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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洗澡(9)

    简诚炀还是愣愣地进入了遗物整理社。往深里走是几个排列整齐的工作桌,有些是凌乱的,有些是整齐的;有些摆了书,有些摆了半杯奶茶,但桌子的主人们不在,应该是出活了,毕竟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离去。

    他不知道周浔之让他进来做什么,也不知道桃花眼为什么说:“这不好吧?”

    桃花眼朝他简短地做了一串自我介绍,他名叫齐林,是周浔之的同事。两人互道家门之后,他和简诚炀在周浔之听不见的地方悄声说了一句:“简哥,我在追浔之姐。”

    简诚炀:“?”

    他迎上齐林似笑非笑的眼神,桃花眼的卧蚕与微微上挑的眼尾组成好看又多情的神色来,像是宣示着什么,简诚炀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毛。

    齐林笑笑:“简哥,你别误会,你和浔之姐是高中同学,我只是想问问你,浔之姐有什么爱好,她太迷了,我在这儿工作一年了都没跟她更进一步。”

    简诚炀当然不会告诉齐林,他知道周浔之总是兜里揣着两颗柳橙糖;去夜市的时候喜欢吃拔丝土豆块;她口味偏甜口偏偏奶茶爱喝少糖的;高中的时候周浔之人缘不差还总爱翘课;周浔之以前爱看言情小说,而且越虐越好;周浔之还……

    他这样想想,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周浔之。

    而且这都是周浔之高中时爱做的事了,放到现在,简诚炀也不清楚周浔之爱干什么。

    就算周浔之的行为习惯还跟高中时一样,他也有莫名其妙的私心,不想告诉齐林。他安抚自己,觉得是自己不喜欢插手别人感情上的事,追人要靠自己的细心,问别人问出来的一点都不真诚。

    你都跟周浔之在一起工作一年了还不清楚周浔之的习惯,你有问题吧?

    简诚炀扫了齐林一眼,说:“我也不懂她,普通朋友。”

    “好吧。”齐林虚了虚眼,显然不想放过了解周浔之一丝一点的机会,问道:“那高中时候的浔之姐是什么样的?”

    简诚炀把伞放好:“跟现在一样。”

    那可差别大了,简诚炀仗着齐林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胡说呢。

    周浔之走到他们俩跟前,也没问他们聊了什么,把毛巾往简诚炀身上一推:“擦擦,去洗澡。”

    简诚炀拿着毛巾,瞪大眼睛看着周浔之。周浔之说:“跟我走。”

    “哦,哦。”

    齐林也想跟着过去,周浔之将其拦下:“你去打电话。”

    齐林在原地哼笑了一下:“知道了浔之姐。”

    简诚炀没回头,但他感受到了身后一股灼热的眼刀。

    齐林拿起手机和名单,松着声音:“浔之姐,这些电话都打了不少次了,遗物实在送不出去就算了吧,左不过一些照片遗书,不值钱,回收了算了。”

    周浔之没理他,他依然自顾自说:“什么普通朋友能让浔之姐你连遗物电话都不打……”

    周浔之还是没理,带着简诚炀走到了一处向下的楼梯,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这显然是给人住的地方,有客厅有厨浴,面积不大,沙发上的衣物横七竖八地躺着,除了沙发乱,别的地方基本上都整洁干净。

    高中那个时候他去周浔之家里时,沙发上也是乱七八糟摆着衣服的。周浔之的妈妈会手举锅铲,追着周浔之满屋子跑,让她把衣服收好,其实和谐又趣闹。

    也难怪齐林当时说什么:“这不好吧。”原是他知道周浔之要把简诚炀拉进家里。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你一个人?”简诚炀问。

    “嗯。”

    “住了多久?”

    周浔之没回,简诚炀也没继续问,他知道周浔之肯定是听清了的,不说就是不想说。

    以前周浔之和她妈妈住在一个三室一厅里,那片区域的房子放到现在升价了一倍。

    现在住到这儿,难道是因为当年的事,她们把房子都给卖了?

    她妈妈呢?

    简诚炀也没问,他不敢乱问,总问,做人要有边界感,别人不说,别舔个脸上赶着掺和。

    “你去洗澡。”周浔之打开厕所的门让他进去。

    简诚炀拿着毛巾:“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周浔之侧过身:“好,那你走吧。”

    简诚炀待在原地:“……”

    齐林隔着楼梯在上面喊:“浔之姐,我打电话被骂了,我就说他们这群没良心的根本不用你这样上心吧……诶,这个上面怎么会有个名字叫简诚炀?是同名吧!”

    “好难过啊,刚刚电话里那个人嫌我烦,骂人可难听了。浔之姐,我玻璃心,我真的碎了!安慰安慰我呢?”

    周浔之回身走近楼道口一些:“那你下班吧。”

    齐林:“……”他接着说:“浔之姐,你等会弥补我一下,跟我去吃个晚饭吧。”

    周浔之:“不吃。”

    齐林:“好吧,要是有事你就叫我,这是你住的地方,我一个男人随便下去不太好,你小心一点哦。”

    简诚炀微微侧头。

    小心?小心什么?小心他?是不是小心他?

    这个齐林说话怎么感觉指桑骂槐的?

    齐林又说:“好羡慕简哥哦,我从来都没去过浔之姐的家呢。”

    简诚炀心里“嘶——”了一声,他感觉不对劲,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说对面没有什么恶意吧,但是话里明里暗里都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你说他有恶意吧,可又那么轻描淡写,叫人捉摸不定。

    而简诚炀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周浔之立即向他看去,他道:“没事没事,应该没关系。”

    楼上有些动静,听着像是齐林撞到了什么。

    周浔之走回来,把简诚炀往里推了推:“洗吧,上衣脱下来给我。”

    简诚炀觉得不自在,这是肯定的,但他后颈连带着小部分后背那块的衣服确实是湿了,洗完澡接着穿,那这个澡洗得就没多大意义。

    心里的天平一横歪,他还是选择轻轻将门合上,只留一条缝隙,上衣脱下后,他习惯性地把左手伸出门,衣服从门缝里递给了周浔之。

    他右边的前臂内部有刀痕,就算周浔之知道,他也不想给周浔之看。

    太丑了,他侧过手臂沉着心,眼神淡淡地扫过右边前臂上微微凸起的刀痕,后悔是肯定有的。简诚炀想楼上的齐林手臂上会有这些东西吗?他不知道,因为他不喜欢用言行和外表去评判一个人过去的经历,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

    多年前,他当时想到过一句话:身处哪般逆境,纵使四面封闭,突破口也只有自己。

    但好死不死,简诚炀脑子里的这句话并不是正面存在。如果他当时把脑子里的这句话变成正面存在,手臂上就不会留有这些东西。

    看见这一条条刀痕,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当时的他没有更多的能力去给自己排忧解难。

    人不可轻易责怪曾经的自己,拿“自残”这件事来说,那已经是曾经的自己能做得全部的事了,当时的他只是想让当下的日子别那么不堪,最好的办法是改变所处,可改变这样的东西是很难的,只能找遍办法去让自己能够有个宣泄,最后的方法就是这么无力——突破口只有自己。

    简诚炀拂了拂手臂上的疤痕,看向镜子里那个精瘦的自己。他的身板已经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略有窄条,可好像并没有比高中时有力到哪里去,因为看见手上的那些疤痕,情不自禁,他眼眶有些微红。

    脖颈处的凉意像迟到了,现在才让他觉得有些凉,也可能是脱了上衣的缘故。

    简诚炀把淋浴器打开,等水热了一些的时候才将自己送进热气微微腾起的隔间里。

    一进去,浓郁的沐浴露味就涌入他的鼻腔,很浓,很浓,但不刺鼻,这绝对是因为周浔之用的沐浴露持久留香。

    像花香,不是玫瑰,他说不上来,但绝对是花香。

    简诚炀想到周浔之今天跟他提了两句:“有味道。”

    她好像很在意这个,其实味道根本没有多重。

    热气贯通了他,简诚炀浑身都暖暖的。等洗完了,他偶然抬头瞟见毛巾架上只有一条小小的白色毛巾,半半拉拉地展在上面,而洗手台上是周浔之递给他的大毛巾。

    周浔之不可能只用那一小条毛巾洗澡擦身。

    简诚炀咽了口唾沫,周浔之把她自己的毛巾递给他了。

    他顿感特别无措,拿过那条毛巾叠好放在洗手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怪罪周浔之:姑奶奶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毛巾也随便拿给别的男人用?就算高中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啊。

    其实跟关系好坏无关,简诚炀敢说如果今天淋雨着凉的是楼上的齐林,周浔之也会把自己的毛巾递上去,因为周浔之一直这样,从高中的时候就对细节上的事既在乎又不在乎。也不是说不讲卫生,因为她把住处打扫得也整洁,总之,很矛盾,特别矛盾。

    跟她工作的样子也一样矛盾,比如遗物送还的电话,人人都知道毫无意义,但她偏偏要打不可,没有意义她不可能不知道。

    简诚炀试探喊她:“周浔之?”

    没想到周浔之就在门外:“嗯。”

    “你给我的,是你的毛巾?”

    “我早上刚洗过,烘干,除菌,不脏。”

    “不是……”简诚炀叹了口气:“你,那个,最好别把毛巾随便给男人用,就是……”

    其实男人女人也就是个性别区分,人的代谢或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这样就是不好,反正就是不好。

    给他用,他肯定不会用;那万一今天淋雨的是齐林,齐林是不是就用了?太没边界!

    恶意揣测别人不好,也许齐林也不会用。

    简诚炀心里默默给齐林道了个歉。

    再者用了也不会怎么样,她还可以再洗,反正就是不好,就是不好就对了。

    “就是不好。”简诚炀的表述很干巴,从一旁的裤子里掏出餐巾纸在身上点擦,避免大部分的纸留在身上。但这包纸是先前用过的,他忘记拿新的了,半包没够,才抽了周浔之几张餐巾纸点了点身上。

    “嗯。”周浔之在外面答复他:“你用完我会洗。”

    “而且……你。”简诚炀拧巴道:“下次别随便让我下来,你一个人住,也不好。”

    他突然感觉自己不仅仅是被这个城市抛弃了,更像是被这个时代抛弃了。怎么感觉自己那么像一具清朝老尸,思想那么封建呢?

    “没事。”周浔之说:“没外人下来。”

    简诚炀闻言,脑子里突然“嘭”一声,乱了。

    “外人”是什么?那他进来了他不就不是“外人”了?还是周浔之没把他算进“外人”的范围里呢?

    他小脑是这么想的,可能大脑又好像突然把问题的指针转到了性别方面:有没有可能周浔之没把他当男人,所以把毛巾直接递给了他,再把他拉了下来?

    他心里又“嘶”了一声。

    齐林跟她在一块工作了那么多天,而且这么明确地表示了他在追周浔之,肯定给周浔之嫌了不少殷勤,从谈吐间也能看出两个人关系不差,那周浔之有没有把齐林当“外人”?又有没有把齐林当“男人”?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反正不会有女孩子随便把男人拉进自己家吧!除了男朋友。

    简诚炀糊乱道:“周浔之,可我是男人呀。”

    两人一门之隔,周浔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嗯”了一声。

    好吧,周浔之不在乎,也可能是信任他。

    感谢她的信任,希望她不要随便信任别的男人。

    简诚炀又糊乱说:“那,齐林是不是男的?”

    周浔之沉默了。

    简诚炀也沉默了。

    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齐林其实不是男的?

    好几秒下来,周浔之开口:“你有病吗。”

    周浔之的眉头是皱着的,她好像感受到了疑惑,不解,嫌弃的同时中又有那么一丝怜爱。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这种疑惑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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