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好像要在她的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方婷觉得自己的脸也变得灼热起来，眼睛却不敢像之前那样错开，紧紧地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我对你很有好感，你觉得我如何？”
“什么？”
方婷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发生了嗡鸣，要不然不会幻听到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但对面的男人表情依然认真。
“我之前没有想过将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但最近这段时间，我的脑海里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轮廓。我常在想，与其将来或许迫于压力去相亲，倒不如早日确定一个自己有好感且相处起来又舒服的人。”
男人说着笑了一下，“或许今天说这些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了，但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一下。”
对方的话很直白，没有任何可以曲解或者误会的地方。
方婷沉默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
“为什么是我？”
即使你想找一个相处起来舒服的人作为另一半，但那人为什么是我呢？
虽然如今的情况很符合她的期望，但方婷依然不敢相信。
她年少时就开始喜欢喜欢了十年的人，希望能和她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优秀出众的人，更不相信那么优秀的沈璋身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相处起来舒服的女性朋友。
她平凡、普通、不起眼，只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全身唯一值得夸耀的学历在沈璋那里也不过是平平无奇。他身边比她优秀的女性犹如过江之鲫，对他有好感的应该只多不少。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呢？
之前十年连联系都没有过的人，忽然间说有好感，任谁都不敢轻易地相信吧？
“或许这就是眼缘吧！我不知道我的这点好感算不算的上喜欢和爱，或许这么说在你看来很不负责任。但我确实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和你相处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很舒服。这是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你是不同的。”
方婷听到他这么说。
“这不是我的突然起意，心血来潮，跟你说这些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如果你对我不反感的话，不妨考虑看看，我应该还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男人说着，重新拿起了筷子。
“但这些都可以之后再考虑，你不需要急着答复我。现在，我们先吃饭。”
……
方婷拿着筷子，小口进食，却食不知味。
明明这应该是她求之不得、期盼已久的情形，甚至比她曾经想象过的还要完美梦幻，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恐慌和退缩。
餐厅的角落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晚餐氛围格格不入。
“你是方婷吧？”
旁边忽然插入一声询问，惊动了本来沉默吃饭的两人。
方婷循声看去，就看见了桌子边围着的两个女人。
虽然化了妆，但方婷还是从其中一人的五官中看出了一点熟悉。接着，一些她压在心底深处不愿再回想起来事情再一次冲破封印袭击了她的脑海。
方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好意思，你是？”
“我林茹啊，你不记得了？初中我们俩一个班的，这算不算贵人多忘事？”
浅棕色长发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边说着话，一边自来熟地在方婷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跟她一起的女孩看林茹坐下了，也没有离开，站在一边等待着。
“我也很喜欢这个位置，刚才我在这儿坐下，没一会儿就被服务员请到一边去了，说已经有人预定了这个位置，我还想着是哪位同好呢？原来是老同学你呀？”
方婷听她这么说，忽然想到刚刚看到的两道侧影，好像就穿着跟她们一样的裙子。
“早知道是你定的位置，咱们就一起吃了。”
林茹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方婷的不自在，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对面，“老同学，介绍一下吧！这位是？”
对面的坐着的沈璋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好像在疑惑是什么人打扰了他们吃饭，方婷不得不给他们介绍。
“这是林茹，我初中同学，“接着又对林茹介绍，”这是……我朋友，姓沈。”
其实，林茹不见得没听说过沈璋的名字。但方婷并不想说出来，更不想让对方和他有任何共同的话题。
她不觉得曾经初中的生活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必要，更不觉得自己和林茹之间有什么交情可言，更不想在沈璋面前和一个本来就不熟悉的人尴尬的寒暄，上演成年人虚伪的客套。
但作为一个有着基本的礼仪和教养的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她又做不出来直接赶客的举止，只能等着林茹自己主动离开。
沈璋看出了方婷的不自在，在她介绍完点头致意之后就没再说过话，只专注地盯着方婷不同于以往的表情。
但不速之客之所以不讨人喜欢，就是因为思维不同于常人。
“果然是重点学校重点班的人才啊，连朋友都那么优质，真让人羡慕。”
林茹或许也听出了她介绍里的敷衍，言语也变得尖刻起来，和方婷记忆里的人逐渐重合了。
“就是依旧这么小气，连帅哥的名字都不愿意说，我又不会跟你抢。”
方婷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想到刚刚介绍的时候自己的小心思，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
她就是一个这么小气又自私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她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一点也不乐于助人，总是考虑自己……
这样的她，这样肮脏又丑陋的她，为什么呢？她配吗？
漂亮的女生看她低着头不再说话，把视线转向对面的男人，话里带着浓郁的优越感稍微收敛了一点。
“沈先生是吧？看你一表人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方便告知姓名加个微信吗？方婷也太小气了，连您的名字都不愿意说，不知道的还当您见不得人呢。”
林茹笑得娇俏，涂着漂亮美甲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我扫您？还是您扫我？”
长得漂亮的女人在男人群里总是无往不利的，方婷想到初中的时候就经常看到的围在林茹身边的一圈儿的男同学，默默地掐紧了手心。
但被询问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沈璋把视线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方婷身上移开，正色道，“林女士，萍水相逢，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互通姓名以及再联系的必要，所以微信就不加了。”
“另外，我也不觉得方婷不把我的姓名告知给不相干的人是小气。”
沈璋说罢，就看到对面低着头的人好像浑身都震了一下。
林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拒绝，举着手机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哈哈，沈先生真会说笑。”
她自然地把手机收起来，“我只是想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您不愿意就算了，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话生气了吧？”
“我这个人说话直，口不过心，请多包涵。”女人道了歉，接着又状似无意般地说道，“不过今天看到您，我挺为方婷高兴的，没想到她还有您这样愿意为她仗义执言的朋友。“
方婷桌子下的手攥紧成拳头，震惊地看向身边，眼睛里满是祈求。
但林茹却没看她一眼。
“她以前在我们班里是真的没什么朋友的，说句不怕你生气的实话，那时候她真的很小气……”
“够了……”
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说话的人却没有在意。
“我就记得那时候问她道题她都……”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可以吗？”
略显尖利的女声从餐厅角落里传出，整个一楼的客人都朝着这边角落里看了过来。
被这声音波及的离得最近的人也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时刻注意着方婷状态的沈璋反应最快，迅速地站起身把坐在外面的林茹拉开，挨着方婷坐下。
被拉开的林茹在朋友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缓过神来看着旁边座位上的两人也生了气。
“方婷，你喊什么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林茹感觉自己的耳朵现在还是嗡嗡地，越发暴躁起来。正想再多说些什么，就收到了男人的冷眼，未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堵了回去。
“走吧！走！”旁边的女人看着周围影影绰绰的目光，再看看眼前的场面，不想再留下，扯着林茹走了。
她们刚一离开，马上就有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璋回头，“没有，谢谢。”
服务员看不清坐在里面的方婷的表情，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能先手脚麻利的把桌面地面都清理了。
刚刚沈璋的动作有些大，桌面上的餐食撒了一部分，看着很是脏乱。
方婷自从把心里的话喊出口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低着头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