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白壁金辉的酒店大堂倏忽一静,文卿卿抱着被打懵的徐露珠坐在地上,徐霖也反应过来奔向姐姐。

    而陆书眠则站在一旁,左手覆在刚才挥拳的右手上,一言不发地与凶狠的徐露珠对视着。

    他看起来也很狼狈,衬衫凌乱,贴着颈的衣扣松了两个,露出奶白色的皮肤,其上三道渗出血的抓痕让人触目心惊。

    朱媛不怒不惊、甚至可以说是不带一丝情绪地走向他们,先是看了眼露珠,然后才看向自己儿子。

    朱媛伸手摸了摸他脖间的伤痕,淡道:“她只是个娃娃,你不该打她的。在这站到我回来。”

    “母亲。”陆书眠皱眉,不解地看向她。

    “做不到就别叫我母亲。”

    撂下话后她朝不远处站着等吩咐的陈伯道:“送露珠去医院。”

    陆书眠唇色鲜红,他咬唇,低下头小声道:“知道了,母亲。”

    徐露珠一听要去医院,愣愣地看向朱媛,“不需要!”她下意识出口。

    说话时牙龈处又有血流出,洁白的牙齿都红得鲜艳,血液和口涎顺着脸颊流下,沾到她衣服上。

    文卿卿有洁癖,此时看着露珠嘴里流出的血,不由有些抗拒,想去拿纸巾又担心露珠再去打架,只好呆抱着她。

    满嘴的铁锈味,徐露珠习惯性地舔了舔缺牙的上齿龈,腥浓的血味让她打了个颤。

    她反应迟钝地意识到:她牙呢?她被那混小子打掉的牙呢!?

    徐露珠抓着文卿卿的手,“卿卿,你有看到我牙吗?我的牙掉哪去了?”

    文卿卿跟着她的视线寻找,摇了摇头,“没看到。”

    “徐霖!帮我找牙!”徐露珠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头也不回地吩咐弟弟道。

    徐霖本是担心姐姐,跪在她身边,此刻听到姐姐中气十足的命令声,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他哦了一声就摸到牙齿有可能掉到的地方,遵命去了。

    朱媛拿纸给徐露珠擦血,刚刚小女娃说话时漏风,虽然有些不太道德,但着实戳到了她的笑点。

    朱媛眼擒笑意,看着徐露珠柔声道:“宝贝对不起啊,阿眠性子不好,你别跟他计较了,阿姨替他向你弟弟道歉好不好?”

    她悉心擦着徐露珠脸上衣服上的血,眉目温柔,徐露珠很想回答不好,可对着美人阿姨的脸又有点说不出口。

    再说了,漂亮阿姨叫她宝贝诶!

    这听了谁不迷糊。

    徐露珠最后倔强地撇开脸,小声道:“那好吧。”

    她眼眸转了转,突然就冲着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某人吼:“陆书眠是吧!我徐露珠今天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但你给我记着,要是再欺负我弟弟,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书眠瞥了她一眼,一点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宝贝,不说话了,阿姨带你去医院可以吗?”

    徐露珠瞪着眼,摇了摇头。

    朱媛却直接将女娃抱起来,“陈伯,过来搭把手。”

    陆书眠看着母亲吃力地抱着徐露珠的模样,登时握紧了拳。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丫头,愈发看她不顺眼。

    徐露珠不轻,抱起来直教朱媛折弯了腰,陈伯忙将她接过来,“夫人辛苦了,我来吧。”

    他们这样一抱一送的,徐露珠不乐意啊,被陈伯抱着手脚乱晃地想跳出来。

    “你们不能这样,我不想去医院!”

    陈伯抱着她往外走去,朱媛文卿卿徐霖都跟着去。

    “好了娃娃,别闹,我们夫人不放心要送你去检查,费用一律无须担心,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事。”陈伯步履匆匆,实在是这娃娃有点重,想赶紧扔车上。

    朱媛握着她小手,在一旁温柔笑:“露珠听话,等会阿姨给你买好吃的。”

    听到不用自己掏钱,露珠才算安静下来,把脑袋埋在伯伯怀里,小声嘀咕:“其实也没啥事,这颗牙本来就松了,要掉的。”

    陈伯抱着她往外走,一直在前台注意着情况的阿和看到一群人围着徐露珠走出去,不由猜想:这丫头与夫人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大家伙一起上了车,文卿卿透过车窗往酒店看去,好奇陆书眠为什么不跟来,可惜酒店外面用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便收回注意,也不多猜测,安安静静地坐在前座。

    徐家姐弟与朱媛坐在后座,徐霖第一次坐这种车,两眼发光地上下打量着车内布置,徐露珠则尽力含着嘴里的血,不想将车子弄脏。

    “陈伯,您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吗?”朱媛问。

    “夫人有所不知,村里只有小诊所,十公里外的镇上有镇卫生站,医院得去市里才有。”

    文卿卿道:“是这样的,我们生病都会去村上的黑面大夫那里看病,他很厉害。”

    “黑面大夫,”陈伯低语,便回忆着,忽道:“是不是东旭村老人社区附近的诊所?”

    文卿卿点头,“是的,您怎么知道?”

    “来时路过刚好看到。”

    “陈伯伯记性真好。”

    陈伯余光瞥了眼身侧坐得端端正正的姑娘,无声笑了笑。

    朱媛觉得有意思,“他姓什么,为什么要叫他黑面大夫?”

    文卿卿想了想回答:“他姓陶,因为脸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所以大家都叫他黑面大夫。”

    “原来如此,陈伯,去市里的医院要多久?”

    “夫人,我觉得去镇上医院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文卿卿侧耳听着,以为是他们不相信陶大夫的医术,以一种想在外来人面前给家乡争光的心态很自信地向他们担保道:“阿姨、伯伯,陶大夫真的很厉害,我们生病都去找他的。”

    “夫人,我觉得文小姐说得对。”

    被唤“小姐”的文卿卿耳朵微红。

    徐露珠猛一下将嘴里的血吞进肚子里,也劝道:“是啊阿姨,我们去黑面爷爷那里看就可以了。不用去市医院的。”

    “陈伯。”朱媛正声。

    透过后视镜,陈伯看到夫人不怒自威的神情,不由暗自掐了把汗,硬着头皮道:“去市医院,加上检查,来回估计得两个小时。”

    “夫人,少爷还小……”

    他刚才见陆书眠站着不动,就知道少爷又被夫人罚了,哪忍心让自家少爷站那么长时间。

    朱媛面色稍霁,“去市医院。”

    知道劝不动夫人,陈伯只能道好。

    “这么久。”徐露珠难免有些丧气。

    文卿卿听他们决定去市医院,将不解藏在心里,出声道:“露珠,我中午要回去陪爷爷吃饭,就不能陪你去医院了。”

    “别啊。”

    朱媛也突然想到这事,低头问娃娃,“露珠,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要打电话与她说一声吗?”

    徐露珠瞬间头皮发麻,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妈妈不回来吃中饭,不用告诉她。”要是妈妈知道她非但没有拿钱去买歉礼,还跟陆书眠打了一架,她可就惨了(T-T)

    朱媛会意一笑,“这样吗?好。”

    “卿卿,你家在哪,让陈伯先送你回去吧。”

    文卿卿乖巧点头:“谢谢阿姨伯伯。”

    *

    虽然徐露珠今天被人打掉了一颗牙,但是她收获了一次耗时半个小时的核磁共桭检查以及有记忆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饭。

    当徐家姐弟兴高采烈地拎着水果零食蛋糕以及打包回来的剩菜回到家时,才正午刚过。

    简直是大丰收,满载而归呀!

    徐露珠顶着缺了门牙的脸笑嘻嘻看着今日收获,搓了搓手,在思考该如何“分赃”。

    “霖仔,蛋糕我们下午给卿卿送一份,还有零食也分她一点,好不好?”

    徐霖敢说不好么?自然乖巧点头。

    “霖仔,朱阿姨真是个大好人,晚上一定要告诉妈妈,下次我们也请朱阿姨吃饭!”

    霖仔:“嗯嗯。”

    徐露珠被朱媛甜蜜炮弹一轰,早就将妈妈的交代忘在九霄天外,只顾着念朱阿姨好、朱阿姨妙,连带着对陆书眠都没那么讨厌了。

    *

    酒店,阿和两个小时中来回看了陆书眠不下十次,鼓着勇气劝了他三次,最后一次被他吼了一句“滚”,才不再自找罪受。

    她心想这少爷的脾气也真够暴躁的,动不动就打人还骂人滚,没一点礼貌。有钱了不起啊。

    但她转念又想,自己这份工作还是人家给的,有钱就是了不起T-T

    正午已到,陆书眠还在站着,酒店员工已经开始用餐,阿和一边担心着小少爷的安危,一边美滋滋吃着饭。刷视频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厅“砰”的一声响,吓得她手机掉地上都没顾得上看,咽下口中的饭就赶紧往大厅跑去。

    一见着倒在地上的小身影她就大喊:“陆少爷!”

    直接惊动了酒店经理、清扫阿姨、保安等等许多人。

    陆书眠趴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冒细汗,双目晕眩,看不清眼前东西,朱媛让他站着,他就固执地站了两个小时,此刻双腿终于承受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

    他握紧拳头,紧闭着眼,慢慢缓着眩晕感。

    许多人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一片:“陆少爷?陆少爷?您没事吧?要不去休息一下吧?”

    陆书眠听在耳里,却没力气赶人。

    众人看着他,心道也不知这小少爷犯了什么邪,愣是在这站了两个小时,任谁都不理。

    成年人能连续站两小时的都是少数,何况只是一个小孩,他们担心他,却因为他的臭脾气而不敢劝他。

    陆书眠轻摇了摇头,重新睁开眼,汗水从细软的黑发间滴下,细瘦的背部已被汗打湿,他手撑着地板,咬牙弓身而起,重新站了起来。

    陆书眠目光平淡地扫视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目光定在大堂经理身上,声低气短:“让他们做自己的事。”

    大堂经理欲言又止,想上前劝他,又见陆书眠已经闭上眼不想理人,只好放弃,让大家散去。

    然后他走到角落给陈忠义打了电话,“叔啊,您快回来吧,陆少爷他站了两小时,快受不住了。”

    “嗯,好,麻烦你再照看一下。”

    正陪夫人在村里闲逛的陈伯挂了侄子的电话,目露犹豫地看着自家夫人的背影。

    他们明明已经回到了东旭村,夫人却迟迟不回酒店,此时越走越远,到了一处荷花池畔。

    陈伯知道少爷的倔脾气,不由担心起来。

    微风拂岸,荷花池畔粉绿相间,正是盛夏季节,荷花开得烂漫,陈伯心里想着该如何劝夫人回去。

    朱媛却已将目光从荷花处移开,先一步转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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