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你在干什么?”

    明衡加大手中的力道。

    祂蓦地闭上双眼,顺着明衡的力量微微仰头,暴露出修长苍白的颈项,湿漉漉的发扫过明衡地肌肤,几乎要惊起一阵颤栗。

    朦胧的水汽中,塞西尔的长发缠绕在明衡手上,垂在水面,漾出一阵阵的涟漪。

    缓了好一会儿,在明衡的耐心终于快要告罄时,塞西尔仿佛才回过神来:“抱你。”

    祂熔熔的双眼复而睁开,一派坦然地望着明衡,一滴水珠在眼尾睫毛凝聚,欲滴不落。

    明衡纵然恼怒,但看到祂这样理所当然的眼神,也一时语塞。

    是了,祂自出生以来便生活在海底,遵循海底生态的行为模式和生存法则,现在初到人类社会,并未适应身份转变,我不能用人类的认知准则要求祂,至少现在不能。

    “塞西尔,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要擅自做和我相关的事情可以吗?”

    “为什么?”

    水珠顺着睫毛扬起而分散浸润祂的上睑缘。

    “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则,就像你在海底社会遵循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的规则一样。”明衡在心里补充,人类社会的规则也是建立在弱肉强食的基础上的,但塞西尔现在没必要知道。

    睫毛再次垂下,水液顺势汇聚成水滴,与半掩的金瞳交相辉映。

    “现在,从这里出去,等我通知你,你再过来,可以吗?”

    明衡说着,忍无可忍地伸出另一只手重重抿去那滴水液,松开手中的发丝。

    塞西尔眼角因为明衡粗暴的动作而泛起一尾嫣红,祂定定地与明衡对视,眼底似有风暴酝酿,触手们因为祂的情绪而寸寸攀附,绞得更紧。

    明衡竭力忽视那潮湿滑腻的触感,直直接住塞西尔眸中的刀光剑影,狂风暴雨。

    自古以来,驯服猛兽的第一要义便是不能露怯,要始终直视它的眼睛,一步不退,一眼不错。

    终于,塞西尔答应了,祂起身,拖着洇水的长发走出浴室,触手们也被祂收入阴影。

    明衡看着塞西尔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真是难办,看来祂还是一张白纸,回家之后开始安排祂学习基本的课程吧,总不能当个文盲、法盲,不然出了什么事也很难收场。

    收拾好心情,明衡又泡了一会儿,还使用了真正的“按摩装置”。

    收拾好自己,走出浴室,一个白头发生物正趴在她床上,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了明衡一眼,带着催促,又透露高傲。

    明衡:“……”

    不,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回去就给祂安排最基本的人类社会交往课程!

    想着,明衡大步走过去,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被久违的舒适柔软层层裹住,明衡忍不住喟叹,全身上下的疲惫都好像被一双温柔的的手抚平。

    塞西尔被蒙在了被子下面,只余几绺白发散落在外,祂伸出触手轻轻地戳了一下明衡的腰,这是她的敏感部位。

    明衡一把抓住那条作乱的触手:“现在可以抱我,但是别打扰我睡觉。”

    得到允许,塞西尔直接搂住了明衡的肩膀,把头埋到她颈项,触手们也纷纷从阴影中钻出,几乎缠住了明衡的每一处,但是力道又恰到好处,并未让明衡感到不适。

    随祂去了。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再次睁眼时,明衡竟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大梦之感。

    此时天色已晚,船已到港。

    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抵着她颈窝,全身上下都被密密实实地裹着,竟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堕落倾向

    啧。

    明衡,毫不犹豫的拍了拍那颗脑袋:“知道你醒了,快松开。”

    塞西尔显然极不情愿,但暂时餍足的祂还是很好说话的,慢吞吞地松开了对明衡的束缚。

    “走了,我带你去我家。”

    说着,明衡起身换好衣服,顺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男装给塞西尔:“换上这个吧。我知道你不需要衣服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但是你可以尝试人类的生活方式。”

    塞西尔倒是无所谓,学着明衡的样子穿好衣服,不过“裸|奔”了那么多年,一朝披上“人皮”还是有点不习惯,低着头这里扯扯,那里揉揉,整条鱼显得有些局促。

    明衡也没管祂,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走了。”

    和老妈一起回到家,得知自家老爸正在家中招待景昱,明衡也没想过要对景昱隐瞒这个消息,毕竟景昱永远忠诚于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老爸显然也知道,否则不会在她回来的时间招待他,老狐狸,自己不想解释,就甩给我,不过,也确实应该是我和景昱谈,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场面,明衡有点头痛。

    景昱啊,看着锋冷如刀,其实内心细腻敏感。

    还没到门口,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冲了过来,塞西尔瞬间紧绷,身后的触手几乎要倾巢而出。

    明衡早有所料,阻止塞西尔的动作,随即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将三明治抱了满怀。

    “三明治!明明!妈妈的宝贝,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呀?”明衡把头埋进德牧毛茸茸的颈间,幸福的蹭了蹭,还是毛茸茸舒服。

    回应明衡的,是狗狗热情的“洗脸服务”,和甩得像是螺旋桨一般的尾巴,期间还夹杂着兴奋的喘气声。

    听着耳边狗子“呼哧呼哧”的声音,看着家里熟悉的陈设,身边有母亲的陪伴,父亲在等着与她见面,明衡终于有一种回到家的踏实安心之感,以至于忽视了身边人的不满以及触手们在暗处委屈巴巴的姿态。

    正想着,她回头问沈女士:“妈妈,明澍放假了吗?”

    “放了,不过刚回来没两天又去天衍实习了,现在正在出外勤,等他回来再告诉他,”说到这里,她认真看向明衡,“让景昱知道?”

    “让景昱知道。”

    与此同时,明家会客厅内。

    景昱坐在这里已有几个小时,面前的茶已换了几壶,袅袅清香浮动,却无人品尝。

    他仍然保持着来时的姿势,脊背笔直,一丝不苟,但紧握又松开的双手,绷起又隐没的青筋,无一不透露出心中的不平静。

    终于,明闻从二楼书房出现,景昱急忙站起来:“明叔叔。”

    “小昱坐,别这么拘谨,实在抱歉刚才在处理一些事情,不能接待你。你这次来是为了明衡的事,对吗?”明闻顺势坐在景昱对面。

    “是的,明伯伯,您知道我这大半年一直在南极辖区执行任务,直到昨天才知道,阿衡她——”景昱声音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阻塞在喉口,每说一句,就有一次窒息之感,“但是我还是想完成和阿衡的婚约,我今天来就是想取得您和沈姨的同意,请您把明衡嫁给我。”

    景昱全部心神都用来抵御心底的波涛汹涌,以至于忽略了明闻的面部神态与情绪反应,他并未发现明闻此时的状态并不符合一位痛失爱女的慈父形象。

    明闻迟迟没有言语,景昱以为是他不同意,急急抬头,想要再次争取——

    这时,他昼思夜想的声音梦一般出现在耳边,回荡在房间——

    “老爸,阿昱,我回来了。”

    是梦吗?是梦吧。不然为什么会出现阿衡的声音,这梦太真实了,也太好了。

    景昱看向门的方向,身边的沙发,茶几,甚至是明闻,都缓缓融化,滴落,清淡的茶雾开始浓重,掩盖住身旁崩塌的背景,只有门愈发清晰。

    明衡走了进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嘴角带着笑,一把抱了他满怀。

    感受着怀里热乎乎、暖融融的气息,耳畔刻骨铭心的声音响起,景昱方才真切地接受,承认,相信。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时刻,身后的背景恢复具象,茶雾重新盘踞回落,他的眼眶却泛起了潮雾,周围仍然模糊不清,只有怀里的人鲜活生动。

    景昱并不愚笨,他马上反应过来明衡的亲人是知道真相的,可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呢?为什么不在明衡出事的时候就联系他呢?他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小昱,之前阿衡‘遇难’的时候,你正在南极辖区执行重要任务,我们知道你和阿衡这孩子的感情素来很好,担心你知道消息之后会做出傻事或者影响你执行任务甚至失误受伤,所以就没有及时通知你,想着等你回来再说。”

    明闻在一旁解释,至于为什么把景昱晾在客厅几个小时之久,一来是当时也正好收到阿衡发来的消息,他太过激动难以平复,二来便是他不知如何解释女儿活着这件事,不如干脆等到女儿回来自己处理,三来是出于一些身为岳父的恶趣味,总喜欢看景昱为女儿牵动心神的模样,这会让他确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即使其中有猫腻,景昱也不想再纠结,只紧紧抱住明衡,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才觉得自己心底破碎的那一部分恢复如初。

    “好了好了,小昱先松开阿衡,先说正事,后面有的是你们小情侣相处的时间。”沈亦楠揶揄他们,景昱也知道自己这番作态实在不符合往日的作风,脸些微泛红,但仍然坚持紧紧握着明衡的双手,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待大家都落座之后,直挺挺站着的塞西尔便显得鹤立鸡群,又有些寂寥。

    还未见过祂的明闻与景昱纷纷把视线投向明衡。

    明衡见塞西尔“不知所措”站在他们中间的样子,有些心软又有些好笑,向他招手:“塞西尔,你先坐下。”

    后者乖巧地紧挨着明衡的另一侧坐下,在茶几遮挡的阴影中,几条触手伸出,“凶狠”地吸附在她脚腕上,努力地想要将三明治和景昱留在她身上的味道覆盖掉。

    景昱见塞西尔和明衡挨得这样紧,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但还是没有说话,只微微加重了握着明衡手的力道。

    明衡:“……”自己最近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对面夫妻二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这样“二男一女”的场面,仍是面色如常地询问女儿:“阿衡,你当初在马加斯威海域考察时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

    “是这样的,当初在海底带走我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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