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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晚上烧了大锅的热水,陶墨夕和小桃洗漱后熄灯躺在炕上聊天,小桃把枕头挨近小姐的褥子,轻声问她:“月姐,你真的要用周氏的名字?”

    小桃已经十三岁,有些事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陶墨夕侧过身,跟小桃说:“是啊,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我和周牧是一家,不用周姓,却用个别的姓氏,莫说官府的人要查问,就是乡亲们,也会心有疑惑的。”

    “只恨小桃年纪小,不能帮月姐的忙。”

    “是啊,你还小呢,可周牧已经成年,我占着这身份,也不能耽误太久了。”

    陶墨夕改成平躺的姿势,看着黑洞洞的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不亮陶墨夕就听着外屋有动静,有人轻轻开了房门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会儿又出去的,半晌才消停。

    等天亮了她起身做早饭,就见周牧把自己的裤子、中裤、亵裤都洗过了,晾在杖子上铺了一排。

    陶墨夕以前也听院子里的丫鬟偷偷讨论过男女之事,这时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里一颤,看了看西屋的窗子,随即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陶墨夕此时确实对周牧,或者对任何男子,都没有心动雀跃的想法,她既不愿真的嫁给自己的小厮,偏又占着人家的名分和房子,现在又要扯旗用人家的名号做买卖,真的是……

    秀梅很快买齐了各色布料送了过来,陶墨夕当她面清点,见要做大袖衫的布料居然是匹红绢,其余的花布也是织得细密的棉布,足见她家里对这场婚事的重视程度。

    陶墨夕把布料放回包袱里,拍拍包袱皮说:“放心吧,秀梅姑娘,我一定仔细裁剪,如果你有空就在大嫂家住两天,我剪出了样子可以先给你过过目。”

    秀梅正有这个意思,又怕陶墨夕不高兴,见她主动提,眉头都张开了,笑着应了。

    陶墨夕家最不缺的就是山里的各式野果,都是前阵子用发饰换回来的,就叫小桃洗了一盘海棠、一盘酥梨过来,让秀梅先坐着吃两个,她这就把炕桌挪开,开始比对着绳结扯料子了。

    周牧做贼心虚的一早牵着马出去了,今天没人雇车,他索性装好马鞍,跨上马背向青云山骑去,一路上尽是收割完的庄稼地,黑黝黝的露着茬子。

    骑到了山脚,人和马都让西北风吹了个透彻,周牧对着山脚的一棵榆树运了半天气,才算是把心里梗着的那点情绪安抚好。

    他把头巾摘下重新系了一回,慢慢调转马头,往一边的集市上走去,他昨天赚了一百多文,还没来得及给小姐呢,正好小姐说要挂个幌子,于是他在布摊上挑着不违制的土黄色和暗红色,买了两块细麻布。

    剩余的铜板买了一斗白面和一罐盐,又骑马闷闷地回了家。

    陶墨夕已经和秀梅大致讲了喜服大衫的样式和缝制思路,正铺了满炕的料子,裁剪两个袖子呢,听周牧站在屋门口叫她,就头也不回的说:“大早上干什么去了,饭在锅里,你自己去吃吧。”

    小桃被小芬几个小姑娘叫出去玩耍了,家里现在就两人,周牧见小姐正在忙着,只好迈步进了东屋,把手上的布放到桌上,说:“月姐,这些布给你做幌子用。”

    “嗬,我正要跟你说去买布呢,你就买了回来,是什么色的?”陶墨夕放下剪子,边去拿布,举到眼前比了比大小,“嗯,够用了,多谢你。”

    “月姐不必客气。”周牧低着头。

    陶墨夕眼睛余光瞟见他跟截大石塔一样杵在地上,莫名有些不开心,问道:“今天没人雇车?”

    怎么还不出去干活儿呢,戳在那里碍事!

    ……

    陶墨夕又开始日夜赶工,务必要提前把全套的喜服做出来,好留出修改的时间。于是晚上也点了蜡烛,在灯下认真给外衫缝领子边。

    周牧却主动过来找她说话,说隔壁赵大哥家的高粱晒的差不多了,问他家是否要买些,可以按照市价的八成给付。

    冬天没那么多体力活要做,早晚两顿还是喝稀饭为主,想到周牧的饭量,陶墨夕点了点头,拿了两串铜板,让他到隔壁买粮。

    赵大正好借了周牧和马儿过来,拉着石碾子,开始给高粱脱粒。

    脱粒需要先把高粱穗平铺到地上,石碾一圈一圈的在地上压,如此来回压了十几趟,赵大抓起一把穗子捏了捏,见已经脱干净,就把穗子和高粱都扫起来,再铺一层。

    这活儿又沉闷又无聊,赵大还时不时捡着村里的事说笑几句,周牧却是沉默少语型的,只顾着牵马、拉碾、转弯,赵大说十句,他回一两句,最后惹得赵大说他:“你这个闷葫芦的性子,真不知道你媳妇怎么能忍得了的。”

    周牧停下看了赵大两眼,正在赵大以为自己哪句说错了的时候,他却又闷闷的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往前走。

    周牧觉得,自己太贪得无厌了。

    能如此守着小姐,每日在同个屋檐下生活,还能吃到小姐亲手料理的饭菜,衣服破了旧了有人缝洗,已是莫大的福分,自己怎么还敢贪心更多?

    接下来的日子,周牧在家里更加沉默,经常一天也说不上两三句话,陶墨夕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照常料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多在东屋炕上缝衣。

    那个叫柳英的少年,近来来的次数也频繁了些,许是家里的农忙也过去了,几乎日日午饭后来找小桃,有时候叫上小芬、杏花一起去地里拾穗子,有时候就在河边掘了泥鳅抓小鱼。

    家里又没什么非要小桃干的活儿,陶墨夕嘱咐了不许进山不许凫水,也就随便小桃出去玩耍,她心里是真拿这个从小伴着她的小姑娘当亲人的,也愿意看她快乐些。

    在灶下烧火的间隙,陶墨夕裁了那两块麻布,厚厚的缝了个倒三角形的幌子,土黄色的底布,边缘用暗红色做了一寸宽的压边,中间用棉线绣了“周氏裁缝”几个字,还染了麻绳编了个很大的如意络子坠在下面。

    一个简易中透着精致的幌子就完成了。

    恰好现在村子里的秋收都差不多完工了,家家都放开肚皮吃了几顿干粮,一到饭点,各家的烟囱就争先恐后的开始冒烟,满村都是各种饭食的香气。

    陶墨夕叫周牧去集市买些新鲜的鸡羊肉和果蔬回来,再请里正两口和几家相处好的来家里吃饭。

    陶墨夕准备趁各家兜里有钱,仓里有粮的时候,把幌子挂起来了。

    她都跟赵大嫂打听过了,即便在村里开办个小小的家庭作坊,也得上报到衙门备案,而且要按期交纳税金,这次请立正吃饭,就是想求他帮忙去衙门把手续给办了。

    虽然周牧是本地人,但毕竟很小就离家了,亲生父母皆已去世,真要跟官府衙门的打交道,没一两个熟人帮衬,还真不知道要生多少波折呢。

    四邻听说周家媳妇要正正经经做起裁缝生意了,今日挂幌,都过来帮忙,偏小桃一大早就被几个小姑娘叫走了,不知道在哪里玩儿,陶墨夕只好自己在厨房忙里忙外的,叫周牧招待客人。

    这可难坏了周牧,叫他干活还行,可叫他陪客,他可要说什么呢,他就只会把桌上的干果盘不停的换换位置,意思是请大家吃,然后就搓着大手站在角落不吱声。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赵大,义不容辞接过了知客的重担,拉着汉子们去了院子里闲扯,屋里留给女眷们说话。

    剩下的几个媳妇姑娘都是跟陶墨夕学过打络子的,现在出门做客,谁的腰间还没坠个花结了,其中一个小媳妇就伸长了脖子看炕桌上堆的红绢料子,说:“看月姐这不就接到买卖了。”

    赵大嫂本来要去厨房帮忙,被陶墨夕撵了回来,听见她的话就接茬道:“可不是,这正是我娘家妹子的喜服呢,买了足足一匹的红绢,再加上各色的棉布,光料子钱就花了五两多银子了,也是相信月姐的手艺,这才拿了过来,请她给缝制一套最好的喜服。”

    屋里的几人就着话题东拉西扯,纷纷说起自己嫁人时的情景来。

    赵大嫂见缝插针的给陶墨夕做广告:“马上卖粮了,过年前谁家还不扯上两块布做件衣裳呢,即便自己不舍得,家里的老人娃娃,一年到头了还不给换身新的?远亲不如近邻,与其走上一天去郡里的裁缝铺排队,还要忍耐那些人的眼高手低,还不如就着落在月姐家,用布省,针脚还细。”

    说着又把那件马甲的下摆翻起来,让大家看那裁剪,那针线,于是屋子里的人都围着她看,纷纷夸奖做工好,跟月姐本人似的,一手女红又精巧又细致。

    陶墨夕忙活了半晌,等人到齐,周牧去院子外高高挑了根杆子,把幌子挂了上去,还放了一百响的爆竹,就摆席面开始吃了,男人要喝酒,就在西屋摆了一桌,女眷在东屋地上单支了桌子,喝陶墨夕泡的蜜水。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多少青菜,陶墨夕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干菌子炖鸡、炙烤羊肉、油煎豆腐、粉蒸叶子菜、糟茄子、盐炒腊肉,另外挑着绿叶菜,在油锅里略略清炒了下就出锅装盘,每桌凑了八道菜,都用了大海碗,分量足足的。

    主食是糊油蒸饼,用的白面多,苞米面少,做的软嫩暄软,一点砂子都没有,蘸上炖菜的汤汁滋味更足,桌上的众人一时被如此丰盛的饭菜惊喜到了。

    没想到这两口子这么实诚,又不要各家的礼金,却做了这么些肉菜,怕不是秋天周牧赚的那点车脚钱都花了个干净。

    大家平时都是吃些粗粮青菜,难得吃荤腥这么足的席,于是就着村子自酿的烧酒和兑水的蜂蜜,把两大桌的菜都吃了个干净,连点肉汤都没剩下。

    里正吃的开心,喝得高兴,最后被二婶搀扶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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