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人无奈地按住他的手:“何总冷静……”
姜屿一脸懵逼地看着何凌舟。
这这这总裁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看着有点……不太聪明呢?
虽然怪怪的,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应下了何凌舟的要求。
“这嘴也太毒了……”何凌舟摇着头走进内间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后,何凌舟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你也陪我过来了,回去跟老头复命吧。”何凌舟双手一摊,在办公桌前随意地坐下,对跟着他的男人道。
这男人叫徐砚安,是董事长秘书。
何远廷知道自己儿子性子吊儿郎当,所以不放心,才让自己的秘书跟着过来了。
徐砚安又按照何远廷的要求,跟何凌舟交代了老半天各类事项,才在何凌舟的催促下离开了。
徐砚安刚走,姜屿就敲门进来:“何总,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跟人事沟通了宋星禾的事。”
何凌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是刚才那通电话的事。
反正只是个离职的小员工,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所以姜屿跟他说的时候,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不过,这位离职员工的这张嘴真是,让他回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宋星禾……
何凌舟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他突然抬眸看向姜屿。
思索片刻后幽幽道:“你不会也是像她那样想的吧?”
把他们这些员工养肥了然后——薅羊毛宰掉。
姜屿下意识点了一下头,随后反应过来疯狂摇头:“那都是在您来之前。”
何凌舟笑了笑,怪会说话的。
不过她说的也对,之前严川留下的诸多垃圾制度和做派确实全都该改变了。
“我要公司各部门骨干人员的资料,嘉凯珂品牌的所有业务和产品信息,重要客户和资源的资料,渠道伙伴、供应商以及合作情况,还有近三年的所有经营数据。”
说完后,何凌舟看着姜屿,认真问道:“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姜屿飞快地记下,摇摇头,立刻就出去准备资料了。
这个新总裁,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其实貌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靠谱的。
姜屿边整理资料边想着,唉,再看看吧。
只要不像严川那样的,怎么都行。
全公司上下在经历了严川先前的摧残之后,已经几乎没有要求和标准了。
何况,这个新总裁,看上去没什么架子,好像挺好相处的。
赫嘉集团。
徐砚安回到了集团公司,跟何远廷汇报了何凌舟的上任情况。
随后,他又递上一本文件:“董事长,严川除了伙同原料商他们中饱私囊外,这些年还利用审核设计稿的权利,要求设计师们行贿,否则就不过稿。这是嘉凯珂所有为了过审而贿赂过严川的设计师名单。”
凡是应聘嘉凯珂品牌设计师岗位的,入职之后都要在一线门店下沉一段时间。
这期间如果有十张设计图能够通过分公司总裁的审核,才能递交至集团,而得到集团高层的认可,就可以离开门店,正式进入分公司的设计部了。
反之,则要继续留在门店,直到设计稿合格。
而严川,居然利用审稿的权利敛财。
何远廷那双经过商场沉浮和岁月沉淀的眼眸略带威严地扫了扫文件上的名单。
徐砚安边看着何远廷翻阅的动作边说道:“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设计师从来没有走过捷径。”
“哦?”何远廷抬起眼看着徐砚安。
徐砚安会意,解释道:“是一个叫宋星禾的设计师,在三年前入职的,这几天刚离职,就因为从未贿赂过严川,所以她直到离职都还在门店。”
何远廷合上手里的文件,沉吟片刻:“有她的设计稿吗?”
徐砚安低头打开手里的平板,翻转过来放在何远廷面前的办公桌上。
何远廷伸手左右划了划,眼中腾起兴趣,也有不易察觉的惊艳。
这个设计师的设计稿均是以国风为主,这在嘉凯珂被传统蛋糕元素和各类西洋元素充斥的风格里,是绝无仅有、独树一帜的。
忽然,他划动的手指停住:“这张——不是前不久刚进入分公司的那个天才设计师提交的设计稿吗?叫……高纯的那个。”
高纯是三个月前来到嘉凯珂的设计师,三个月内提交的十张设计稿全部通过集团高层的认可,尤其是第十张设计稿,以国风为主题元素,新颖又独特的设计让所有高管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只是如今何远廷看着平板中宋星禾的设计稿,居然和高纯的第十张设计稿是一模一样的。
“不对……”何远廷再次端详起宋星禾提交过的其他设计稿。
宋星禾的每张设计稿都是国风元素的,而高纯只有第十张是,从风格上可以明显看出,相同的这张就是宋星禾的设计稿无疑!
那就说明,这个高纯很可能是抄袭。
“去把高纯的所有设计稿交给设计部的比对,看她其他作品是不是有抄袭嫌疑。”何远廷放下平板,严肃道。
徐砚安应下了。
“名单上贿赂严川的设计师们设计水平肯定参差不齐,让凌舟去安排重新考察这些设计师的水平,合格的就留下。”
徐砚安再次应下。
“啧,这个严川,让公司错失了这样一个有灵气的设计师!”何远廷皱着眉,急促地点着平板上的设计稿,“去通知分公司那边,尽快把人招回来。”
然而徐砚安却轻咳了一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何远廷狐疑地看着徐砚安。
徐砚安似乎有些想笑,连忙低头掩去自己怪异的神色道:“董事长,何总那边已经说要拉黑宋星禾,不允许宋星禾回来。”
“这小子。”何远廷抓过自己的手机。
何凌舟接到他老爹的电话时,正看资料看得头疼。
接起电话时没等何远廷说话,立刻堵着他的话敷衍道:“我在认真工作呢,真的真的,你放心吧。”
“何凌舟!”
何凌舟一震,终于停下手中的笔,苦着脸:“我又怎么了?”
何远廷哼出一口气,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徐秘书说你要拉黑宋星禾那个设计师?干什么?”
何凌舟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她离职反馈说话太难听了,阴阳怪气的。再说了,她都已经离职了,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拉黑嘛。”
“她说话难听还不是被压榨的,我们应该反思,让你来分公司就是改变现状的。你知不知道她的设计稿多有灵气,嘉凯珂最需要的就是人才,我警告你把人给我招回来啊!你这家伙怎么一天天净给我添堵?”
何远廷还顺带吐槽了一把儿子。
挨骂的何凌舟在这一头伸出手不服气地转起笔来。
何远廷还没打算放过他,继续道:“我看你真是之前的少爷日子太舒坦了。集团这几天要捐赠一批新的物资给偏远山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哦让他参加变形计是吧?
何凌舟无奈地呵笑两声:“好好好,反正我是给你打工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臭小子!”何远廷“啧”了一声,骂道。
……
宋星禾在接完离职反馈电话后,从房间角落翻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行李箱。
随着行李箱平放在地上,面上沉寂许久的灰尘尽数浮动起来,在穿进窗户的阳光下有了飘扬的形状。
宋星禾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
她为了多赚些钱打给村里,卯足了劲想进入公司设计部,却没想到她在门店熬着熬着,就过了三年。
她已经三年没有出过扶栖市了,这行李箱也就荒废在角落三年。
现在她离职了,总算是可以回家乡散散心,休整一下了。
宋星禾心事重重地将衣物叠整齐,一点一点填满行李箱。
五天后,宋星禾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先是坐了动车,再是转了两趟城际大巴,最后次日一早从县城坐上一天只往返村里一趟的破旧班车,在山里颠簸了一路,终于踏在了村口的土地上。
安宁村,这是她的老家,一个十分偏远的小山村,偏远到这是一个支教老师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的地方。
宋星禾可以说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了,她出门在外考得最好,混得最好。
虽然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好。
以前她还时不时回来,看看村里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们,在扶栖市也时常给老村长的账户打钱,让大家尽可能过得好一些。
可自从她入职嘉凯珂,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
她有时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着这三年如果不是她有余钱时会打给村长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她不回来是在外面飞黄腾达了,再也看不上这个小山村了。
宋星禾拖着行李一路走向自己家的破房子。
在路上她望向村路旁的田地。
春分种下的水稻如今已出苗,那成片青绿的细嫩禾苗早已可以随着初春的清风招摇。
村里的稻田已经不多了,大多都成了菜地,因为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年都外出务工去了,留下的基本是些老人孩子,所以种田的就少了。
小时候她的外公外婆就叹着气:“能出去的都出去了,没本事出不去的人,只能守着这点田地。”
这所谓的没本事的人,何尝不是村里留守的人们,何尝不是他们自己呢。
村里外出的青壮年们,有能力的都在城里扎根了,没能力的也在努力扎根的路上。
所以宋星禾自去县城上中学起,就定下了理想,要努力走出去,努力赚更多钱,才能帮助村里发展。
她一路拖着行李箱走在坑坑洼洼满是裂缝的破旧水泥路上,终于到了家门口。
三年了,她家的破房子除了新增几道裂纹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屋子因为没人住,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连门锁都没落。
推开破败腐朽的木门,仿佛是一股农村特有的尘封已久的旧物气息,充斥在宋星禾的鼻尖,既熟悉又陌生。
宋星禾松开行李,取出塞在床下的盆和抹布。
她伸手捻了捻那块干硬的抹布,那抹布上的布絮顿时零零散散地掉了下来。
时间太长,抹布都霉了。
宋星禾秀眉皱起,微微摇摇头,面上有些无奈,从行李箱取出洗脸巾充当抹布,去了屋后的抽水井旁,倒了带来的矿泉水后才抽了一盆水回到屋里仔仔细细擦了起来。
而此时的村口,正开进来两辆货车,货车后面还跟着一部顶配落地的白色路虎卫士。
三辆车在村口停下。
那辆路虎的后车门打开,伸出了一条穿着简约的宽松牛仔裤都显得修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