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

    接下来的几日,街道依旧被封锁着,任何人不得靠近,整个院子里,只有玱玹和小夭两人。

    小夭不愿与他多说,既然出不去,便无视他的存在,每日除了吃睡,只拿着画本子在窗前看。

    玱玹却有些沉不住气,从一开始的默默无言,到最后坐立不安。

    “小夭,你跟我回去吧,就算你心里没有我也好。你不在身边,我始终不能安心,没有你的天下,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做了帝王,便不能随意袒露自己的内心,小夭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这是他的真心话。

    “玱玹,你离开神农山太久了,不仅朝臣在等你回去,从冀州到中原的路上,也许还有未知的危险。为了天下的稳定,你还是尽早动身吧。”

    玱玹一时气愤,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逼到墙角。

    小夭挣脱不开,有些惊慌,“你要做什么?”

    他并未回答,用力托住她的头,将她脸按到自己唇边。

    “玱玹!”

    “小夭,我不会放手的,我后宫有无数的女人,但都不是我喜欢的那一个。我能够拥有天下,我也能拥有你!”

    小夭见他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已然失去理智,伸手捶打他,“你疯了,放开我!”

    玱玹一只手牢牢禁锢住她,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肩,“哗啦”一声,衣襟被扯破,露出清晰的锁骨。

    小夭惊骇不已,此时的玱玹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从袖里抽出短刀,抵在他心口之上。

    玱玹没有退却,只看着她,“你动手吧。”

    小夭想起幼时的玱玹,在她被送往玉山前,跪在轩辕王面前苦苦哀求,“爷爷,求您不要送走小夭!”

    那个曾与她相依为命的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手上暗暗发力,刀尖穿透他的衣衫,刺入肌肤,殷红一片。

    玱玹承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心中也好像剧痛不止,他眼里有些泪光,无助地看着她。

    “唉,她都说了,让你放开她。”

    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玱玹转身向后看去,还未看清说话的是谁,便被一掌击中,跌倒在地。

    小夭看着眼前的人,如五雷轰顶!

    白衣白发,戴着银白色面具,他是相柳!

    “相柳!你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了吗?”玱玹捂住心口,一时起不了身。

    相柳蹲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可能我命不该绝吧,今日竟然看到你这当哥哥的,对妹妹图谋不轨。小夭,你想让我杀了他吗?”

    她内心过于惊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出什么事了?”

    玱玹朝外面大喊,“来人,给我将魔头相柳拿下!”

    “就凭你?”相柳起身,一脚踢开玱玹,扶住小夭的肩,“不愿意跟他回去,就跟我走吧。”

    小夭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侍卫们撞开门,持刀冲进屋内,却被一股强悍的妖力击倒在地。相柳拦腰抱起小夭,跳出窗外,跃上白雕的背,飞快离去。

    身后有侍卫追赶的声音,小夭紧紧靠着相柳,内心却渐渐安宁下来。

    毛球飞上山巅,又突然俯冲下去,从峡谷中央的河面上掠过。

    其余的声音已经消失,只剩下凛冽的风声。相柳脱下外衣,披在小夭身上。

    她始终看着相柳,他察觉到了,转过身来问她,“你看着我干什么?”

    小夭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想尽量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相柳打量着她的神情,面色温和了一些,“我活着或死去,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天下大势已定,非人力所能抗衡,你不必在意。”

    小夭并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只小声说,“相柳,神农军已经全军覆没了,连共工将军也...”

    “我知道”,他情绪有些低落,似乎陷入回忆中,“我们坚持的,本来就是一件毫无胜算的事。”

    小夭追问,“我听闻你被万箭穿心而亡,你是如何复活的?”

    “鬼方氏,他们用上古秘术救了我,我在海底沉睡了很久,醒来时...”他看向她,“听到你在海边学着鲛人唱歌。我倒是没想到,你那么怕寂寞的人,会离开涂山璟,独自住在人烟稀少的海岛上。”

    小夭心中一时狂跳不止,不敢看他,俯下身去抱紧了双腿。

    相柳轻轻叹了口气,“我找到了毛球,还看到了你立下的碑。我欠你一句感谢,现在告诉你。”

    她不知该说什么,不再言语。

    眼下离冀州城有些距离了,毛球扑闪着翅膀,降落在河边。

    相柳跳下雕背,扶着小夭也落到地面,“好了,已经甩掉了追兵,你要想躲着玱玹,随意变化一副容貌,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夭急了,上前抓住他的手,“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相柳冷哼一声,“我好心救你,还准备赖上我了?这次我可没有抢婚。”

    说完这话,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想到了赤水畔的那场风波,默契地闭了嘴。

    小夭害怕他再次消失不见,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反正你不能走。”

    “西陵大小姐,你能不能讲点理啊?”

    “不能!”她急得哭了起来。

    相柳挣扎不开,无奈地问,“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夭松开手,擦了擦眼泪,“我有话想告诉你。当初在清水镇,你用妖术问我,最想和谁共度一生,我那时懦弱,不愿意回答,但其实我想答的,是你!我与丰隆成婚前,一直在龙骨狱外的海边,等你来接我,但最终你也没来!我恨你,总是冷言冷语地对我,我也恨我自己,总是不敢面对真实的内心!”

    相柳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沉默地看着她。

    “还有,你今日救我,怎么那么刚好,你是特意来的,是不是?”

    相柳想反驳,但他的行动意图太过明显,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我特意来救你,不过已经救了,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他转身准备离开,小夭心急,上前抱住他手臂,将他扑倒在地。

    “反正我得跟你一起,不然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玱玹来找我!”

    “你...!”相柳生气,伸手推开小夭,不料她重心不稳,向后跌倒,撞上碎石,脸颊和手掌都擦出了血迹。

    “小夭”,他有些紧张,赶紧扶她起来,“你有没有事?”

    小夭抱紧了袖子不理他,越想越气,最后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气氛陡然降入冰点,僵持许久,相柳终于妥协了,“好吧,你跟我走。”

    毛球又飞向天空,穿过层林和迷雾,最后在一个湖心的小岛停下。

    此处隐藏在群山之中,四处高林耸立,雾气萦绕,没有进出的路,仿佛一处与世隔绝的清净地。

    岛中央有一座木屋,小巧精致,院中种着一颗茂盛的大树。这情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夭仔细回忆了一下,竟与她当年在神农军营疗伤时住过的木屋有几分相似。

    毛球待二人降落在地,又展开翅膀,长鸣着飞向山林间,消失不见。

    相柳看小夭四处张望,提醒她,“你要知道,我打伤了玱玹,他们一定会来算账的,你执意如此,就自求多福吧。”

    小夭伸手摘了一片树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话夹枪带棒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然,你不愿做的事,整个大荒也没人能让你做。至于玱玹,我与他之间终究会有个了结,躲是躲不掉的。”

    “你还是太心软了”,相柳看着远处的山林,“刚才让我杀了他,你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杀了他?!”小夭将树叶抛进水中,看着它随着水流远去,“不愧是九命相柳啊,弑君也被你说得这么轻而易举。你若真杀了他,以后就永无宁日了,我就真的隐姓埋名,跟着你四处流浪去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天下之大,总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小夭苦笑,“蓐收也来了,也许还有其他神族高手。凭你的能力,他们困不住你,但带上我,跑是跑不掉的。其实,我不愿意躲着玱玹,也是希望他能真正放下心结,毕竟,他始终是我哥哥,外婆去世前,拉着我们的手,让我们这一生都要互相照顾。”

    她表情越来越失落,相柳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她眼睛一亮,直接跳入水中!

    “小夭!”

    相柳着急,担心她呛水,又突然想起来,她身体里流淌着妖血,已经可以在水下来去自如了。

    片刻后,小夭浮出水面,手里举着两条大鲤鱼,非常开心,“相柳,我再给你烤一次鱼!”

    她多年没有下过厨,手艺有些生疏,待生好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相柳坐在一边看她忙忙碌碌,想起还在清水镇时,他们俩也坐在海边烤鱼的情景。没想到,时光飞逝,这中间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小夭在火上摆弄着鱼,见已经烤得焦黄,冒着香气,便拿近嘴边吹了吹,递给相柳。

    他接过鱼,尝了一口,“还不错,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小夭笑了,“辛苦你这么久了还记得,以后你想吃了,我做给你吃就是。”

    相柳举着鱼的手顿了一下,他眉眼低垂,低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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