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

    刚用过晚膳,顾芸宁便带着煎好的安胎药来找平熙。

    这段时间顾芸宁没事就爱往平熙寝殿钻,她觉得自己与平熙十分契合,同她聊天心中竟然通透许多。

    “你一个不过十八的小姑娘竟懂得这些人生大道理,真叫人佩服!”顾芸宁端起晾得温热的药碗递给平熙,一双眼笑盈盈地望着她。

    平熙接过药碗抿了一小口,苦味瞬间溢散在口内,她不禁皱起脸。

    “过两日你便十九了,我也算得你的姐姐,生辰便由我操办吧。”顾芸宁轻声道。

    平熙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婉拒:“多谢娘娘,如今住在宫中承蒙您照顾,已算是我的幸运。怎能再让您操劳我的生辰?况且,生辰于我而言不算重要,您就别费心了。”

    “这怎么能行!过生辰便是代表跨过一年坎,寓意来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顾芸宁笑着拍了拍平熙的手背。

    她知道平熙拒绝一是怕麻烦自己,二是怕太过张扬引得非议。但是芸宁只要一想到平熙前半生过得那样艰难,亲人又一个个离去,心中便很是难过。所以办这样一场生辰宴驱散晦气,迎接新生是必须的。

    “对了,娘娘同陛下近日如何了?”平熙试探道。

    顾芸宁摇了摇头,嘴角泛起苦涩,郁郁道:“陛下近日忙于政务,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相敬如宾......”

    “我能看出娘娘您对陛下情深义重,若是真的爱极了,便不要放弃。”平熙顿了顿,抬眼定定地望着顾芸宁继续道,“但是,娘娘千万不要因为爱人而失去自我,娘娘您蕙质兰心,能配上您的,必然会看到您的耀眼之处。”

    顾芸宁没想到平熙会这样夸赞自己,惊讶地微张双唇对上平熙的视线。

    从小母亲便教导自己要顺从,顺从长辈、顺从丈夫,她也时刻铭记着。母亲去世不久便发生叛乱,父亲偷偷救下殷羡,政务方面也更加繁忙。芸宁为了替父亲分忧,天天督促年幼的殷羡学习练武。但是她忘了,自己也不过长殷羡两岁。她过去的人生,都是为了父亲和殷羡而活,为父亲分忧,为殷羡分忧,构成了顾芸宁的整个生活。她听到最多的,便是“辛苦了”,没有人告诉顾芸宁她很优秀,没有人告诉顾芸宁可以多为自己着想。

    过去的顾芸宁,更多的是作为顾家长女和皇后存在。

    “我...我想不到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托付,就这样也挺好的......”顾芸宁低下头干笑几声。

    是啊,顾芸宁已经成为皇后,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国之君,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比皇上更值得托付呢?

    平熙轻叹一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心想着皇后毕竟与自己不同,她身上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而自己孑然一身,她不能要求皇后和自己一样抛弃一切。

    “那,便愿娘娘事事顺遂,平安喜乐......”平熙说完扬起灿烂的笑容,眼眶泛起薄薄一层泪光。

    “我会的,如你所言,我有颗聪明的脑袋,别再为我担心了。”顾芸宁笑着点点脑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雀跃一些。

    平熙点点头,将头埋在药碗上,将苦辣的药汁一饮而尽。

    生辰宴定在七日后,皇后只请了与平熙关系亲近的几位女眷,想来平熙寂寥的生活会更畅快些。

    除此之外,皇后还特许甄玉和柳灵犀进宫看望平熙,忆安也常常被接入宫中陪伴平熙。

    在几位姐妹的开导下,平熙渐渐卸下心里沉重的负担,脸上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与甄玉、灵犀的攀谈中,平熙知道叶清知又向甄玉提了亲,灵犀与甄礼的婚事也正式定下。虽说甄老爷的家财都被叛党洗劫一空,但是他毕竟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所以靠着这些人脉和殷羡赏赐的财宝土地很容易东山再起。不过甄老爷不再醉心于发财,而是将这些财宝分给甄礼甄玉,将振兴家业的重任交托给儿女。

    甄老爷经此一劫也弄清楚了自己的心,交代好儿女便毅然南下随尉迟月昭去了于阗。

    若是在以前,柳太尉恐怕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破产的子弟,但是甄礼才能出众,为人也是善良坚毅,所以他二话没说与甄老爷定下婚期。

    殷羡身体见好,终于能自己上朝议政,在他病着的时候都是由顾芸宁垂帘听政,替他分了不少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卿家纷纷跪拜,细看这些朝中大臣有不少年轻面孔。

    “平身。”殷羡示意大家起身。

    今日上朝殷羡特地将楼鸣岳召来,他要在诸位大臣面前兑现曾经的许诺。

    楼鸣岳对平乱贡献很大,殷羡同叶清知想了几个晚上才敲定给他的官职,既要能够拉拢楼鸣岳,也要稳住他的心。

    “今日朕有一件要事同诸位爱卿相商。”殷羡手扶龙椅扫视着下方,所有大臣的神情尽收眼底。

    “平定叛乱离不开诸位相助,犹以叶清知,楼鸣岳,于阗国主尉迟月昭为首助力颇多。”殷羡低头叹了口气,又道,“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殷弃和顾铭。”

    此话一出,有些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殷弃”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甚是熟悉,大家都以为他死在三年前那场夺位之战中,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可惜,他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为了国家献出自己的性命。所以,朕要为他们留下身后名,先帝殷弃追封为‘忠仁皇帝’,先丞相顾铭追封为‘忠献侯’,建祠立碑,以寄追思。”

    殷羡说得坚定决绝,纵使有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也不敢言语,众人纷纷感念陛下恩德。

    “于阗国不惜举国之力援助我朝,朕决定同于阗国缔结盟约,畅通商路,永结友好。”殷羡说完将视线落在揣着手有些局促得楼鸣岳身上。

    他笑了笑,友善地指了指楼鸣岳,朗声道:“至于楼鸣岳,本就是忠臣之后,其为人亦是正直忠孝,不负家国。朕要重赏!”

    楼鸣岳心中又喜又惊,急忙跪下伏在地上。

    “楼鸣岳,你可有什么尚未实现的心愿?亦或是想要什么样的奖赏?”殷羡试探道。

    一听这话,楼鸣岳心中忐忑起来,他实在摸不透殷羡这么问的目的。

    “陛陛陛下,小民不敢奢求什么,毕生愿望就是为家族平反。这桩心愿陛下已经帮小民实现,小民心中已经很满足了!”楼鸣岳磕磕巴巴地回答,生怕说错话惹怒帝王。

    殷羡摇了摇头,对楼鸣岳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好笑,他这么问不仅是想摸摸底,好给楼鸣岳一个满意的赏赐,也是想试探一下他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

    见殷羡摇头,楼鸣岳将头更埋低了几分,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面前,他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朕早就想好了给你的赏赐,起来受赏吧!”殷羡对内侍总管点了点头,示意他念出赏赐诏书。

    “授楼鸣岳岭南域刺史敕  制曰:今有前朝忠良之子楼鸣岳,襟怀坦白,忠孝两全,兹特授尔为岭南刺史,世领其地,钦哉。”①

    话音刚落,林太师便高声反对道:“陛下不可!楼鸣岳可是匪寇!为非作歹,祸害一方!怎能任命他如此重要的职务!陛下三思啊!”

    一些资历深的大臣也纷纷应和,劝殷羡收回成命。

    楼鸣岳如芒在背,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重任,正想开口拒绝,就听殷羡道:

    “据朕所知,楼鸣岳虽做了山匪却不曾伤害无辜百姓,反而劫富济贫、乐善好施,在岭南百姓口中可谓是口碑极佳。况且他父亲本就是岭南域官员,他自小生长于岭南,对此处十分了解。除了他,还有谁能胜任岭南域刺史?”

    这番诘问倒是将众臣问住,大家一言不发,不知作何辩解。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做这个刺史!自古朝廷官员任命便有着严格的程序,谁人不是通过考试取得官职的?陛下尚未考核他的学识道德,怎能草率任命!”林太师挺身而出,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殷羡知道林太师没有太大的恶意,他所做的一切无非也是为了国家,但是林太师毕竟年纪太大,思想难免有些迂腐古板。

    “林太师,您说得对。朕不否认您的观念,但也不苟同。诏书已下,楼鸣岳接旨吧!”殷羡边说边将视线从林太师移到楼鸣岳身上。

    楼鸣岳这时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百般纠结之下还是脚步虚浮地上前接下圣旨。

    他硬着头皮将圣旨抱在怀中,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怒火与审视,就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刺挠。

    第二日,殷羡便收到林太师的请辞折子,他二话不说便批准林太师辞官还乡。

    若是林太师不主动请辞,殷羡届时也要用些手段请他辞官,但林太师好歹在朝为官多年,这点危机感还是有的。他早就看出皇帝对自己颇有不满,况且自己对皇帝实行的新政确实也不赞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时自请辞官是最为体面妥帖的。

    念在林太师勤勤恳恳,为国为民操劳半生,殷羡赐给林太师几大箱黄金珠宝,还将他老家的一大片茶山赏给他,好让他安享晚年。

    自此,朝臣进行了一波大换血,殷羡也建立起拥护自己的势力。

    除此之外,殷羡适当减轻徭役赋税,削弱地方地主,将土地收回国家,再按照人头分给平民。虽然这些土地不属于百姓个人,但是却拥有使用和买卖的权利,给百姓们带来极大益处。

    同时,殷羡同诸位大臣商议修建水利,将水源南北互通。这是件利国利民、惠及后代的大事,所以百姓们纷纷赞同,不少青壮年还在记名册上记下信息,只等工程正式开始便可参加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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