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22

    从医院出来,傅钲打算去棺材铺。

    这两天他和叶凝玉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他要趁热打铁,早日转正。

    谁知半路的时候,被局里的电话叫了回来,双塘池公园发现一具女尸。

    傅钲提前销假,径直开车去了案发地。

    双塘池公园位于市区,顾名思义里面是两个足球场大小的水塘,中间是一条新修建的跑道,一早一晚晨练的人倒是很多。

    傅钲到的时候公园里已经拉了警戒线,羊羊羊也刚到不久,看到他过来,急忙过来简单说了情况。

    “钲哥,死的是为女性,大概二十多岁。尸体是头朝下浮在水面上,法医初步判断是溺亡。晨练的几位大爷们发现的。”

    “嗯。”傅钲应了声,走过去查看尸体。

    法医处的老罗和他打了招呼,递给他一副手套和口罩,傅钲接过来带好,蹲在旁边检查尸体。

    尸体肤色苍白,口鼻处有一些白色的泡沫,四肢已经僵硬。

    她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套装是短袖短裤,脚上一双跑步鞋,裸露在外的肌肤没看到任何外伤。

    “钲哥,问了一圈,这个女孩应该是住在附近,晚上经常到这跑步,不少人见过她。”

    傅钲:“那身份应该能很快确定,去附近物业处问问。”

    “嗯。”

    傅钲又问道:“落水点确认了吗?”

    老罗说:“就在哪,我带你过去。”

    傅钲和老罗到了位置,老罗指着岸边一处明显的滑痕说:“初步判定应该就是这里,上面的脚印和死者鞋底的花纹很像,落水口的草地也有被撞倒的痕迹。”

    傅钲看了看地面的痕迹,痕迹的位置是一处斜坡,离跑道十多米,水边湿滑,那条痕迹从离岸边两三米的位置一直延到水边,跑道边上还用竹片修了一条半米高的栅栏,要到水边还得跨过来,按理说正常跑步的人不会到水边来才对。

    傅钲又在四周查找监控,还真有,他让人将沿途的监控拷回警局,便和老罗一起将尸体运回。

    半路上他给叶凝玉发了信息,表示最近可能有点忙,不能去看她。

    叶凝玉回了个好。

    又给她妈打电话,托他妈照顾好他的鸡……

    叶凝玉其实没在店里,她出门了。

    福利院的刘院长重症住院,她去人民医院探望。

    电梯从负一楼上来时,里面有两人,其中一人西装革履,与傅钲相像,另一人戴着墨镜,似是保镖,虚虚护在那人身前。

    叶凝玉多看了一眼,恰好那人也抬起头,眼神正好对上,她明显看到那人先是错愕,然后又震惊的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想要上前又有点犹豫,似是认识她。

    叶凝玉在记忆里搜索片刻,印象中的确没有关于这人的记忆。

    医院电梯一般都比较拥挤,叶凝玉往边上站了站,身后进来不少人,挡在中间,她没再回头,但也感觉到那人炽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

    她情绪低落,不太想去想其他,便在七楼下了电梯。

    叶凝玉见到刘院长时,她的七魄已经散了,三魂也快离体。

    刘院长躺在病床上,看到她来,眨了眨眼,扯着嘴角勉强露出微笑,她已口不能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无法诉说。

    叶凝玉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轻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缘聚缘散总有时,如果有缘,我们还能再遇。”

    随后将一颗黑色的珠子塞进她手心,“这颗珠子就当作我送你的离别礼物。”

    这是她用功德化的积善珠,虽说刘院长一生与慈善为伍,但她本就是早逝之人,乱了秩序,过天子殿四司时,能抵消这过,让她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刘院长这才阖目,灵魂化为两个光球,一个轻飘飘的越升越高,一个似有重量,坠在地上,慢慢消散,再看她手心,叶凝玉之前放入的积善珠,也消失不见。

    叶凝玉见护士将人推到太平间后,没多留,转身离开。

    她活得太久,这么多年,已记不清送走了多少人,她记得以前好像还是会难过的,可后来情绪越来越淡,生死轮回,说不定在下一个路口,就能遇到故人。

    不知不觉,又想起傅钲,也许某一日,她也会像送走刘院长一样送走他,然后生命中又剩她一人。

    就像夏花,惊艳了岁月,又在记忆的黑匣子封存,想起时拿出来晒晒太阳,想不起时也就任留它蒙尘,傅钲总有一天,会在她记忆中褪色,直至再也想不起……

    叶凝玉打了个车,回了棺材铺,她情绪有点低落,未曾留意到后面跟了辆宾利。

    余恒远看着人进了棺材铺,脸上带着急切,眼中暗藏着澎湃的激流,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几次想开门进去,又犹豫不决......

    直到金乌西坠,他收拾好心情,对着店门头拍了张照片发给助理:【查一下这家店。】

    “叶儿姐,你回来啦!”

    “嗯。”叶凝玉应了声,随后进了一楼的房间。

    一楼房间是大通房,很大,窗户紧闭,里面摆放着不少棺材,棺材铺怎么能没有棺材。

    棺材的制作工艺很复杂,采料,剥树皮,削坯,打磨,刻字,刷土漆,贴棺材纸,贴红布,前前后后十多道工序,很麻烦,费时,售价高。

    现在又是火葬,棺材也就出殡时用,到火葬场一把火也烧干净了,所以很少有人用棺材,用的也是经济实惠的比较多,手工的已经很少了。

    渡棺材铺里的棺材基本都是机器制造,手工棺材只有两口,一口藏在房间深处,一口就放在门口位置。

    只是门口这口棺材已经刷了好几遍土漆,叶凝玉有时心里烦躁,就会坐在门口重复刷漆。

    土漆味道大,不小心还会过敏,她戴着手套口罩刷了一遍又一遍,刚刷上还是灰白色,干了后才会变成黑色。

    刷土漆也有讲究,要刷三遍,第一遍土漆要浓稠一点,要填坑抹平,第二遍第三遍要一遍比一遍稀,要均匀掩盖木纹。

    木十九回到店里,看到叶凝玉又在一楼房间刷漆,在他印象中,只有刚来时见她刷过一次,丝丝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

    “掌柜的怎么了?”

    丝丝在院里玩贪吃蛇,抬头瞟了眼,说:“福利院的刘院长今天过世了。”

    但是丝丝感觉,叶凝玉情绪低落并不是因为这个,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木十九沉默不语,他嘴笨,不太会说话,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人。

    丝丝又接着说:“不用想着安慰她,静一静就好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刷完漆,睡上一觉醒来就好。

    傅钲正在局里查看监控。

    昨晚十一点左右,死者正在跑步,跑到落水的位置时,忽然停下回了一下头,就像有人在身后喊她,她回头看了看,又往前走了几步,对水面张望一番,也不知在看什么,随后跨过栅栏径直走向水边,走着走着脚一滑便冲进了水里,挣扎一番后渐渐沉了下去。

    傅钲又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起码在脚滑前是很正常和安静,就连脚滑是一刹那的惊慌失措也是符合人之常情。

    羊羊羊也从周边的物业处打听到死者的身份。

    吴心慧,二十四岁,在附近蓝光公寓居住,老家是钦市周边桐县,一年多前到的钦市,是一家幼儿园老师,目前单身独自居住,每天晚上都会夜跑一个小时左右。

    “已经联系她的家人了,明天一早就到。”

    “嗯,老罗那边怎么说?”

    “正在进行尸检,结果可能要明天出。”

    傅钲又看了一遍监控,看起来失足落水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就是不知道吴心慧是看到了什么因而走到水边,目前来看,这就是案件的疑点。

    张力凡和李冶也都回来了,几人又忙活一阵,六点多的时候到食堂吃饭。

    傅钲刚坐下就听到隔壁户籍处的同事在讨论福利院的刘院长今天过世,家人来办理户籍注销的事宜。

    傅钲愣了愣,凑过去问:“你们说谁?”

    同事说:“就是我们市里的福利院那位院长啊。”

    钦市就一所福利院,他记得叶凝玉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他急忙给叶凝玉打电话,电话是丝丝接的,丝丝说叶凝玉情绪有点低落。

    傅钲不太放心,想过来看看,丝丝说:“不用,叶儿姐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安静的待一会,不要打扰。”

    虽说如此,挂了电话,傅钲哪里还坐得住。

    他想起有一次秦三女朋友不高兴时,他买了个粉红豹去哄,说粉红豹是全世界女性的开心果。

    他饭都没吃,交代两句,便急急忙忙开车到商场买了只一人高的粉红豹到了棺材铺。

    木十九看到他,爱答不理的模样,见他抱着一只粉红色的玩偶,一脸嫌弃。

    丝丝倒是很意外,“哥,你怎么来了?”

    傅钲看了看楼上的房间,门关着,看不到人,“不放心,过来看看。”

    丝丝有一瞬的动容,指了指一楼的房间,“在里面呢。”

    傅钲走到门口,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丝丝解释道:“是土漆的味道,叶儿姐不开心时就喜欢在里面刷漆。”

    傅钲点点头,示意丝丝他们去忙,自己找了个马扎,也不说话,静静地坐着。

    粉红豹手脚又细又长,傅钲干脆打了个结,抱在怀里,听着门里的动静。

    可坐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土漆的味道,什么动静也没有,又看看腕表,据丝丝说,从上午回来就在里面了,那也一小天了,他有点不安,起身敲敲门:“阿玉?阿玉?你在里面吗?我是傅钲。”

    叶凝玉刷了一遍又一遍,已记不清到底刷了多少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就像漆黑的夜空,突然绽放出一朵烟花,璀璨艳丽宛如坠落的星光萦绕在身边。

    “阿玉,你出来好不好?”那声音温柔含着绵绵情意,似有一种魔力将她拉进现实。

    叶凝玉喟叹一声,像是释然,又倏尔一笑,她将门拉开,院里的灯光涌了进来,她微微眯了眼,朦胧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前,矫健的身躯像一座山岿然不动,风雨不侵。

    丝丝只知道,她喜欢安静,却不曾知道她这千百年来就是一个人,安静只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

    她也想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人陪,有人关心。

    习惯寂寞,并不是就热爱寂寞。

    这场因傅钲而生的愁绪,也因他的到来而消散,她恍惚所觉,傅钲已经能牵动她的情绪了,自己一只脚可能真的踏进情爱的漩涡中……

    傅钲见她出来,松了口气,他将怀里一团粉递给她:“送你。”

    叶凝玉低头看了看,接过来时,玩偶上还带着温热的气息:“什么?”

    傅钲挠着头,说:“粉红豹,开心果。”

    叶凝玉又看了看,像猫不是猫,说是豹子又不太像,脖子以下全是腿,还团成一团,粉红球还差不多。

    傅钲见她有点嫌弃,想了想,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袖子:“阿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凝玉没问去哪,由着他牵着出了门。

    傅钲将人拉到市郊一个射击俱乐部,半路上他打了个电话,俱乐部门口已经有人候着了。

    “这是伍明志,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傅钲虚揽了叶凝玉一把,介绍说:“我朋友,阿玉。”

    伍明志与叶凝玉打了声招呼,意味不明地看着傅钲笑,前两天刚说要结婚的人,原来革命还没成功啊!

    傅钲锤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收敛点,把他老婆吓跑了他可是要揍人的。

    伍明志看懂了傅钲眼神,十分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半路上向叶凝玉不停推销他兄弟:“傅钲格斗和射击都是数一数二的,我这俱乐部的记录还是他创下的,五年了还没人破。”

    叶凝玉含笑看着傅钲,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别听他瞎说。”

    伍明志:“唉,我可没有,光荣榜上还挂着他名字呢。”

    叶凝玉忽来了兴致,“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傅钲经常来俱乐部,对这里熟悉得很,他拒绝了伍明志的护送,将人打发去准备东西,自己带着人去看光荣榜。

    这光荣榜也挺像回事的,在俱乐部大厅显眼的位置,一大块大理石墙面,分割成金字塔样式,最顶尖的位置贴了张照片,像是偷拍的。

    照片中的人穿着迷彩服,脸上戴着护目镜,身后负着一把狙击枪,微微侧头,神情桀骜又嚣张,意气风发,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寒气森森,剑指苍穹。

    傅钲有点不好意思,“年少轻狂,不值一看。”

    叶凝玉杏眼盛满星辰,朱唇轻启:“很帅。”

    傅钲心里仿佛灌了蜜,一时有点手脚无措,“真,真的?”

    “嗯。”

    傅钲嘿嘿笑得像个傻子,两人又闲话两句后,便去了射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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