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急救主

    不多时,十来个人举着火把守在门外,十来个人涌进了这逼仄的土地庙,把个小庙挤得水泄不通,几无立锥之地,那群人扫了他俩好几眼。

    看着这群面色不善、身穿捕快服的人,楚天佑顿感不妙。

    “曹捕头,庙里果真有人,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一个捕快冲后面喊了一声。

    “果真”,楚天佑注意到这个词,趁着现在那群人还没跟他俩对上,他迅速跟赵羽耳语:“小羽,一会儿要是出什么事,你自己马上走,去请岑刺史亲自过来。”

    “公子……”赵羽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那边的声音。

    “啊,文书办!这不是文书办吗?死了?他怎么死在这儿?”一群人拿着火把凑近仔细查看。

    “哎呀,真的是文书办,快看,脖子上还有伤口。”

    “来人,把这两个杀人凶手抓起来带回县衙!”那个曹捕头突然转头看向两人,对一帮捕快吩咐道。

    “你说什么?我们是凶手?”赵羽那个气啊,这问都不问就认定他们是凶手。

    “这里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人吗?”那个看起来孔武有力又凶悍的曹捕头不屑地反问。

    “就凭这个,就认定我们是凶手?那谁进来谁就是凶手吗?”赵羽要气炸了。

    “我问你们,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大晚上来这荒郊野外的破庙干什么?还携带凶器,不是你们是谁?”他看了看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又指了指赵羽背后的刀。

    赵羽不服气地回答:“我们赶夜路途经此地,想在此借宿,不料在这里发现了尸体。”他看了看那个满脸挑衅的曹捕头,讥讽地问道:“倒是你们,不在城里巡夜,大晚上一群人跑到这荒郊野岭做什么?还来得这么及时,我们才一发现尸体,你们就到了,来得还真是时候。”

    “哼,本捕头可都是按章程办事,我们是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械斗,这才赶过来。”

    “哦?是吗?那请问报案人是谁?他是何时报的案,你们赶过来又花了多长时间?再请问,若是你杀了人,你会不跑,待在原地等着被抓吗?”楚天佑面带微笑地问道。

    “你!你这刁民,竟敢质疑本捕头!我懒得跟你废话,现在是人赃并获,来人,把这两个杀人凶犯给我抓回去!”曹捕头恼羞成怒,一挥手就吩咐众捕快动手抓人。

    “我看谁敢?”赵羽拔刀挡在楚天佑前面。

    “小羽”楚天佑出声制止,下一句是:“我跟他们回去。”这话说得太随意,好似是在说受邀去品茗。

    “公子?”赵羽瞪大眼睛看着楚天佑。不止赵羽,对面的一群捕快也大吃一惊。

    楚天佑冲赵羽笑了笑,安慰他:“放心,我不会有事。记住我刚才交代的事,嗯。”他拍了拍赵羽的肩膀。

    “公子,我跟他们走,您不要去!”赵羽咬咬牙,做了最大的让步。

    “诶,他们要的是我,即使你跟他们去了,他们还是要带上我。是不是,曹捕头?”他一脸戏谑地看向一旁的曹捕头。

    曹捕头冷哼一声并不言语,楚天佑说的倒是实情。县令大人吩咐了,必须抓住那个楚天佑。

    “曹捕头,我一个人跟你回去,你就可以就交差了,他就不用了。”这话听着谦和有礼,可却让人不敢不遵从。

    曹捕头看了看手持大刀、怒目而视的赵羽,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算了,不要自讨苦吃,抓这个斯斯文文的回去交差就行,这个看起来好对付。县令大人也交代了一定要抓住这个,没说必须抓住那个。

    曹捕头打定主意,装腔作势地对楚天佑说:“行,既然你自己主动投案,那我们抓你就行,不相干的人就不用了。”他说完,看向赵羽,却被他周身的杀气震得有点胆寒,磕磕巴巴说道:“你,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他又吩咐旁边的捕快:“押走!”

    两个捕快走到楚天佑两边,就准备动手押住他的双臂。

    “慢!”楚天佑出声制止:“我自己会走。我既然愿意跟你们走,你们还担心我半路跑了不成?”他微笑着看向色厉内荏的曹捕头。

    “我家公子也是你们能碰的?”赵羽狠狠地瞪着曹捕头,看得他心里发毛。他冲两个捕快挥了挥手,两人走开了。他又故作镇定地对楚天佑说:“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羽,千万不要冲动,记住我交代的事。”楚天佑叮嘱完,缓步朝外走去。

    “公子!公子保重,我一定做到!”赵羽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

    看着捕快们开始往外撤,赵羽一个箭步追上,捏住曹捕头的肩胛骨。

    “啊!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想杀官差不成?”曹捕头快被吓尿了,周围的捕快看着却不敢上前。

    “小羽!”楚天佑制止他。

    赵羽这次却没有看楚天佑,而是咬着牙对曹捕头说:“你给我听清楚,我家公子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不是轻轻给你捏下骨头这么简单,你的脑袋和这全身三两重的骨头就会像这石块一样!”他说完松开掐住曹捕头的手,一脚跺下去。待他再抬起脚,曹捕头和众捕快就看到原本几个鸡蛋大的石块在他脚下已经成了一堆粉末。

    他们没吓得屁滚尿流已经算胆子大了,哪里还敢不听?曹捕头除了一个劲儿“是是是”还能说什么?就差给赵羽跪下磕头了。

    楚天佑冲赵羽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像在自己家逛花园。反而是一群捕快跟在后面跑得飞快,像是有厉鬼在追。

    赵羽的目光一直锁定楚天佑,直到看不清。他一拳重重地打在土地庙的墙上,然后收拾好情绪,疾步往客栈而去。

    他身后的庙里,晦暗不明的烛光摇摆不定地照在土地爷残破的脸上,照得土地爷的笑容高深莫测。残烛燃尽最后一滴烛泪,彻底熄灭了,整个土地庙陷入无尽的黑暗。

    “被抓了?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廖庭泓听到楚天佑被捕快抓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属下亲眼所见!”从赵羽手下逃走的杀手低眉顺耳地回禀。

    “究竟是被抓的还是他自己去的?”听了杀手对楚天佑、赵羽二人武艺的评价,他是不信楚天佑能被县衙那帮捕快抓到。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三少爷,这有什么关系吗?反正人现在被关在县衙了。”

    “嗯,是没关系。”廖庭泓悠闲地摇着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只是唇角的笑看得人有点胆寒。他笑着自言自语道:“楚天佑,我倒是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让我看看你如何脱身,希望你的脑子跟你的功夫一样,可别让我失望。”

    客栈里

    “珊珊,你能不能坐下?别走来走去了,你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晃得我头都晕了。”丁五味苦大仇深地看着来回走动的白珊珊。

    可白珊珊根本无视丁五味的话,继续一边走一边看向门口,一边自顾自说道:“怎么还没回来?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她眉头紧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珊珊!这是里城里,他们去的是郊外,郊外!郊外远啊,他们两个又不认识路,一边走一边找,来回可不就一个时辰?等见到人了,还要详谈一下,这谈着谈着,忘了时辰,可不就一个多时辰?”丁五味心里想的却是:哼,楚老三一出门你就着急成这样,我出门怎么从不见你担心?没良心!

    “真的不会有事吗?”白珊珊这么问,一是不确定,二是想说服自己,他们不会有事的。

    “哎呀,你就放宽心。论武,他们两个打架是不会吃亏的;斗智,我这个徒弟呢,虽然没我聪明,但是经过我的调教,他现在也不差了,一般人心眼儿没他多,算计不过他的,你呀,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丁五味也不知道到底是夸楚天佑还是夸自己。

    “可是……”白珊珊还是不放心,正要开口,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天佑哥!”她惊喜地跑过去开门。

    “哼,见色忘友!”丁五味在后面气鼓鼓的,却也只敢拿扇子出气,用力地扇着风。

    一拉开门,就见赵羽站在门口,右手抬起,准备敲门的样子。

    “赵羽哥?”白珊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望向赵羽背后,却没看到楚天佑。白珊珊这一望,赵羽更加无地自容。

    “赵羽哥,天佑哥呢?”白珊珊一脸急切地看向赵羽。

    赵羽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进去再说!”

    白珊珊侧身让过赵羽,赵羽进了屋,她还是不死心地望屋外望了望,依旧没看到那个身影,才不甘心地关门进屋。

    “石头脑袋,你回来了,老三呢?”丁五味的声音前半句带着喜悦,后半句带着疑惑。

    “是啊,赵羽哥,天佑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白珊珊心中忐忑。

    赵羽已经坐下了,沉默不语,他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啊,石头脑袋,老三怎么没一起回来?他到哪儿去了?不会真出事了吧?”说到后面,丁五味感觉赵羽的脸色不对,也开始担心起来。

    “公子被县衙抓了。”赵羽一拳砸在桌上。

    “啊?”

    “什么?”

    白珊珊跟丁五味同时惊呼。

    “怎么会?以他的身手……”白珊珊不敢相信,更多的是担心。

    “是啊,石头脑袋,没道理啊,他的功夫那么好,县衙有绝顶高手?”他把赵羽从上到下迅速扫了一遍,觉得不对,又问道:“诶,不对啊,徒弟被抓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

    “公子他是自己跟县衙的人走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

    赵羽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们两个说了一遍。

    “哼,这分明就是那个狗官设计好的贼喊捉贼的毒计!”丁五味气得一拍桌子,“先是杀了那个约你们的人,还是他们自己人,把尸体藏在你们约见的土地庙,再冒充那个人跟你们见面。用苦肉计骗了你们,偷袭徒弟。能杀了你们最好,就算杀不了,还可以倒打一耙,栽赃嫁祸。好一条杀人嫁祸的毒计啊!做贼的、抓贼的都是他们,犯案的、审案的都是他们自己,那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叫……叫什么?进可攻,退可守,真是稳操……胜券啊,高明啊。我诸葛丁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丁五味的分析非常在理。

    “不过这个老三是怎么回事啊?明知道这里面有鬼还自己主动送上门,他就不怕那个狗官直接把他给咔嚓了?”丁五味又急又气。

    “我想,天佑哥是想趁机探探那个邓县令的底,看看他究竟是人是鬼,还想看看他跟廖家究竟是如何合作的。”知道了全部的事,白珊珊反而平静下来。

    “我也这么觉得,公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不过,我分不清那个杀手的话是真是假。”

    “他既要取信于你们,自然不会满口谎言,那样太容易被看穿;他既有心暗算你们,也不会句句是真。只有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才能混淆视听,让人真假难辨。”白珊珊冷静地分析。

    “那不跟没说一样,还是搞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丁五味听糊涂了。

    “不过眼下我们没时间考虑杀手的话了,要紧的是我得赶紧去请岑刺史来救公子。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了,你们两个赶紧搬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君辱臣死,赵羽心急如焚。

    “没错,邓县令是官场的人,还得找官场的人来治他。赵羽哥,你赶紧走,我和五味哥马上换个安全的地方等你,也打探一下天佑哥的情况。”白珊珊知道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

    “好!”赵羽说着起身就要走。

    “停!”丁五味拿小扇子按住赵羽的肩膀,凑过去,问道:“石头脑袋,请问,你要怎么‘请’那个什么刺史来救你家公子啊?”

    赵羽也不废话,直接掏出“忠義侯”的令牌拍在桌子上。

    丁五味一看就头大,拿起令牌在手里掂了掂,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石头脑袋,你的脑袋真的是石头做的啊!又想拿这块破牌子出来唬人,这是假的!假的!你以为你是真的侯爷啊?不是!你以为你家公子是真的国主啊?不是!假的!你们两个都是假的!以前骗骗几个芝麻绿豆官儿也就算了,他们没见过大官儿,好骗。可这回是刺史,州刺史啊,那么大的官儿,他应该分辨得出真假。搞不好你这个假货当场被拆穿,直接抓起来砍了!那你跟徒弟就是买一送一了!”丁五味恨不得撬开赵羽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石头。

    赵羽知道丁五味是关心他,也不气,温和地回了一句:“何正杰不也是刺史?他就没看出来。我相信这次一定也可以。”

    “那是你们运气好,总不能每次都能走狗屎运。我告诉你,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总之,你不能用这块破牌子去找死!”丁五味叉着腰拦住赵羽的去路。

    白珊珊也看得着急,把丁五味拉过一边,给赵羽让开一条道,说道:“哎呀,骗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嘛,赵羽哥跑路绝对没问题。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真太医吗?万一真被拆穿了,那就请你这个真太医向国主求个情。我们是为民除害,国主是圣明天子,你又是国主宠臣,绝对没问题。”她说着不等丁五味反应,转向赵羽说:“赵羽哥,你放心地去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随时注意县衙的动向。”

    “好,你们当心,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说完闪身走了。

    “诶,石头脑袋,千万别乱来啊!”丁五味想想白珊珊刚才的话,嘿,怎么到最后,全都到自己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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