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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后面如果……马上有人追来的话。
在苏格兰惊讶的目光下，一里飞快地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透明玻璃瓶。
“这是安室先生前几天训练留给我的……必备品之一，还有更多的药物……我放在了家里。”轻轻瞥了一眼男人，一里说着解释的话，手上动作却也不停——她几乎将大半瓶的液体全倒在了沾有较多血液的地上。
类似苦味的熟悉气体传入鼻尖……那是能当做漂白剂来使用的双氧水。苏格兰眼神一凝，即刻反应过来的他单手脱下了外套绑住还在渗血最严重的部位，一面也在用脚下的雨水尝试掩饰短时间内无法冲刷的一块血渍角落。
只是——
就在此时，一只冰冷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继而是整个塞进他怀里的书包……苏格兰有些敏锐地注意到她刚才似乎又掏了什么东西放入此时硬鼓鼓的口袋。灰蓝色的瞳孔一瞬间进入狙击手的状态，他的嗓音开始变得平淡而暗含危险。
“一里波知，你想干什么？”
一里深吸了口气，从被灰伞遮挡的空间内退出，她朝前走了一大步，恰好挡在苏格兰的身前。越来越干涩的嗓音从喉底艰难发出。
“书包的左侧口袋里……装着我的钥匙，出了这个巷道直接往右拐……大概只有几百米就能看见写有‘一里宅’的门牌。现在你就先去我家——”
“你……”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之前只是假装答应我。真正的目的……你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我尽快离开然后再自己一个人逞强着与后面的人对上或者逃往别的地方。”
一里的嗓音有些异常却十分有力，这次的她完全没有颤抖，而是全部精力集中在了口袋与身上某两处装有什么的部位上。抖动了几下的手缓缓划过左手手腕与胸前，她深吸了口气，猛地转过头的同时也加重了语气。
“快走！我……我不会有事，因为我也是收到命令——是抓捕你的组织成员之一！”
“！！！”
瞳孔紧缩的眼，他更加无法移动一步。只是面前的女孩却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什么高高举起……苏格兰条件反射般的警惕让他下意识侧过了身子……只是——那把曾经出现在琴酒手上的木仓被女孩用来举着对准了她自己的太阳穴。
一里微微低着头，声音和手全在颤抖。颇为凌乱的黑发与纤长脆弱的睫毛在泠泠的雨水下泛着一种类似于机械般的可怖银光。苏格兰被这瞬间的气势与决心震慑了几秒，眼底有什么即将涌出，却在他死死咬住唇的那霎竭力忍住。
“现在——我需要看到你立刻奔跑起来！否则……我会直接扣动扳机，作为公安卧底的你愿意因为这份不愿拖累别人的……可笑仁慈——伤害我吗？”
“……”
他的眼神痛苦而隐忍悲伤，也藏有对她新升起的一种渴求。或许是渴求她活下去的……对己身无法做到的……希翼。
沉默的对峙。时间越来越不多了，隐隐有停顿又重新响起的脚步在接近。受过严苛训练的苏格兰能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再次追了上来。
可是——
她的手指已经彻底握在了扳机的位置，木仓反复上膛的刺耳金属声冲击着他几乎被各种情感压垮的大脑。沉重地喘出一口粗气，苏格兰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身，在他迈开第一步的时刻——一一句被牙齿狠狠磋磨着唇角用力发出的话……留在了安静看着他的一里耳边。
“我……会在你的家里等你。如果十分钟后等不到你——我会来找你。”
……来找……我吗？一里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看不出情绪的眼又重复地看向越来越黑暗的天空。伸出空出的左掌，她尝试去接住从云层中坠落的雨水，遗憾的是——他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接近。
还剩一步的时刻……两声刺耳的金属声猛地同时响起——除了颜色其它全然一致的木仓被高高举起……上了膛的|A|U|TO M|A|G手木仓被彼此的主人对准了对方——当头顶的最大一片乌云散去，也是清亮的月光重新照亮二人湿润而暗含杀意的脸时，其中一人瞳孔微缩，握着木仓的手放松了几分。但是……也仅仅只有几分力道而已。
“一里波知……你在做什么。”
不是反问，而是平淡的陈述，似乎也带有警告她的意味。
只是——对面的人状态却很有些奇怪。她握着木仓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那冰冷的木仓口对着莱伊毫无遮掩的颈动脉位置……也不知道该说这个男人是自信着自己的实力——还是说——是对一里不敢动手的自信。
眼神开始变冷，莱伊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深深吸了口气的巧合瞬间，也有淡淡的苦味划过鼻尖，他的脸色顿变，与琴酒很是相像的墨绿色瞳孔顷刻间锁定了被双氧水洒过的一处位置。
脚步立刻移动的瞬间——有一发子弹猛地射到了他跟前……莱伊缓缓抬起了头。手指毫不犹豫地握在了扳机的位置，但他还想再给这个女孩解释的机会，于是勉强压抑着莫名有些不愉的内心，冷声开口。
“难道你没接到命令吗？我们的任务是相同的——现在就从我的面前让开……一里波知！”
莱伊加重了语气，留给他的时间有限，之前被卡慕已经耽误了最佳时机。如果在这个小女孩这里也被影响……恐怕苏格兰真的会——
“不……正因为是共同的任务，是共同协作的任务的话——你还没有过问我的意见就采取行动，这样的话我是不会……是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
和之前相比流利许多的语气，莱伊惊讶的同时也有了莫名的警惕。听说她后来的训练是由琴酒负责的——难道说这小女孩改变的不止是能力与性格……也有其它方面吗？
莱伊对这个组织有着一定的了解，过往也不是没有无辜的人被牵连其中的案例……他也亲眼目睹过和一里波知曾经相似的人被黑暗同化……从而做出多起丧心病狂的事。如果说——她也走到了那一步——莱伊突然嗤笑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木仓。
不过，就在对方对他的举动表示惊疑而暂时放松的片刻——这名以动作利落且狠辣而闻名的行动组干部只在转换呼吸的两秒内猛地倾身反手扣住了一里手指间紧握的扳机。冰冷的两根手指警惕地贴上了彼此。一里的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被莱伊这股全然不掩饰的刺骨杀意与可怖气势所惊吓，她的手指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麻木状态。
阴冷而难缠的雨还在下着，此时的莱伊却也不敢放松，他的腹部被抵上了一把利刃。那是……这个小女孩在他靠近的一瞬间——猛地从袖口掏出的……一把可怕的——几乎能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向他的——杀人工具！
短促的一声闷哼，在他故意往前再次凑近时，她未曾退却……锋利的刃口也在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肤表面……红色的血很快沾染了匕首漂亮的银色。
几乎是紧贴彼此的距离内，沉默着的莱伊却在看见一里掌心属于另一人的血渍时……露出了复杂的笑。在几乎附上她耳垂的敏感空气内，男人还是有几丝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缓缓吐出。他调整了片刻呼吸，有微妙的试探与暗示划过她垂下的几缕碎发。
“过问我的意见……吗？那么，girl……现在的你是想要杀了我——从而放走那个叛徒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狡辩着的女孩似乎真的在为他的接近和散发着的杀意而颤抖着。她屡屡看向他出血的位置……眼底情愫不明。
只是——很快地——同样染有血渍的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莱伊莫名温柔下来的语气回响在她的耳畔，颤抖握着匕首的手也被抽出，他再次闷哼了一下。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毕竟失误的百分比是fifty fifty,所以我们彼此彼此。”
“所以……这次的抓捕叛徒行动只是一次失误而已。接下来的事，我会参考你的意见——再采取行动。”
一里猛然一怔……她知道……莱伊已经发现了。
只是，这样的反应的话……他果然是——
但是……但是梦境中的记忆也是。她想救下苏格兰……说句很可笑的事实——其实也有想终止这场无限重复的梦境的原因。
如果这些人的命运不发生改变，一里波知的噩梦似乎也不会停止。所以……她才会——
十一月七日 星期二
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在一里家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伤口的苏格兰正在主动帮那孩子收拾客厅内被扔得四散的纱布和东倒西歪的药瓶。
或许是她最近一直在接受训练并且受伤也很是不轻的缘故，多种包扎伤口与用来消炎止血的医用药物甚至被随意地扔在了打开大门的玄关处。无奈地看着刚滚落至脚边的一个黄色玻璃瓶，苏格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的那霎——却猛地顿住了伸出去的手。
……那黄色玻璃瓶的标签处，清晰的红字缓缓映入了他的瞳孔深处——□□东莨菪碱片。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这只能算作普通的抗眩晕药物，多会拿来当做晕车药来使用。不过……苏格兰并未听降谷零说过一里波知会晕车的事。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撕下药瓶标签上故意黏上的多余几个字。此时显示在面前的——才是它本来的模样——□□。
……□□，一种用来治疗失眠与焦虑的……安眠药。
苏格兰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等他缓缓站起身时，才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内似乎还有好几个相同颜色的玻璃瓶……恐怕全都是——
在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刚好开启的卧室门时，已经褪去松田阵平西装外套的一里正抱着一团棉被走出来——那或许是为今晚即将睡在客厅的苏格兰准备的。
说起来……她十几分钟前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时，便是披着松田阵平的西装外套，双手也插在口袋里……似乎在掩饰着什么。苏格兰一时半会无法发现她身上的异常之处。
抿了抿唇，男人还是暂时隐下了关于发现安眠药的这件事。只是，在一里把棉被放在沙发上也是苏格兰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刻。一起意外的电话打断了周遭的平静。
苏格兰很眼熟的属于|公|安的特制手机被女孩紧紧握住，她的神色也在一瞬间顿变。
“好的……谢谢你，安室先生。关于吞口的纸质资料，我很需要。”
吞……口？提到这个罕见的姓氏，难道是吞口……重彦吗？苏格兰的瞳孔猛地紧缩。他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曾经和秋濑联手抓捕叛徒格兰芬迪的一段时间。在某一天，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秋濑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那个略显粗糙的男声嗓门颇大，在秋濑附近的苏格兰勉强听到了几句内容。秋濑的回答内容也存在诸多疑点。
当时的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爱尔兰教官，我知道你的养父也在日本……不用你费心拜托他提前照顾我。是的，他现在正在投资药厂的事我也知道……还真是多亏收买了那个废物|议|员才能通过这项药物研究。]
[小子……没拿到代号前，还是别这么狂妄。没有吞口的这层关系，老头那边要一下子搞到这么多项目可不容易。]
[爱尔兰教官还真是随意……老头老头随便的叫。我记得你向我们提起过——皮斯克——他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