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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接引殿的红墙后,一个人影被身后之人拦住,“小公爷,此时不宜现身。”

    蔡衡看着悬台之处的太子公良敦,目光寒沉如夜,“丰洮,告诉允娘,可以出招了。”

    ~

    先是一阵的解脱,而后是急速坠下的无助,风里似有寒刀,刮过她的耳廓、四肢和躯干,她努力睁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密林,尖尖的塔松像是厚铺的绿色床褥。

    她捏紧的双拳,缓缓打开,她想,佛经里说的极乐世界应该就是足下的这片深绿,那里,她终于能见着母亲,兄长和二伯了。

    极乐世界是没有痛苦的,单吉秋不知道自己冻僵的脸上能不能扯出一个笑容,但她在寒风和冷雨里平静又愉悦。

    然后,她被深绿吞没。

    ~

    清新的空气随着一呼一吸,替换至体内,单吉秋觉得神清气爽,她动了动,绵绵软软的床褥,很好地贴合着自己,有阳光、花香、甘露,有她钟爱的一切。

    “嘶~”还有痛觉......

    极乐世界还能感受到痛?

    莫不是入了地狱?

    单吉秋不耐烦地睁开眼,绿荫枝桠懒懒撒撒地摇着尾,将日光从叶片上抖落,慢慢地,耳朵里开始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不远处是一川瀑布。

    景色倒是美的,只这身子为何这般重?

    “五姑娘醒了,五姑娘醒了”,一个小丫头惊喜地叫着,不一会儿,单吉秋的视线里出现好几只大脑袋,红的、黄的、花的,五颜六色却个个眼中含泪。

    “谢天谢地啊,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一位盘髻的妇人手中拨动着念珠,焦急地问。

    “母亲和我们可担心死了。”

    “母亲?”单吉秋着急地撑起身。五岁时她的母亲便因病去世,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

    一双细白的柔荑覆盖上她的手,单吉秋看清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心中一怔,立马推开,“你不是我母亲。”她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母亲的画像,与眼前的妇女分明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拨念珠的动作一滞,巩相夫人窦氏,掩面,轻轻抽泣起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单吉秋这才看清面前这一群陌生面容,或精致娇俏,或典雅端方,但都十分陌生。

    “你们是......”

    “殊娘,你这是何意?即便你生父亲母亲的气,难不成真要连一大家子人都不认了吗?”

    “是啊,五妹妹,我们这些日子日日夜夜为你担忧,你怎么还好如此伤嫂嫂们的心。”

    “殊娘,莫不是还有哪里不适,竟说起胡话来了”,先前那位说是她母亲的妇人,又担忧着说了句。

    三位同样衣着华贵的女子,一言一句间,既有担忧,又有几丝不悦。

    “我看她啊,八成是坏了脑子”,她的侧后方,一个声音淡淡地传来,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单吉秋需要微微侧抬起头,才能看清那抹嫣红的影子。

    “苏娘,这是你作为姐姐该说的话嘛!”

    很显然这位嫣红的女娘在此地并不受欢迎,她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便皱起了眉。

    “她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昏迷了几天,连官家派的太医都说她脑中血瘀未散尽,恐会有遗留之症。现在又因为......又失足落水,连着高烧不退,谁知道是不是因此伤到了内里。”

    巩念苏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有几分道理。

    几个人脸色从怏然到忧虑,转而纷纷望着拨弄念珠的妇人,窦夫人赶紧吩咐身边的麽麽,“苏麽麽,赶紧去请邹太医过来,再瞧瞧,快去。”

    “等等”,单吉秋叫住了正欲往外的苏麽麽,问:“麽麽,您叫什么名字?”

    苏麽麽见她如此语气,有些惶恐,急忙回话,“婢,苏容。”

    苏容?单吉秋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深思间,苏容已退身离开。

    邹太医很快被请过来,他将方巾盖在单吉秋的手腕上,才开始把脉,单吉秋借机又看了看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腕,双手白皙细腻,唯手腕间那两条平直的疤痕还有淡淡的印子可寻。

    “五姑娘,三部脉象平稳,不浮不沉,应是无大碍了”,邹太医收回方巾,缓缓地说。

    “那为何......”窦夫人略顿,将太医请到几米外才说,“不瞒邹太医,我家殊娘,刚醒过来时,像是不认识我们似的,还说......说她不是我的女儿。”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民间的古方医书上倒是有记载,人因为久睡而致神思混沌,梦境与现实交错不分,以致醒来时,连身边至亲都不识得了。”

    “那该如何是好啊?”窦夫人神情忧虑,看了眼床榻之上一脸木然的女儿,她将玉镯取下,递到邹太医手中,祈求:“邹太医,您是太医院院使,国医圣手,您一定有办法救救我女儿的。”

    邹太医将玉镯退回,“窦夫人,无需如此。令千金的病症,虽有旧例可循,但并无医案在录,是以下臣也并无十足把握。好在,无性命之忧。这样,下臣先开几幅安神醒脑的方子,也许过几日,令千金就什么都记起来了,也说不定。”

    窦夫人依然坚持把玉镯给他,她说:“邹太医的医术,我们自然是相信的。只小女,原定是要在上月与太子成婚的,现如今虽然延期了,但若这个莫名的病症传扬出去,建州人怕是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

    “下臣自然明白,夫人且放心,令千金,现如今,身子已然大好”,邹太医接过她的玉镯。

    走出好远,小厮提着药箱跟在邹睢后面,不解地问:“主君,为何要收下窦夫人的这枚镯子,这不是收受贿赂嘛。”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懂,我若不收,这些大户人家多的是手段让我闭嘴。我为何不选个轻松点的。”

    邹睢走出大门,这才回身望了望这座高门大院,将玉镯丢给小厮,“交给夫人,让她记好账。”

    内院之中,单吉秋终于送走了这群殷切关心自己的人,陌生的院落,陌生的面容,她确信自己依然活在世上。

    只为何,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只有先前那位苏麽麽,她有半点熟悉的感觉,不行,单吉秋掀开被褥,她得找她来问问清楚。

    可她脚还没落地,就跑进来一个双髻上坠着宝钗的丫鬟,“五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吩咐婢子来做就好了。”

    “我......阿姊,我想去找下......”

    谁知,这丫头竟惶恐地跪下来,磕头道:“婢子错了,婢子错了,请姑娘责罚。”

    “阿姊,这是何意?”

    “婢子身份低贱,姑娘这是折煞奴婢了。”

    单吉秋这才明白,是自己一声声尊称的阿姊把这丫头给吓着了,便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先是一脸无措,然后赶紧回答:“婢子,名唤秀春。”

    “那好,秀春,我想去找下,下午那位苏麽麽。你可知她在哪里?”

    “苏麽麽乃夫人身边的近侍,应是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现下应该在大院那边。”

    大院,应该是这座府院的正院,想来应该有很多人,如此直接去找,恐会遇到不少人,徒惹麻烦。

    “秀春,你今年多大了?来我身边多久了?”

    “回姑娘,婢子今年十六。前几日才被调到姑娘身边,贴身侍奉的”,秀春并未生疑,详实作答。

    “前几日......”单吉秋把话停在这里,作思索状。

    秀春立马接过话,继续说:“前几日,姑娘.......失足落水,引发高烧不退,就一直昏睡着。蒲绒姐姐因为两次护主不力,被罚去做洒扫的活了。”

    “蒲绒”,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单吉秋顿觉脑袋昏昏沉沉,扶额难受。

    失足落水,不是坠崖吗?

    单吉秋思绪杂乱,就又听秀春似乎在为自己打包不平,“要不是那蛮地妖女作恶,嫉妒姑娘和太子殿下的情分,姑娘又何苦遭受这份罪。”

    “太子......公良敦?”

    “殿下与姑娘自小长到大的情谊,岂是那妖女三年时间就比得过去的。”

    殊娘、五姑娘、太子、青梅竹马、蛮地妖女、三年......

    单吉秋忽然感觉被浇淋了一身的冰水,她下榻,未踏鞋履,疾步往外走,秀春提着金缕鞋在她后面跟着,急唤,“五姑娘,再急也先把鞋子穿上,地上凉。”

    长廊外楼台轩榭,雕梁画栋,一样的气势恢宏,却与太子府完全不一样,一草一木,半点相似的影子都没有。

    “秀春,府里近日可有大修过?”

    “没有啊,官家好勤俭之风,相爷以身作则,是以相府已经十年没有翻修院子了。”

    相府,自己果真成了相府千金-巩妹殊了吗?

    单吉秋又往前走了两步,前头一尊硕大无朋的玉缸静放着,单吉秋探身去看,玉缸内几珠睡莲傲然开放,莲叶之中映照出一张明媚张扬的脸。

    “我的脸”,单吉秋惊得后退了两步,双手不自觉地捧着自己的脸。

    “姑娘,莫要担心。邹太医说了,只是一些擦伤,按时抹上玉容霜,是不会留疤的”,秀春赶紧出言安慰。她家这姑娘,长了张妖魅惑众的脸,又自小娇养,是半点瑕疵也不能接受的。

    单吉秋无心理会,又匆忙跑回房,红木竹节的镜台前,单吉秋再次确认,镜中那张脸不是自己的。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的右脸一把,疼痛感让她确认自己并未困于梦境,而耳边秀春的惊呼,也是那么的真实。

    “我的好姑娘啊,这可如何使得。”

    秀春看着自家姑娘脸上被狠狠揪出的红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秀春,现下是几月几日了?”

    秀春抹掉眼泪,回说:“今日十四,明日便是中秋了。”

    “已经八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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