈舒唯和张子安去世的消息告诉她,不过后来她还是知道了。

    追悼会那天她偷偷跑出医院,想去参加两人的追悼会,可是因为情况特殊,追悼会现场不对外开放,时简隔着马路参加了两人的追悼会,那天回去的路上,时简哭了,她没见到沈舒唯的最后一面,却连她的追悼会也不能参加。

    之后的一天时简突然收到一个邀请函,肖丽君给她寄的,上面写着“作为家人,邀请您参加我女儿沈舒唯很女婿张子安的葬礼”,时简才知道那日的追悼会下葬的是两人的衣冠冢。

    那日时简盛装出席参加张子安跟沈舒唯的葬礼,葬礼很简单,现场只有几个人,两人被藏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地方。那个地方据说是他们相遇的地方,路边有一棵5百年的山茶树,而他们就被葬在山茶树下,世代与山茶花相伴。

    那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花团锦簇,是一个好日子。

    张子安作为军人本来要入陵园,那就意味着他跟沈舒唯不能合葬,后来是沈重山跟张子安领导说明了情况,同意衣冠冢的想法。

    新学期过得很平静,一班的李天方不在像过去那样讨人嫌,赵倩回了一趟家也变成熟也许多,她说过年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这学期结束要回北方老家。

    学校依旧有人来做禁毒宣传活动,只是再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考试那天,正值盛夏,天气很热。孩子们坐在教室里肆意挥洒汗水,只是偶尔吹来的一阵风也能很快吹干脸角的汗水。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家长把学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热闹终有时,聚散无常,学生离开后,学校变成一个空壳,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放假那天,时简骑着小电驴送赵倩到车站,赵倩坐上离开小镇的大巴,挥手跟时简告别。

    此情此景,一如刚毕业的时,李涵到车站送她一样。

    赵倩说有空还会回来,这里是她的第二故乡,时简追着大巴挥手,客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天晚上,时简没有回家,她突然很想喝酒,很想大醉一场,她去了周唐静的酒吧,那天晚上周唐静陪着她喝了一晚上酒。

    第二天中午,喝醉的两人才从地上醒来。

    时简起来上卫生间,发现卫生间的玻璃镜碎了一地,门是烂的,马桶是坏的,时简觉察道一丝奇怪,她从卫生间出来准备问周唐静情况,才发现发现酒吧空荡荡的,不负往日的辉煌。

    周唐静喜欢摇滚风格,酒吧风格更偏向重金属风,墙壁四周原本有精美的装饰,吧台上是颜色各异的酒水和呈酒器,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只剩摆台上几个空酒瓶,以及地上歪歪扭扭的桌椅板凳。

    “这么搞的?”时简上前问她。

    “被人砸”周唐静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谁干的?我去找他”时简气愤道。

    “你回来”周唐静曳住她“你上哪找去?”

    “是不是上次那些人”时简问,声音低沉却隐藏不住愤怒,要不是周唐静拦着,她能拖着手上的椅子出门打人。

    周唐静没有说话

    “他们怎么能这样?”时简。

    “我从别处拿了订单,价格比他们的低,坏了他们的规矩,他们自然要给我好看”周唐静一副看淡的模样。

    “凭什么呀?他们给的价格那么高?还不许到别人那里去哪?”时简。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要在这里开店就要从他们渠道进货”周唐静。

    “其他人就这样任由他们摆布”

    “那怎么办,你不找他们拿货,他们就派人毁你的店”周唐静。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收拾东西,谁也不想理谁。随着卷帘门缓缓落下,周唐静将收拾出来的一箱东西砸回屋内,然后潇洒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破地方”周唐静拿手挡光线,不耐烦道。

    “不知道”时简蹲在地上,躲在一棵低矮的小草后,手臂上都是晒痕。

    “人影不见一个,你不会被人给耍了吧”周唐静道。

    “不知道”时简被晒得没脾气。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安静的四周终于听到汽车的轰鸣声,靠近些看,前面一辆军用绿皮卡车,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越野。

    来的时候活动的组织人说会有人来接他们,让他们在这里等待,说接他们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时简将信将疑,什么样的人能立马认出来,看到这车时,她知道这车肯定是来接他们的。

    绿色皮卡在靠近他们的地方停下,车上下来四人,时简将周唐静从地上拉起,“堂姐,有人来了”

    “八个人?”周唐静起身,他们来的方向别太阳刺的睁不开眼,周唐静眯着眼睛道。

    走近些才发现是四个人

    “时简姐?”来人走近,笑颜舒展。

    “陈大亮,这么是你”时简手挡光线,看清来人。

    “你们等很久了吧”陈大亮道。

    “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了多久?”周唐静将包塞进陈大亮手里。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让你们等久了”,陈大亮委屈道。

    陈大亮接过周唐静行李转身离开,周唐静跟上去,生怕他把她的箱子扔地上,毕竟箱子里可都是她的宝贝。

    陈大亮抽身离开,露出他身后的人,逆着光线,看不清人脸,只是依稀能辨别那人身材魁梧,身线高挑,他站在时简前面,刚好能帮她把太阳的光线全部挡住。

    男人走近,默默接过时简手里包,全程没有说话,时简抬头,对上他的眼,男人提转身着行李离开,留时简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周老师,可以走了”直到有人提醒她。

    时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高云天,她一时楞在原地,回过神,高云天已经走远。时简跟上去,却见高云天将行李扔进越野车后座,然后一个跨步坐进越野车驾驶位。

    时简跟上去犹豫要不要坐进去,身体却转向周唐静所在的那辆皮卡车,她刚转身,陈大亮一个油门,她连车屁股也没摸上。

    “还不上车,没晒够?”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时简犹犹豫豫来到越野车前,他俯身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他带着墨镜,通过墨镜看着她,时简手脚并用爬上副驾驶的位置。

    汽车在极速行驶,车里的气氛非常安静,安静得虫子飞来飞去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虫子停在男人手臂,男人一巴掌下去,虫子飞开,男人打开音乐,将声音开到最大,企图用声音将虫子震走。

    时简低声笑了一声,男人眼角微微动了一下

    男人一身黑色的常服,带着黑色的墨镜,看上去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时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他的陌生源于他很神秘,神秘得不知道她该去哪里找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细细盘点他们之间的过往,他总是很容易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让她这么找也找不到,然后又猝不及防突然出现。

    比如半年前原本约了要一起去看张子安和沈舒唯,她等了好久,他没来,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最后又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在各种奇怪的地点突然出现,让她防不胜防,比如现在。

    她有时怀疑现实世界里真的有这个人吗?还是这个人只活在她想象的世界。她曾经去过她送他回去的派出所,去过他们并肩走过的小路,所有人都告诉她,他不在,后来她终于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她索性假装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汽车驶道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左边有一块平整的硬地,地上停着一辆货车,货车上有人正在往下搬东西。

    那些人从大货车上搬东西到路旁停着着一排小货车,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正在做什么。

    “队长,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时简吓了一条,原来后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抱着行李箱缩在车窗玻璃往外看。

    男人挑眉看了一眼,伸出半个头“劳驾问一下,这些货要运往哪里”

    货车上的人低头搬运东西,瞧了他一眼,没理他,男人松开安全带下车,转身叮嘱时简“在车上待着”

    “周老师不用害怕”时简眼睛注视男人离开的方向,面露凝色,身后的人开口。

    “叫我时简就行”时简点头,回头对着时候替自己拿着行李的人道。

    “我在队里排名老六,你叫我老六就行”他朝时简道。

    “我们是警察,不许动”男人掏出警察证。

    货车上的人听了,具是一震,然后四散逃开,高云天顺手捉了一个,老六下车,人已经跑没了“队长,现在这么办?”

    “摇人”男人干净利落道。

    货车很高,老六爬上货车做检查,高云天插着腰仰头问“什么东西?”

    “队长,都是生活用品,化妆品之类”老六低头在车仓忙活。

    摇的人很快来了,两辆军用皮卡,车里下来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散开,抓人”带头的指挥道。

    “不用了,先点货”高云天插着腰指挥。

    十几个人爬上货车开始清点货物,不一会有人回来汇报“队长,都是一些化妆品,没发现特殊的”

    “把车开回队里”高云天。

    黑色越野在前开路,后面跟着一辆军绿色皮卡,皮卡后面是一辆红色的大货车。

    三两车浩浩荡荡,一路向下,途径一个村子,村子沿南汀河河堤而建,汽车从村子穿过往前驶了3公里,才到达目的地。

    到了地方,男人下车,转身副驾驶帮时简开车门。

    时简下车,眼前是几座水泥建筑,和一个旷阔无边的训练场。

    中定镇虽是一座边境小镇,但是小镇的面积和发展程度却远远超过一个小镇该有的规模。

    时简平时跟赵倩两人也经常到处乱逛,但是从来不会到这么远,男人开后门,将时简的包从后座取出,背在身上往前走,时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时简头栽到他的后背

    “听说你遇到偷渡贼,你说你这什么体质,到底是他们倒霉还是你倒霉”听到有人调侃,时简伸出半颗头,前方有人挡了去路。

    男人推开墨镜“遇到我肯定是他们倒霉”说完又把墨镜推上去。

    “这位就是来支教的老师吧,长得这么漂亮,我说高阎王,你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那人将目光转到高云天身后。

    男人朝她伸手打招呼

    “您好”时简躲在高云天身后露出半个身体跟男人打招呼。

    高云天带着时简绕半个训练场才来到她要住的地方,是一栋7楼多高的水泥房子,房子不高,周围围着围墙,围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高云天将时简带上7楼,6楼的时候时简已经气喘吁吁,最后几步靠高云天拉着她往上走。

    上到7楼,屋子周围围了一层人,见到他们,众人齐齐转头眼神打量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时简甩开高云天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连个空调也没有,要热死个人吗?”周唐静喋喋不休的声音从房间传来,陈大亮无措的站着,时简的出现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陈大亮看见时简跟看见救命恩人,拉着时简的手,如释重负“时简姐,队长,你们终于来了”。

    高云天干咳一声,插着腰从中穿过,打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

    陈大亮转身追上他“不是队长你们怎么那么慢,我们可是一起出发的”

    “你们来的路上没遇到一辆红色的货车吗?”老六低头赶路,朝后进来道。

    “红色的货车?没有吧”陈大亮努力回想,一路上只顾着跟周唐静嘻嘻哈哈讲话,全然没注意路上的情况。

    “六哥,你们遇到状况了?”陈大亮旁侧的人问道,也是一起去接他们的人之一。

    “回来的路上遇到,觉得可疑就下车查看”老六。

    “然后呢?”陈大亮闻声询问道。

    “然后队长就让摇人”老六道。

    “抓到人了吗”

    “跑了”

    “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光天化日也敢,要是我在现场绝对饶不了他们,你说是吧?队长”陈大亮义愤填膺道。

    高云天插着腰低眼瞧他,没说话,见在高云天身上讨不到好话,他转身对时简道“时简姐没事吧”。

    时简低声“我没事”

    周唐静“哎,那边几个瞎聊什么?过来帮忙,尤其是那个带着墨镜耍帅的,插着腰要站到什么时候?”

    周围迸发出一阵笑声,高云天默默把插着腰的手放下。陈大亮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其他几人也只敢低头小声笑,毕竟没人敢对他们的队长这么说话。

    这是一间简单的一室一厅房,众人合力才把一张上下铺的床搭好。开始干活了,围着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没多会都散开了。

    没多会高云天被人用电话摇走,随后众人又简单打扫过卫生才算完事。

    完事,时简洗过澡,准备到食堂吃饭,在楼下遇到准备上门的陈大亮,陈大亮带他们到食堂吃饭。这个时间食堂已经没什么人,只有做饭师傅在打扫卫生,虽然过了时间,做饭师傅还是给他们抄了几个菜。

    简单吃过饭,三人开始往回走,陈大亮接了几个电话,时简让他赶紧去忙,周唐静显累得慌,想回去睡觉。

    时简一个人在楼下溜达,这里的布局挺简单,联排水泥房子,楼与楼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栽着一些花花草草以及两人多高的树木。时简发现这里的房子布局特别像她的高中宿舍,简单中透露着一丝高效和严谨。

    时简找了个位置坐下,楼上来来往往不少人,大多是一些年轻姑娘,都在侧眼打量她,时简无聊,坐了没多会又绕着房子走一圈才上楼。

    下午六点,楼上能听到时远时静的口号声,时简趴在阳台的墙上往外看,远处是一个训练场,从现在的位置看过去,训练场上能看到不少小黑点。

    周唐静正在打电话,房东说房子被拆得烂七八糟得赔钱,两人歇斯底里吵了一架,周唐静把手机一扔拉过被子蒙头睡去。

    边防处的第一夜,平静的夜晚,不平静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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