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在一边啃着烧鸡腿，眼看着长辈们把事情都订好了，心里无奈。
你们都不征询一下当事人本人的意见的吗？
她想说什么，但四个长辈正兴致勃勃地讨论，让她完全插不进去嘴。
罢了罢了，快过年了，就当让她们高兴高兴。
等初二招待完家里的亲戚，初三方婷跟着刘女士去了大舅家拜年，在几个舅舅那里，同样收获了好几个大的红包。
当然，她也给出去好几个大红包。刘女士和方建国同志给出去的更多。
回家的路上，方婷坐在车子后排看着自己空了的包包叹气。
“这过年也太费钱了，还是小时候好，不用给，只用收就好了。”
刘女士听了，扭头道，“那你小时候收的也是我们先给出去的。你要是嫌给出去的多，就赶紧结婚生孩子，要不然往后等比你年纪小的也结婚生娃了，你给出去的更多。”
方婷不知道为什么连这个话题都能被扯到结婚生娃上面去，闭上嘴不吭声了。
等过了初三，年味儿瞬间就变淡了。
县城过年歇业的铺子大多也都重新开了张，只有门口贴着的还没褪色的红对联昭示着春节刚过完。
方婷每天早上不再需要早起，有的时候一觉能睡到十二点多。
刘女士每天忙着清理仓库，选要进货的春季新款，也没什么功夫搭理她，倒是让她在家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和平路的小超市里，方大姑刚给上一位客人结了帐，就看见了自己这几天一直想找的人。
进门的女人戴着眼镜穿着墨绿色羽绒服。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虽然脸上能看出来年纪，但把墨绿色的羽绒服穿的很好看，显得皮肤也更白了。
方大姑看女人走进，热情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新年好啊，来买菜吗？”
进来的女人也笑着点头，“新年好，年前囤的货总算吃完了，正好家里的鸡蛋也吃完了，我再买一些回去。”
方大姑领着她往里走，“正好，今天上午养鸡场那边刚送来的鸡蛋，新鲜着呢，我帮您拿个袋子撑着。”
“哦哟，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在这儿捡就行，不耽误你做生意。 ”
“没事儿，反正现在店里也没人。 ”
女人看了看空荡荡地店铺，想着确实有个人帮忙撑着袋子会容易一点，就没再拒绝。
“那就谢谢了啊！ ”
“您看您总是这么客气，让我都不好意思拜托您帮忙了。 ”
女人听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股威严，“什么事儿啊？ ”
方大姑看人好像误会了，连忙解释，“嗐，是我小弟家的小侄女，想找个对象，我就想在您这儿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正好趁着假期可以先见一面。”
女人没想到是这个事，心里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问，“你小侄女？多大了？”
“二十六了，不满二十七。985硕士研究生学历，跟您是同行，在A市一所中学当老师。”
一听A市这两个字，女人脸上的兴味更浓了，“女孩子很优秀的嘛，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没？”
“嗨，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的人生大事一点儿都不着急，平时问什么都是行、可以，但就是一点儿行动都没有。实不相瞒，这也是我弟媳妇催的着急。不过我弟媳妇说了，人好，知道上进就行，最好也是在A市工作的，其他的嘛，就拜托您帮忙多操操心了。”
方大姑一边说着，一边帮女人把挑好的东西打包。
“行，有照片没？你把照片发我，我先看看，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有的，今年过年刚照了全家福，也给她拍了一张单人的。您先稍等啊，我现在从微信上发过去。”
两分钟后，女人微信上收到了照片，稍微点开放大一看，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
“这姑娘，我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
方大姑倒没想那么多，“我侄女当年也是在一中上的学，估计您在学校里碰见过。 ”
方大姑这么一说，女人好似想到了什么，“你这侄女叫什么名字？ ”
“方婷，方方正正的方，亭亭玉立加个女字旁的婷。 ”
女人这才一拍胳膊，满脸喜色道，“我就说眼熟的嘛，你这一说名字我想起来了，我教过她的，方婷，是我的学生的呀！”
方大姑也没想到这么凑巧，又惊又喜。
“哦哟，这么巧的吗？真是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可巧了嘛这不是？”
“方婷啊，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可乖的一个小姑娘，毕业以后还年年给我发教师节和拜年的短信。哦，对了，前段时间还给我送了年礼呢，现在都这么出息了呢！真好！”
“那也是老师您教的好。”
“我们只是起一个引导的作用，真正好不好还是看孩子自己的。”
女人谦虚地说着，又看了一眼照片，道，“这事儿你放心，我的学生，亲学生，我肯定给挑最好的最合适的。就这几天吧，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联系联系看看都在不在老家，争取让他们趁着假期结束前能见一面。你等我消息。”
方大姑喜不自胜，“哎，那就麻烦您了！梅老师！”
“麻烦什么，就是一两个电话的事儿，孩子们要是成了，我也开心。”
……
晚上九点，沈璋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母亲正带着眼镜拿着本子在客厅里记着什么。
“妈，怎么还没睡啊？我爸不在家？”
沙发上的人只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写写画画。
“回来了？你爸单位值班去了，”女人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又喝酒了是不是？去洗洗澡睡觉吧？”
沈璋笑道，“没多喝，只喝了点儿啤的，宋铭喝的白酒。”
沙发上的人没有抬头，“怎么？你还要我夸你比宋铭做的好不成？”
“您要是想夸，我也可以受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沙发这边来，好奇地问，“您在这儿写什么呢？”
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的梅老师抬了抬眼，“你别怪我老生常谈，人家宋铭都当了爸了，你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呢，现在我跟宋铭他爸妈平辈相交，别到了下一代，你别让咱们两家的孩子差了辈儿行不行？”
沈璋失笑道，“哎呀，我亲爱的梅老师，您是不是考虑的太远了？嗯？”
“这哪里远了？要不是你一直不听话我也不至于有这种担忧。之前让你注意个人问题，你说你不着急，你专心学业，无暇他顾。我没说什么，到如今你博士都念完了，这总不能再拖了吧？咱小区三号楼的小吴，也跟你一样读了硕士和博士，可是念书的时候就结婚了，一点都没让家里大人操心。”
“你的老妈，退休以后给你收罗介绍各种合适的女孩子，你一个都不见。到现在，三年了，你老妈已经成了附近有名的媒婆和介绍人，都有人找上门来让帮忙介绍对象了，你还是不着急。孩子啊，你不能让你老妈的精力和付出都给别人做了嫁衣呀？体谅体谅你退休的老妈在家无所事事想抱孙子的心情行吗？你要是没结婚的打算或者喜欢男人，我也能接受，我就不多说了，但你既然不是不婚主义，为什么要一直拖呢？”
沈璋伸出手来，轻轻的给母亲按摩肩颈。
“谁说您无所事事了？您这不是干的挺好嘛？退休了依然发光发热，我觉得很好。”
梅老师看着这个不听劝的孩子就来气，“你起开吧，别来气我了，走走走。”
沈璋被推开，也不强求，正准备回房间，却看到了茶几上梅老师手机上打开的那张照片，好奇地拿起来看。
“妈，这是？”
梅老师扭头看了一眼，”哦，方婷啊，你不认识啦？你不是年前刚帮人往家里拿了节礼？”
“我知道，就是……她的照片怎么在您这儿？”
梅老师不以为然，“我这儿有个我的学生的照片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这个本子上所有人的照片我还都有呢！”
沈璋的视线跟着梅老师晃动的手，落在了她手里打开的本子上。里面方婷的名字赫然在列。
沈璋沉默了一会儿，“她也找您帮忙介绍对象了？”
“是啊。”
梅老师翻着自己记录的册子，”不过不是她来的，是她大姑托我帮忙给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就趁着假期见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平日里都忙，也就假期能被逮到几天……”
梅爱华说着，忽然觉得自己儿子今天晚上好像问的有点多。
“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这事儿啊？问了这么多？平时我一提这个你就跑。”
沈璋也不急着回房间了，“看你没睡，关心一下你。”
“你要是想关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你别让我这么操心，你老妈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梅老师抱怨完，也不期待能听到什么确定的答案，看到手里的本子，想到自己刚刚发愁的事情，忽然间心血来潮。
“既然你说关心，那你就再关心一下呗？你跟方婷认识，对她的性格应该挺了解的吧？你说我把黄涛，介绍给她怎么样？就比你们大两届那个黄涛，还来咱们家吃过饭的，他现在也在A市，也是硕士学历，学历相当，脾气还好，完全满足要求，挺配的是吧？”
沈璋听了，有点好奇，“什么要求？”
梅老师把本子递给他，“你看，这是她大姑说得她妈妈的要求，我觉得黄涛就很符合哎！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