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鱼（？）在交换名字之后，便快速向大洋洲辖区前进。

    虽然是冬季，但也有暖暖的阳光，骑坐在塞西尔肩膀上的明衡眯着眼睛，懒懒地把下巴磕在祂头顶，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垂下的脚尖时不时浅浅撩一撩水，感到非常惬意。

    嗯，虽然没有游艇舒服，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还有小触手按摩。

    想着，她又捏了捏肩膀上的触手，示意祂再用力一点。

    小触手有些害羞地蜷了蜷，随即乖乖听话地加大了力道，任劳任怨地伺候明衡，多次满足她提出的无理要求。

    “嗯～舒服！”

    至于塞西尔，祂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怪物，并不觉得被人当做马一样骑在肩膀上，还要让祂的触手按摩是什么“丧权辱国”的事情。

    尽管祂隐隐感觉这么做不大对劲，但是明衡贴在身上的感觉实在舒服，整个鱼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面，想要快乐地吐泡泡。

    祂也就直接忽略了心里那点别扭。

    远方海平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些高楼的棱角，随着距离的缩短而不断扩大，最后，她们到岸边。

    在“三岔路口事件”之前，这里原本是大洋洲最繁华的城市，阳光，沙滩，聚会，狂欢，永远灯火通明的黑夜，始终光辉灿烂的明天。

    独一无二的地理气候环境，与众不同的生物种类组成，别具一格的文化意识形态……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它是大洋洲东海岸线璀璨的明珠，也是南太平洋永不坠落的灯塔。

    但是如今，沿海地域对人类来说太过危险，整个大洋洲辖区向内陆收缩，这座沿海城市已经人去楼空，因为年久失修，建筑物的外墙纷纷剥落，只余大楼的钢筋铁骨铮然屹立，像是曾经辉煌的见证，更是纪念过去的墓碑。

    她们上了岸，虽然在海底待了七个月，但明衡还是适应良好，稍稍趔趄了几步就站稳了。

    而塞西尔，虽然化成了人形，但祂似乎还没有完全驯化四肢。虽然理论上可能和使用触手差不多，但祂显然没有掌握门道。

    也许是在海面上压榨塞西尔的成功经历给了明衡底气，看着祂歪歪扭扭的样子，她毫无人性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塞西尔，你知不知道你的现在就像是一个——”

    明衡本来想说“异形”“丧尸”之类的词语，但是塞西尔突然抬头望了她一眼，金眸背光，纤长的雪羽微翘，洁白的长发垂至腰际，湿湿哒哒地滴着水，颜面冷白如玉，神色淡淡，并无窘迫之意。

    “嗯，像是刚刚获得双腿，第一次走路的小美人鱼。”明衡马上改口，毕竟对着这样的容色说出“丧尸”“异形”完全不符合事实。

    “小美人鱼是谁？”塞西尔好奇。

    “这是一个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明衡想了想，简要说了一下整个故事。

    塞西尔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连触手从影子里钻出来都没注意到，最后直接开口：“小美人鱼也太懦弱了，如果是我，就直接在救了王子之后，想办法把他带到海里生活，”

    说着，塞西尔的眼睛越来越亮，“而且王子在海里只能接触到小美人鱼，只能依靠小美人鱼，只能注视小美人鱼，他们会变得更加亲密，永不分离。”

    说完，塞西尔兴奋地看了明衡一眼，祂的触手们也纷纷缠上了明衡的脚踝，腰身和手腕，明明是柔软顺滑的触感，但明衡不知道为什么察觉到一股寒意。

    祂不会是想把我带到海里吧？

    为了排除这个可怕的猜想，明衡发动了“神魄”，感觉到祂只是单纯的质疑，并没有想要付诸于行动，更没有想要付诸行动的对象。明衡松了一口气。果然人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能过于自恋。

    不过，保险起见，她又叮嘱一句：“就算你有办法，也不能随便把人带到海里生活明白吗？”

    塞西尔疑惑：“那什么时候能呢？”

    明衡严肃：“当你们互相喜欢，而且对方也同意和你一起到海里生活。”

    自觉是塞西尔人生导师的明衡觉得有必要教会祂什么是尊重。

    “但是如果我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怎么办？”塞西尔苦恼。

    “那你就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她的喜欢。”明衡提点祂，又马上补充，“绝对绝对不能强迫她，你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了。”

    “我为什么要得到她的心？只要她和我待在一起就行了。”好奇宝宝塞西尔再次发问。

    看着祂求知欲旺盛的眼眸，明衡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应该说什么。

    在感情方面，她一向是体验派，和未婚夫景昱在一起时，只专注于享受快乐，并不会，也不愿思考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并不在乎是否拥有对方的心，是否拥有对方真诚炽烈的感情。

    明衡不太确定，但能够确定的是塞西尔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她实话实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也许没有标准答案，也许能够找到答案，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说着，明衡摊了摊手。

    “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噢。”

    塞西尔抿抿唇，不说话了，也没有管那些触手，只继续和自己的手脚较劲。

    虽然研究堕化种化成人形之后的适应性是一个有趣的课题，但是明衡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围观，不然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嘲笑的欲望。

    于是，她背过身，和小触手们一起去周围探查海岸线附近的环境以及堕化生物，顺便测试一下自己的另一个异能“解析”。

    有小触手在，等塞西尔适应了双足直立行走，自然可以找到她们。

    与此同时，景昱和四人小队赶到了南极总部。

    此前已经收到消息的南极辖区区长同时也是联盟军事防务部副部长之一的平良弼站在总部门口，看着五个小黑点渐渐靠近，他感到很欣慰。

    每一位行至暮年的老人都会更多地把目光放到自己欣赏并教导的年轻一代身上，看他们朝气蓬勃，神采飞扬，少年意气，锐不可当。于公，他们是人类的脊梁，于私，他们是精神的传承，风骨的证明。

    “报告！天衍零伍和天衍叁拾贰完成A47号腐蚀类堕化种收容任务！”五人纷纷敬礼。

    “孩子们辛苦了，欢迎回家。”平良弼回礼。

    直到报告完毕，景昱才放松些许：“老师，我回来了。”

    平良弼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就好啊，这次任务花了有七个月吧，终于挫了挫你的锐气，让你小子不敢那么狂了吧？”

    景昱还没有回话，就听见旁边四道激昂的声音整齐划一地想起：“报告长官！这次任务耗时七个月与景队无关，完全是天衍叁拾贰小队的责任！”

    平良弼颇为惊讶：“哟，你小子这是又收了四个小粉丝呀，都三十了魅力还不减当年哪！”

    没等他回答，他又转向四人小队，笑眯眯的：“姑娘小伙子们不错啊，年轻有为！”说着，还竖了一个大拇指。

    还没等四人红着脸谦虚一番，他又接着说道：“要不要考虑来驻守南极辖区？活少福利高，人少宿舍大，还能见识其他地方见不到的堕化品种。”

    四人面色惊恐，纷纷摇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景昱。

    尤其是沈其曜，害怕得像是跪在在断头台上等待即刻问斩的死刑犯。

    景昱无奈，只得开口：“老师您就别吓唬他们了。他们今天在我耳边念叨着回家都要把我耳朵念叨着起茧子了。”

    “这样啊，那行，不勉强，你们四个先去停机坪那里等着，很快就有飞机来接你们回京市。我和你们景队还有些话要说。”

    “是！”

    四人大喜过望，赶紧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平良弼拍了拍景昱的肩膀，景昱会意，和老师沿着南极总部门口的马路散步，就像曾经在军校一样。

    “你知道这次科学院为什么需要状态良好、完全存活的堕化种吗？”

    “科学院给我的解释是研究需要，说是只有完全保存活性的细胞才能够研究出能够逆转堕化的药物。”

    其实这话景昱是不信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未婚妻明衡就是最天才的科学家，连她都只能做到稳定未崩溃的基因，而不能逆转已经崩溃的基因，那科学院其他人也做不到。

    但命令如此，他只是执行罢了，没有伤害到自己在乎的人，也就无所谓那帮人的说辞，无所谓做不做，左右不过是一个简单任务。

    平良弼面色难看，他望着远方的冰川，又想起了八年前在科学院见到的实验，这也是他自愿离开京市来到南极辖区镇守的原因。

    这里虽然环境艰苦，危机四伏，但至少不用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曾经的战友、同事、伙伴，逐渐变得陌生，变得癫狂，自己走向堕落的深渊。

    但这些事情也不必让景昱知道，无论那些人怎么做，都逃不过死亡，他们想要的一切，最终都会毁灭。

    也许是在他死后的几十年间，也许就是明天。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纠结，总归自己的学生有足够的实力，不会沦为他们的牺牲品。

    不过——

    “小昱，大概七个月前京市传来消息，科学家明衡在马加斯威海域进行科考的时候遭到堕化种袭击，已经遇难。”

    景昱大脑瞬间空白，渐渐和周围的世界割离开来，能够机械地跟上平良弼的步伐，却连自己的四肢都觉得陌生无比，像是突然从身体中刺出来的肉块，连接着神经，怪异又生疏。

    平良弼还未察觉异常，毕竟自己的这个学生一向沉默寡言。

    “我怀疑她的遇难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操纵的结果，可能是普通人，也可能是异能者。

    明衡作为硕果累累、万众瞩目的科学家，尚且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更不用说你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平日里行事风格不要太过尖锐，适当变通，才不会招致灾祸。

    我要和你说的就这么多，以后也不用总是给我寄什么基因稳定剂、基因修复剂，联盟会定期派发，我不缺，你自己留着用。

    好了，回去看未婚妻吧！知道你小子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