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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下午陶墨夕都窝在厨房,把荠菜仔仔细细的摘洗干净,嫩芽掐下来一把,裹上面粉鸡蛋液下油锅炸了,大点的绿叶放开水里焯熟,再切碎拌上熟油,包了一锅发面大包子,另外留了一把鲜嫩的,留着和鸡蛋一起做荠菜汤,早晚配杂粮饼子或者馒头,热乎乎的正好。

    每样饭菜留够给阿牧吃的,又给小桃端过去一大半,剩下的陶墨夕都送到了隔壁赵大嫂家,还额外做了一盘油炸糕。

    赵大夫妇两个也正吃饭呢,吃的大米捞饭,鸡蛋酱,饭桌上放了一笸箩的婆婆丁和小葱,见陶墨夕来,赵大嫂放下筷子,热情邀请她再一同吃点。

    陶墨夕却笑着把托盘放下,说:“我正是来给你和大哥加菜的,你们这就先吃上了!”

    赵大就着这新鲜做法的几道菜,吃了两碗饭就匆匆下桌干活去了,留下屋里给她们俩说话。

    赵大嫂夹着块油炸糕慢慢吃着,“我知道你是来安慰我,唉,其实我头些年都习惯了,村里人说来说去,说上两年也就不说了。”

    “大嫂,日子是自己过的,你跟大哥恩爱和睦,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没孩子有什么打紧的,”陶墨夕把炸荠菜往她跟前推了推,“再吃点这个,我用了很多油做的呢。”

    “是是是,你最好了,”周大嫂笑着夹了一根尝了,酥脆的面衣里裹着一股野菜的清香,好吃的她眯了下眼睛,“王嫂子还说你做什么都慢,我看啊,是做什么都巧,一样的野菜,到了你手里,怎么就知道要过油炸一下吃呢?”

    “是我嘴馋呢,正经饭菜不怎么好好吃,专爱吃这些甜的油的。”陶墨夕有些不好意思。

    赵大嫂突然笑了,“要我说,你嫁给周牧,上头没有公婆压着,反倒自在,想干什么吃什么都随意,我每年就最怕回赵大父母家,饭也不敢吃,话也不敢说,留下住一宿都能要了我半条命去!”

    乡里最重香火,一直生不出孩子,赵大嫂在婆家确实难做。

    陶墨夕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嘴角往下撇了撇。

    这么多年,自己虽然没听过什么人到面前来念叨,想必阿牧在外头,也会被人议论催促过吧,过了这个年,他也二十有一了,现如今后成亲的柳英和小桃都要有孩子了,他还没有个一子半女的呢。

    陶墨夕回了家里,满腹心事的烧火捞饭,周牧租了耕牛,犁了一天的地回来,夹袄都被汗水洇湿了,他回屋草草擦洗了身子,出来就着野菜包子,抱着大碗呼噜呼噜的喝稀饭,就没注意到月姐打着疙瘩的眉头,和时不时打量他的眼神。

    这北边全是宽敞的好地,柳英在前面牵着耕牛,周牧在后面扶着铁犁,一趟趟的往返,把底下深黑松软的土翻上来,大块的坷垃都少。

    有关里逃荒过来的老人,手里捧着一把土,脸上像是要哭似的,“以前在老家要有这么肥的土,何至于饿出人命呐……”

    里正从府衙换回的两车苞米种子,看着和往年的也没差什么,有经验的村民捏起一粒放到嘴里咬了咬,说:“粒子算嫩,先发芽看看吧。”

    夜里外面还是有点凉,直接把种子撒下去是不会发芽的,这边都得先把稻草泡湿,放到暖和的屋子里,上面铺一层油布,再把种子铺平,每天还要给种子上洒点水,盖上棉被捂着,中间掀开两次透透气,如此要五六天,那些苞米粒、高粱粒才会在末端长出细白的芽来。

    种地辛苦,陶墨夕在村里买了两只母鸡,求赵大嫂帮忙杀了,她又不会褪毛,直接连皮撕了下来扔掉,只留鸡肉,加些晒干的菌子和栗子炖了,小桃吃鸡腿,其他人吃鸡肉,拿菜汤拌饭。

    看着出大力的人吃得香甜,陶墨夕心里也安慰了些,决定过几日再买两只鸡回来。

    可鸡还没等买,周家的门口就又停了马车来人了。

    这次来的也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看着上了点年纪的,一脸浓艳的妆容,又偏穿了件艳粉色的花衫,外面套了件大红洒金的褙子,下车的时候那袖子宽的快能挂住车门了。

    陶墨夕腰里系着围裙,袖子也挽着,正端着一盆菜要洗呢,那妇人见了她的模样,先笑了一下,说:“都说周裁缝是个清秀的美人儿,又有一手好女红,原来只是个普通村妇。”

    ……陶墨夕的心微微刺痛了下,虽然这人说的也是事实,但她在自家院子里,穿戴的那么好干什么,难道要跟她似的,唇涂得血红,粉抹得老厚,金银挂满了全身,走两步就叮叮当当的么?

    “我开门做生意,靠的又不是皮相,请问夫人是来做衣裳吗?”陶墨夕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微笑着说,她大概能猜出来人的职业了。

    伍月君刚才是故意拿话刺她,见这小裁缝不卑不亢的,还暗暗怼了回来,倒也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两分,她要笑不笑地问:“自然是要做生意,怎么,你这是不欢迎我?”

    “欢迎,哪有往出推客的,草舍简陋,夫人请进屋吧。”陶墨夕不耐烦跟她多费口舌,打了门帘让她们进去。

    走近的时候,伍月君身上浓烈的香粉味道传来,陶墨夕强忍着没掩住口鼻,只闭气让她过去。

    伍月君眼皮轻抬,多看了她一眼。

    原来这伍月君这人虽出身微尘,但做事果敢利落,当年在玄菟郡的满春院也算有些花名的人,十多年前,她用积攒的金银,和要给她赎身的富户商量,合伙在满春院对面,又开了家倚香楼,搞了个什么梅香,兰娇,竹韵,菊媚四大美人,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在闹市占着足足三进院子,高高的起了个四层的楼房。

    楼里本来有请的裁缝,专给姑娘们裁剪各式新衣的,但那裁缝年岁渐大,已逐渐半退休,带的徒弟针法又不入伍月君的眼,于是她撒开关系网,到处打听经验足、女红好的裁缝。

    恰好那合作的富户晚上在倚香楼喝花酒的时候提了一嘴,年初郡守府的谢师宴,说自家婆娘对着其中包大人家女眷的花衫夸了许久,还令家里的婆子也仿着做过两身的,只是听说那裁缝住在郡外的村子里,路途不便。

    说者无心,伍月君却暗暗记在了心里,当下安排人去了包府,跟管事的打听了周裁缝的地址,住得远反而整合她的心意,毕竟要出入青楼,那郡里正经的裁缝铺多不愿意光明正大的接单,怕影响了自家招牌,那些寻常人家忌讳这个呢。

    陶墨夕引了伍月君和丫鬟进屋,烧水冲了两杯热茶,又捡了一盘自家晒的柿饼,摆在炕桌上,又拿出几件已经做好的女式短衫、褶裙,请她们随意检看。

    最让人满意的自然是那一手精致的针线,而且上衣的式样明显也有差别,这几件虽是简单的粗布裁成,但明显看出给不同身材的人,在领口、大襟、腰身处都做了不同的处理,有的腰部稍微掐高,有的则是在腋下放宽了余量。

    心思倒是不错,伍月君和一起来的侍女锦绣轮着把几件衣服里外看了,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陶墨夕察言观色,见她们满意,就主动报了自己做新衣的价格,做一件三领的外衫要一百文,褶裙八十文,一整套都做的话一百五十文就够,若是款式复杂,需要镶花边、贴金绣、串珠子、缝金银线的,每样工序须再加三十文,短衣、中衣这种简单的五十文一件。

    伍月君点点头,“价格倒算公道,针线也够用,只是你也猜出我是做什么营生的,我院子里要的新衣多,花样多,可也要的急,这往返路程,可是个问题。”

    陶墨夕有些无奈,她也不愿意把主顾往外推,何况眼前这个,明显是个有钱量又大的大主顾,“我也想接你这单生意,可我家就在这村子里,总不能为了给你家做衣裳,就让我迁到郡里去住吧。”

    “这个我也知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伍月君脑子转的快,“反正你家也有马车,你先跟我去一趟,给急着做衣裳的几个姑娘量了身就回来,也是先试试你的针线,待你做好了,再送来给我就是,布料针线我们都预备好了。”

    陶墨夕沉吟了下,倒也不是不行,无非搭上阿牧一天的功夫,跑一趟郡里么,可一想到要让他去青楼那种地方,那嗓子里就像扎了根刺似的,隐约有些不舒服。

    伍月君见她面色有些犹豫,便又劝道:“放心,我那倚香楼也不是吃人的地方,你从后门进,量了身就离开,那后巷偏僻,除了卖菜的、倒夜香的,一向没什么人出入。”

    说着又从袖里直接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块,放到桌上,看着足有一两多,“这算定钱,先给我们做八身整套的衫裙,那些女子贴身的亵衣、肚兜就你们自己商量去,只是周裁缝不光针线好,还得够快才行。”

    得,人家钱都提起付了,陶墨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大不了让阿牧远远的等她,她自己走过去就是。

    又一桩生意算是谈了下来,而且做好了明显后面还会源源不断,陶墨夕琢磨着如果顺利,一两年下来,给自家盖个新房应该没什么问题。

    晚上陶墨夕煮了些干饭,炒了两道小菜,还蒸了一盘肉条下饭,饭桌上她就跟周牧提了这事,只说城里有大户要她去门上量体,让他明日歇一天,套车送她去一趟。

    周牧闷闷的点点头,没多说话,陶墨夕亲手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碗里,说:“那家没要我住下,明日我领了料子,还坐你车一起回来的。”

    “真的?”周牧蓦然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还诓你不成?来,再尝尝这个炒豆腐,我用了新买的花椒和豆酱,麻香味很足,正好下饭,”陶墨夕又挖了一勺豆腐给他,“现在正是你累的时候,我若不在家,你又顿顿对付着吃,身子都要垮的。”

    周牧知道是月姐心疼自己,心里有些泛甜,又不敢多表现出来,就只能低头大口扒饭,露出的两个耳朵尖却都是红的,“那我明日一早就套车送月姐过去。”

    陶墨夕边慢慢的吃了口饭,边跟他唠叨:“嗯,回来路过集市得买些盐和豆油,哦,还得再买匹细布,天眼看要越来越暖了,我得提前给小桃准备身宽松的衣裳,还有你的鞋也得……”

    “嗯,全听月姐的。”

    周牧就愿意听月姐这些无意识的念叨,跟旁人家过日子的两口子也没什么分别,这样安静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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