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惴惴不安,张家两位老人听说他们要出任务,干涸的脸上填满忧虑的神色,时简默默坐在凳上,看高云天安排所有人,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只见他眉头紧皱,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脸色也变得十分严峻。

    高云天安排了一切,唯独忘了她,走远,良久,转身,隔着院子视线与时简相遇,时简努力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小院外面,警车已经启动发动机,上车,消失,几分钟以后警车的后门再次缓缓开启,几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此时几人头戴钢盔帽,身穿绿迷彩作战服。简短的报数之后他们再次迈上警车,随着警车的后门缓缓落下,他们又再次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被黑色笼罩,山上的树木露出黑色轮廓随风摇曳。天边夕阳泛着血红色光芒,那是太阳残留的最后一点光芒。

    这天晚上,大家吃饭也没什么胃口,看着金华酥脆的烤全羊也只动了一小部分。

    沈舒唯正处在临盆期,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深夜还发起烧来。

    这天晚上天空很黑,月亮直到深夜才出来,时简和赵倩坐在二楼的阳台一直到半夜才回去休息。夜晚浮浮沉沉,临近凌晨时简才踏实睡了一会,早晨她起床,太阳已经挂在山头。

    时简起床,赵倩不在,时简在楼上听到院里传来拖拉机的声音,她下楼,见老朱在尝试发动拖拉机。

    “小简,快来,我们去摘草莓”,赵倩也跟他在一块,她带着一顶草帽,正抬头跟她打招呼。

    老朱上次任务时受了伤,高云天安排他留下照顾几人,简单吃了早餐,老朱才带着他们往草莓地出发。

    这个时间,太阳刚刚冒出山头,远山的树木雾气还未消散,天气也比较微寒。

    拖拉机在水泥地上缓慢前进,赵倩像个快乐的百灵鸟一会儿看着远山的雾气惊叹,一会儿对着初升的太阳感叹。时简发现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好像一直这么快乐,仿佛世间没有能让她忧愁的事情。

    其实赵倩并非本地人,在K市上学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跟朋友来小镇游玩,从那以后对这个地方留下深刻印象,毕业后她选择再次回到了这里。

    赵倩跟时简同时进的学校,两人年纪相仿,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其实两人性格完全不同,时简纠结,爱焦虑。

    而赵倩洒脱,不受拘束。她十分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为之付出努力。她说自己现在在这里,但以后还会离开。她就像一个探险家,一直在追寻自己心里的那片净土。

    很快到了目的地,几人才发现张阿姨说的草莓地其实是一片水果园,园子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老朱走在前头帮他们探路,肩上还扛着一沓矿泉水,时简看着矿泉水出了神,心想老朱这是把她们当成水牛了吗,她一个人一个星期也喝不了那么多水。

    老朱看上去直男一个,实则粗中有细,不仅会帮他们带喝的水,遇到小水潭会帮他们垫石头,路过村民搭在田埂上的木头桥,会不厌其烦一趟一趟扶着她们走完。

    入了园子,人就开始多了,这些人稀稀疏疏散布在地上,或蹲或站十几人,见了她们跟她们打招呼,他们是来打工的,老朱将肩膀上抗的水分给他们。

    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时简按照张阿姨给的电话拨过去,不一会见工具房走出一个人,朝他们走来,走近主动跟他们打招“你们就是张阿姨家的亲戚吧,跟我走吧,我给你们留了一块,现在带你们过去”。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谈吐文雅,有教养,听他讲才知道他家里是搞水果种植的,园子里不止一种水果。

    男人将他们带去另一片园子,那里没什么人,他让他们想摘多少摘多少,之后还带他们去了他家的其他果园,果园规模很大,几乎占据整个山头。

    等他们从地里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满载而归,老朱直接拿着麻袋抗了一麻袋西瓜,赵倩和时简也一人提了一篮子草莓。沈舒唯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要,老板将他们送上车,时简递了500块钱给他,他死活不要,还说让他们以后有机会再来玩。

    时简回家,刚好赶上家里人吃饭,吃完跟赵倩发了消息,又问了沈舒唯情况,才回床上躺起。

    时简躺在床上,偌大的房间安安静静,闹钟挂在墙上发出滴答的声音,给这份安静带来一个宣泄口,这么晚了不知道他们出任务出得怎么样了?想起白天男人的神情,情况似乎不容乐观。男人的身影来了就住在了她的脑子里,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思维,这几日发生的事走马观花般回放在脑海里,记忆每每回放到那张熟悉的脸,她的嘴角并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线。

    夕阳西下,男人背着她走在乡间小路,她甚至能看到他颈部的血液在阳光下缓缓流动,她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男人,不知不觉她的脸上开始发烫,躺在在床上管来滚去。

    时简睁眼,周唐静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着她道“发什么疯呢?”吓得时简一屁股起身端坐床上。周唐静拿了东西很快离开了房间,自从上次时简把她从床上踹到床下之后,她就不肯在跟时简睡一张床。

    第二天早上时简被余凤竹催着去医院换药,时简不去,被余凤竹女士追着骂了一顿,时简受不了答应一定去,她才没说什么。

    时简本来月来第二天下午取医院,下午接到沈舒唯得电话,她没医院直接去了沈舒唯家里,沈舒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短短几天时间不见,她已经瘦了一圈。

    按照往常张子安怎么样也会来个电话,但是这次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很担忧,那天晚上时简也心不在焉,没吃饭就回家了,回到家一头扎进被窝,谁叫也不搭理。

    一连几天,时简每天晚上给沈舒唯打电话,旁敲侧击打探消息,却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每每这个时候她又将彻夜难眠。

    蓝梦湾,小镇最时尚的会所,时简推开包间的门,闪烁的灯光下或坐或站在着十几个人,个个身材曼妙,白色衬衣已经解开,赵倩被他们围在中间,还没喝已经半醉。

    这几日时简在学校也无精打采,赵倩做为时简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为了让她开心起来,给她在蓝梦湾定了一个包间,那天晚上两人喝了很多酒,赵倩本身酒浅,没喝多少就醉了,时简作为一个非常能喝酒的人,结果也醉了。

    早上,周唐静还在床上只听到时简‘啊’了一声,转身,见时简红着脸,满脸羞涩从卫生间跑出来。就在刚刚,她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个新鲜的‘草莓’。

    “怎么回事?”时简问指自己的脖子问。

    周唐静帮忙回忆了下,时简才想起。昨晚赵倩在蓝梦湾叫了10个少爷,脂粉气太重,时简看不上,都给打发走了,但有一人是赵倩亲自挑选的,挺拔的身材,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眉眼也有三分像,才一眼,时简就入了迷。

    时简又‘啊’了一声,脑海里的记忆在慢慢苏醒,脑中突然飘出一具男性裸体,男人有着古铜色的肌肤,紧实的肌肉,看上去精壮有力,时简被突然闯入自己脑海中的艳图吓了一跳,她慢条斯理扶着墙壁往外走。

    她这是想男人?不该呀,自己这方面的欲望并不强烈。

    昨晚失身了?

    灯光下纠缠的身体,缠绵悱恻的激吻,真实的皮肤触感。

    不会的!!

    可是那具古铜色的身体是如此的真实!记忆的最后自己好像倒在一个人的怀里,而那人有着坚实的臂弯。

    时简恍惚,是梦,绝对是梦,她竟然做了一个春梦。时简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使自己冷静下来,想起昨晚梦里两具相互纠缠身体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的一样,顿时脸夹发烫。

    日有所思?

    还是夜有所梦?

    周唐静还在问追问她大早上发什么神经?时简慌忙下楼,出了院子打了一脸出租车直接离开,上了车她的脸还在发烫,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能做这么羞耻的梦?可想道梦里那副力量感十足的身体,她心里竟然有隐隐期待。想起梦里的情景,自言自语道“这要不是梦该多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觉得没给自己丢脸。

    时简刚想给赵倩打电话,赵倩的电话就进来了“你昨晚做的好事,我现在没脸见人了”时简佯装发怒道。

    “我看你开心的得很”赵倩笑着道。

    “哪有”时简脸蹭的红了。

    “你昨晚可是拉着人家的手说了一晚上喜欢他”赵倩。

    “你胡说,我才不会”时简心虚低头。

    “你不行问你堂姐,她来接你全看到了,拉你走你也不走”赵倩。

    运动会结束很快又迎来了紧张的教学时刻,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时简很快就投入到教学工作上。只是夜晚躺回床上,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张熟悉的脸。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是一周后的周五。那天下午沈舒唯回了一趟学校,时简是在学校走廊遇到她的,她大着肚子,脸色比起上次分开的时候已经憔悴不少。下课后,她们去了那家经常去的饭馆吃饭,时简看她憔悴的样子专门给她点了一份她喜欢的酸汤红豆。

    沈舒唯浅尝一口,忍不住赞叹“好吃”,随后给时简嘴里送上一勺。红豆汤用鸡汤打底,吃入一嘴,留下浓郁的鸡汤味道。沈舒唯很喜欢吃他家的东西,在她没休假前,他们经常下班后一起来这里吃饭。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口味也随了这个地方的人,越酸越辣她越喜欢。

    这是一家特色傣味美食,饭馆的房子也是傣家传统竹楼。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享受美食,一遍欣赏窗外的风景。往外看,这个时候街上人来人往,仔细看还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沈舒予举着冰激凌跟他们打招呼,就在马路对面,他身边跟着一人,那人一身白色西装套裙,看上去雍容华贵。

    肖丽君,是肖丽君,时简惊奇的发现,自从沈重山被调到南京后,他们一家都跟着去了南京,短短十年的时间,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看上去更年轻,也更漂亮了。

    沈舒唯结婚后,肖丽君跟沈重山闹了好几个月,说他没把沈舒唯带回去,连沈舒唯的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沈舒唯怀孕后,肖丽君再怎么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只能认下,前两天听说她吃不好,睡不好,连夜买了机票赶过来。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

    时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肖丽君婀娜的身姿曼妙轻盈,从后面看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肖丽君也曾在这座学校教过书,这条道路曾经定格了很多她和沈重山在一起的美好的画面。

    “阿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时简道。

    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时间如白驹过隙,摊开手掌什么也没留下。如果不是家里留着的那些老照片,时简已经记不清肖丽君十年前的样子,好像她一直该是这个样子。

    “爸爸这些年越来越忙,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她无所事事,只能逛街买东西打发时间”沈舒唯。

    “叔叔还像原来一样忙吗?”

    “跟在这里的时候不一样,不过还是很多事情”

    “我觉得叔叔就算再忙,也不会留阿姨一个人的”时简微笑。

    记忆中沈重山和肖丽君一直是一对恩爱夫妻,年轻的时候,两人经常同进同出。那会沈重山有一辆摩托车,经常拉着肖丽君出没在边境的大街小巷。

    肖丽君是瞒着家人跑过来的,因为他的父母并不同意她和沈重山在一起。他们相识在大学的校园,肖丽君被沈重山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所吸引,两人在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校园时光。肖丽君家庭条件不错,而沈重山只是一个来自大山深处的男孩,他身无分文,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当肖丽君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女儿的恋爱对象是一个来自大山深处的黄毛小子的时候,他们并不赞成两人交往,为此还专门找到学校老师,要求干预两人的交往。肖丽君一往情深,不管父母说什么她都不答应。而沈重山深知自己和肖丽君的差距,看着两老人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他心软了。他没有怨恨肖父肖母拆散他们,只是看到两位老人苦苦哀求自己的样子,他甚至有些嫉妒肖丽君有这样为自己着想的父母,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大四那年在告别心爱的姑娘之后,沈重山毅然决然登上了那辆绿色的军车。等到了地方,他换了手机,扔掉了所有通讯方式,他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回头。让他想不到的是,肖丽君竟然来找他了。

    肖父肖母知道后,直接来到这里想要把肖丽君带回去,肖丽君不肯。看着爱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沈重山这次并没有后退,他执起她的手,在两位老人面前发誓,他说他会努力追赶上她的步伐,直到能给她带来幸福。这些年他拼了命的执行任务,用生命换来一次次升职加薪的机会。他不想让她输。他始终坚守着他的承诺,对她好,给她幸福。终于他做到了,十年前在回南京的庆功宴上他终于迎来了肖家两位老人对他的肯定。

    那个时候边境的生活非常艰苦,交通不便,环境也不好。一阵狂风吹来,黄沙漫天。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人们在地里辛苦劳作,干涸的南汀河望不到一丝希望。

    或许是那会的生活环境太恶劣了,连带着回忆也掺杂了风沙。那个时候边境线上的路是土路,一阵风吹来,扬起漫天黄沙。路边载着的一排红木,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留下一地尘埃。那时路边的房子是石棉瓦盖的,夏天来了,人们只能跑到树下遮阴;冬天来了只能围坐在火堆旁边取暖。……

    肖丽君为了随时陪伴在沈重山的身边,从南京来到了这个边陲小镇,一呆就是十几年。刚到的时候,对这里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她毫无矫揉造作之心,面对艰苦的环境也从不怨怼。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婉约女子变成边境豪放少妇。

    那个时候沈重山经常外出执行任务,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有时生活会变得很困难,但是她从不怨天尤人。她会踩着高跟鞋上街买菜,画着精致的妆容去赶集。她学着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为他料理家务,给他做一顿可口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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