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叶时嘴里喃喃,他本就美的雌雄莫辨,额头那颗怪异的石头更是添上了几分怪异的美感,此时正对着李晏的眼睛。

    那石头此刻居然在发光,它亮了又灭,李晏的四肢像是挣脱了束缚,他也不再感受到烈火焚烧的痛苦。

    只是两人这怪异的姿势,以及四目相对的模样,几乎坐实了昨夜的猜测。

    文伯愿和周伯安心中默默点蜡,前不久两人还以为龙甲卫是死敌,现在直接成娘家了。

    “你压着我了,快起身!你真的很沉欸!”叶诗诗伸手隔开两人的距离,她身材娇小,此时有些喘不过气来,急得两只脚乱蹬,对方不知被她踢到哪里,按照她的腿,翻身起来。

    叶时被压的懵懵的,起身后就蹦蹦跳跳的走到江承锋面前,在她眼里,还是更亲切温柔的江兄。

    江承锋问,“可有哪里受伤?”叶诗诗除去被扑倒在地,并没有受什么实质的伤害,她拍拍身上的灰,摇头。

    “世子殿下,先前两军却有摩擦,但并非吾愿,乃是家父实在谨慎小心。如今龙甲卫由我接手,我在此处向世子保证,绝不会战前脱逃,希望能够打破两军此前僵局,还望世子给龙甲卫,给我一个薄面,好好相处。”

    李晏的目光还留在叶时身上,这个人过于神秘,身上又似乎有太多秘密值得探究。

    他同江承锋并无私怨,刚才他也拔刀,若不是叶时出手,他也已经上场。李晏先前只是看不惯这些虚伪之人,他洒脱豪爽,也不愿意巴望着过往给江承锋难堪。

    李晏给他回了个武将的礼节。

    江承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要李晏完全放下芥蒂,恐怕需要真正交手才能逐步放下成见。

    “但是他不能走。”李晏指了指叶时,“他留下。”

    江承锋把叶时往身后推了一把,“不知吾弟是哪里得罪了世子?”

    “你弟弟?”李晏挑眉。

    “金陵叶氏主母是我的姑母,叶时是姑母的第三个儿子,是我表弟,此番前来是助我,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江承锋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并不意外方才两人打成平手,甚至他已看出叶时有意放水,不愿使出全力。

    他把叶时带入龙甲卫也有多番考察,知道他身怀奇迹,虽不知真实身份,但据他在宫中的人脉,暗暗揣测可能是人界外的高人。

    总之,叶时身份存疑,江承锋也多次试探,叶时并非奸恶,若是处在龙甲卫,将来也能派上用场。

    姑母家确有一个孩子,是汪氏的孩子,养在姑母身边,前些日子去了,江承锋顺势就给了叶时一个身份,以表弟的身份养在身边。

    总归绝不能落入李晏手里。

    李晏也不是个容易打发的人,他挥手示意将士围住来人,“那就得罪了。”

    就在这时,来了一小队人,穿着龙甲卫的衣服就要突破包围圈上前来,李晏示意让道,几人上前对江承锋耳语一番,他大惊失色。

    什么,陛下,薨了。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眼看风云骤变,太子由监国之名转为实权,身边人的身份也是瞬间变换。

    李晏身边也有人同他耳语,两人目光对视,都收了剑,急急要入宫觐见。

    这是魏起的意思。

    等到两人赶到殿外,李晏看到江驰已派重兵把手,对这老狐狸敏锐的嗅觉倒是很不屑。

    叶时陪同江承锋入宫,他无官职在身,被拦在殿外等候。

    她屏气感受扶灵玉的气息,只觉得那玉有些娇气,竟是有意隔绝她的交流。待她回去,必要和爹爹告状,这么块破玉,哪里是什么救命宝贝,居然连和她报备都不愿。

    破玉,卖主求荣的破玉。

    她还在想着,突然就感受到左后方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她腰间布下结界的法器,像是被什么蛊惑,一个劲的拉扯她。

    “这是要去哪?”腰间的法器竖起来,明确指向一个位置,看来是要带她去个地方。

    她看四周都是低头垂眸的宫人,无人在意,就猫着腰往后退,一溜烟跑了出去。跟随这股气息,她来到一座黑金色的大殿跟前,那殿堂威严高耸,奇怪的是并无兵将把手,叶诗诗推门就进去了。

    刚进门,那巨大的黑门就轰隆一声关上。叶诗诗好歹也是魔界长大的孩子,一身法器傍身,她信步上前,四处打量。

    “是你?”

    那声音不像人,有一股寒意,叶诗诗下意识警觉起来,“什么人?”她四处看后,双手背在身后,“世叔不如现身,何必躲藏。”

    头顶又有声音传来,“好一个丫头,倒是不怕。”

    叶诗诗看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多说无益,“先生何人,有何指教?”

    对方不答反问,“你父王精通卦象,能算前一千年后一千年年诸事,他为何派你这个小丫头来查这件事?”

    “爹爹,从未教过我此类未卜先知的法术。”

    祥慈大帝曾提醒过她,提前预知未来诸事,未必是一件好事,不知者自有游历之趣。且卦象之算未必准确,天命虽在,大有改命之人,此间反而算不得。

    叶诗诗曾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梦里被追杀,醒后窝在爹爹宽大的怀里。他说,“孩子,你不要被预言所扰,要用心去感受自己的路。”

    她年岁尚小,不知此后会经历种种,在点头后便忘之脑后。

    “你不是特意来找我吗?我此刻就在这里。”那声音不知从哪个房间传来,回响在这巨大黝黑的殿堂,像是墓地的鸦鸣,回身都足以把人吓得肝肠寸断。

    叶诗诗平静回答他,“我奉父王的命令下凡捉拿人间恶鬼,世叔此言,是承认为祸人间挑起两界纷争吗?。”

    “我可以同你做个交易,你不吃亏,兴许还能从这个交易里完成你的使命。”

    叶诗诗知道对方修为在她之上,她既看不见对方真身,对方也确实没有要她命的意思,“世叔,是如何交易。”

    只见眼前空虚之突然汇聚,星辰点点,化作一个模糊的身影,“我可以回答你的三个问题,你就当是听个故事,也许在某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个骗子。”

    叶诗诗有些茫茫然,“那作为回报呢?”

    对面那“物”似乎在考量,“有朝一日,我们会再见面,你在不夜天为我留个去处,让我安身。”

    不夜天天大地大,要为它安排个地方倒是不难。哪怕对方没有抛出三个问题的橄榄枝,叶诗诗也会答应它。

    我便要看看你是不是故弄玄虚,是否真有这个本事。

    “第一个问题,我会不会成为和爹爹一样的大魔王?”

    那“物”居然发出咯咯咯的笑容,叶诗诗差点拔出金锉环,“笑什么,我爹爹也是你可以嘲笑的?”

    那“物”化作星光,萦绕她转了一周,“你不会成为他,你会代替他。”

    叶诗诗不喜欢这个回答,她只想永远和爹爹在一起,两人永远不分离,这个预言不太吉利。

    “胡言乱语的疯子。我爹爹是顶天立地的魔界首尊,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可能说出我将代替爹爹的话。”看来,是疯言疯语,不必当真。

    “第二个问题,我未来的爱人在哪里?”其实叶诗诗压根就没有喜欢的人,她先前听说君安公主和李晏的婚事,以及军营里传的那些风流韵事,不觉脑部李晏这样的人又是如何和尊贵的人界公主相处。

    此番也是胡话,只是突然就问出了口,她倒想看看这“物”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那东西回答,“他就在你身边,你将与他纠缠不清,至死方休。”

    这个答案更是让她意外,她寻到为祸人间的恶鬼,拿回扶灵玉就要回到魔界,又怎么可能会有留在人世间的爱人。

    她刚要追问,那声音便打断,“快问第三个问题,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叶诗诗脱口而出,“你说至死方休,是说我们白头偕老?”

    那“物”大笑,“谁知道呢,也许有朝一日是你杀了他,或是他杀了你,何尝不是‘生则同寝,死当同穴’。”

    好啊你,这物居然戏耍我。

    叶诗诗意识到自己被玩弄,白瞎她居然认真问了三个问题,不过疯子的昏话。

    她将金锉环变化后直接砸了过去,大喊着让它出来,可是那声音再也没有了。

    她气得转了几圈,大口喘气。

    叶诗诗怕自己动静太大被其他人发现她乱闯殿堂,转身离开。刚出门天空传来几声闷雷哄响,地上起了一个个小点。

    竟然下雨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来不及了。”

    下雨。

    她一怔,雨势眼看越来越大,冒雨回去还有好长段路,她无奈躲到屋檐下,飘雨将她的额间发和外袍打湿。

    先前和李晏打斗,外袍就有些发灰,又染上了雨水,很不好看。

    她正要施法除去,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李晏?

    他不是应该在大殿内吗,怎么匆匆来这里。

    像是感受到了炽热的打量,她看到他也转过头来,对视后一愣。

    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满眼都是雾蒙蒙的水汽,满耳都是雨砸棚顶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叶诗诗和李晏两人。

    隔着雨雾环绕,她看见李晏在一片模糊之际嘴巴上下开合,但她听不清他说什么,便大声回了句你在说什么。

    他挑挑眉,朝她走过来。

    李晏很小就在军营摸爬打滚,但毕竟是世族子弟,身姿挺拔,绕过走廊前来的脚步颇有几分公子的气质。

    叶诗诗下意识后退,李晏眼疾手快一把拽着她的领子过去,炙热的鼻息直接喷到她脸上。

    “我说,你这龙甲卫的小兵不乖乖留在殿外,偷跑去钟鼓楼做什么?”李晏笑得邪气,仿佛终于抓住她的把柄,“难道是想偷东西?”

    “你别胡说八道!”叶诗诗用力把他推开,要不是在皇宫不方便动手,真想直接给他一拳,“我告诉你,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不过说你几句还当真了。怎么,江承锋不陪你就心情不好了,你们兄弟二人倒是感情甚笃,一刻也分不开。”

    今日不知为何,叶诗诗听了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心中很是不悦,她一边担心爹爹,一边又忧心自己随口问出的“凡间恋人”。

    虽是疯言疯语,此时她却焦躁不安。

    李晏话音未落,叶诗诗已挥出一拳打在他脸上。反正和这家伙早晚要打起来,她想着不如我先动手,本来就因为那疯子心里憋了一口气,这家伙倒自己送上门来。李晏,算你倒霉。

    李晏是万万没想到叶时这小子这么胆大妄为,竟一句玩笑也开不得他和江承锋。

    叶诗诗已经摆好了他回手的架势,没想到李晏就这么挨了一拳,然后平静的看着她。

    这倒让叶诗诗很是惊讶,突然就觉得手上有千斤重,挺不直肩。

    她记得方才两人隔亭相望,对方脸色不好,她出口问他,他才笑了。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挨了一拳。虽说李晏欠揍,但也不是这个道理。

    “你怎么了?”叶诗诗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李晏已经习惯了不公和打压,他突然很想和眼前人说说话,分不清是心口的玉石作祟,还是他此刻难掩的心境,他居然想和这个陌生的人倾吐一番。

    他压抑了心中的不满,方才太子殿下和江家的目光已经昭示和宣判了李晏和羽安军的地位,太子似乎又很看重他,再次提起他和君安公主的婚事,成为皇家驸马似乎是攀附高权,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李晏却不是那么一个人,他并非是一个心系天下,为民请命的大人物,身处高位又不得不肩扛责任和使命。他向往自由,金戈铁马,仗剑天涯,才是他的归宿。

    这锁链一般的富贵就是要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困死在这。

    “无事,闲来观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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