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风轻柔，喧闹声顺着风在墨色渲染的漆黑夜空下扩开，而后被风吹散开来。
年轻的男女成群结伴，在街灯照亮的路面投下道道被拉长变形了的影子，笑闹着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酒吧。
他们大概20来岁的样子，脸上是飞扬肆意的笑容，勾肩搭背。
酒吧门面映射的霓虹闪烁，色彩斑斓绚烂，恰似一个幻梦般迷离的世界，与外头的寂静一片相比，仿佛独立出的天地。
“苏喜呢？”李粟一边捂着被音乐震得发麻的耳朵，一边扯着嗓子朝旁边的人喊着话，“今天可是为了庆祝她生日啊，寿星人怎么不在。”
“对啊，苏喜怎么不在？”几个人都笑闹着撺掇着，“嘉宇你怎么没把老婆带来呢？”
“别闹了。”薛嘉宇被他们的取笑给臊得脸热，装着镇定地喊了句，“我给苏喜打个电话，问问她。”就落荒而逃。
等到躲开人群，走到门口时，原本震耳的音乐声也弱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低一节的台阶上，才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
“干嘛。”传出女孩懒洋洋的声音。
“苏喜，要不要出来玩？我还有李粟、明子他们都出来了。”他没告诉她要给她庆祝生日，。
对面像是在考虑，沉默了半晌。
他有些紧张，怕她不来，又怕她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好在女孩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们在哪？”她问。
“乐塘街的Secret。”
耳边传来一阵短促的笑。
他摸了摸耳朵，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苏喜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到，又回了句“没什么，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其实她是想到上次在这家酒吧里闹出事情，后来进了派出所又被陆叙带出来这件事。
想起陆叙，她的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骗子。”
***
“苏喜呢，什么时候来？”
一走到卡座，几个人正玩骰子玩得热乎，见他来了便问道。
“她说一个小时，你们先玩着吧。”薛嘉宇推了推凑过来的李粟，跟着坐下打算和另一边的人玩一会儿牌。
身边沙发的软垫微陷，他随意瞥了眼。
披着齐肩的头发，白色的连衣裙，看着挺文气的一女生。
他隐约记得是苏喜的一个室友，好像姓白。
没多在意，依然看着手里的牌。
那女生也不说话，不和旁边的人玩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坐着。
等到薛嘉宇赢了一把，打算歇手，身边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一只纤细的手进入他的视线内。
不是说这只手有多白多好看，只是因为她要拿的是他喝过的杯子。
薛嘉宇连忙制止她的动作，“不好意思，这个杯子我用过了。”
女生仿佛诧异的样子，然后下一刻飞快地缩回了手，脸上羞红，“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刚刚放上去的。”她连声道歉。
薛嘉宇摆摆手，给她重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递过去。
“谢谢。”她抿唇，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她本来就是文静乖巧的长相，笑起来就添了几分可爱，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好感。
“你是不是苏喜的室友？”他笑着主动和她搭话。
他见她周围没什么人聊，刚刚也一直一个人闷坐着，好歹算是他组的这次局，不好把她晾着。
薛嘉宇没请她，但他猜着大概是其他人想要拉上苏喜的室友，所以就把她也叫出来了。
“嗯，我叫白安璐。”也许是他亲和的态度让她放松了些，她脸上少了些格格不入的局促感，背脊也不再紧绷着。听见他的话，她小声地回答道。
依然有些紧张的样子，捧着水杯一下一下地喝着。
他看着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可爱，“你没来过酒吧？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开玩笑地说道。
却没想到女生捏着杯子，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哎，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旁边有人注意到了两人，打趣地吆喝着。
“薛嘉宇，小心让苏喜看到了吃醋啊。”李粟瞧见了也跟着起哄，“到时候苏喜闹起来……”
“我怎么了？”
李粟回头，正好望见苏喜那张艳若桃李的俏丽脸庞。
她挑着眉，打算等着他的后话。
“呦，苏喜来了。”李粟忙转了话头，朝薛嘉宇使眼色。
见他还愣愣的只知道冲着苏喜傻笑，心里长叹一声，然后狠狠地撞了他的肩膀。
“还等什么呢，傻小子，还不快上去。”李粟在他身后推他，“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薛嘉宇被推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跑到她的面前。
“苏、苏喜。”他紧张地看着她，“生日快乐！”
他伸出手，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
他的话一说完，一群人欢呼着往半空喷彩带。
纷纷扬扬，五颜六色的彩条落下来，在闪烁的酒吧灯光下格外的好看。
“苏喜生日快乐！”
“苏喜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
……
她没想到他们会弄得这么大阵仗，一时愣在了原地。
看着一群笑得东倒西歪的人，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睇了眼还没来得及给她递花，就被一群人的庆生仪式无情打断的薛嘉宇，“你搞出来的？”
薛嘉宇摸了摸脑袋，朝她笑得一脸无辜。
又分明一副期待夸奖的样子。
玫瑰花还拿在手上没放下。
苏喜拿过玫瑰花，嗅了嗅，抬眼看他，“好俗啊，哪有人生日送玫瑰的。”她嫌弃地说道，唇角分明有笑意，“这么浮夸，是不是李粟这家伙出的主意？”
“苏喜你可别冤枉我！我只是买了个蛋糕。”李粟闻言，不服地冲着他们这头喊，手上拆着生日蛋糕的礼盒。
……
吃完了蛋糕，一群人耐不住性子去了舞池跳舞。就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在卡座内，要么醉了躺在沙发上休息，要么是接着打牌。
“我今天好高兴……”
“什么？”薛嘉宇将耳朵凑近。
“我说……”苏喜两颊泛着红晕，一双大而迷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下一刻那双眼睛弯出勾人的笑弧，“我好喜欢你啊。”
昏暗的灯光下，有浮光从她脸上掠过，映照出她的眼眸。因醉意而醺染出几分柔媚，这一笑，便若春水吹动。
叫人心起涟漪。
“苏喜……”他的心跳得飞快，轻声唤她的名字。
“苏喜，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看着她，眼里是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既是喜悦，却也藏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慌。
明明他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可是当她真的在醉意中表白出口，她反而生出惶恐。
她的头枕在他的膝上，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脸侧。
他的话问出时，她定定地看着他。
蓦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你啊。”
在他耳边，像是说着一个秘密，“是薛嘉宇。”
说完忽地松开手，而后一个人背过身笑成一团。
薛嘉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连忙伸手护着她，怕她不小心摔在地上。
她看上去醉得厉害，一直笑个不停，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可是她长得好看，即便笑得憨傻，也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白安璐看着薛嘉宇一手揽着苏喜的腰，和怀里的人亲昵地说着话的温柔的模样。
“怎么了？看人家成双成对的羡慕了？”和她相熟的朋友下巴朝他们的方向点了点。
“就是觉得薛嘉宇他对苏喜真好。”她笑着说。
拿着杯子的手指捏得发白。
“能不好吗，苏喜长得那么好看，换我有这样的女朋友，我也得供着。”
“得了吧，就你这长相，做梦比较快一点。”
“我可去你的吧。”
……
她勉强维持着笑意，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一口喝得太急，一下子在喉咙里呛住了。她弯着腰直咳嗽，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喝慢点，喝这么急干什么？”……
薛嘉宇没注意一边的动静，只顾着照顾怀里的人。
“手机……”她挣扎着要找手机，“手机响了。”嘟囔着说道。
“别动，小心别摔了。”他赶紧扶着站都站不稳的人，“手机没响。”他劝道，以为是她醉得不轻，生了幻觉。
“真的响了！它响了！”她醉得懵懂，但固执起来却依然叫人头疼，见他不信，吵嚷着一定要拿手机。
等到从包里翻出手机，她还特意将手机显示屏往他面前凑，要让他知道自己没说错。
薛嘉宇没想到是真的有人打电话来，又被她这番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有些好笑。
他目光掠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陆叙。
“喂？你是谁？”
“陆叙……？”她重复了一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