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在南边没有出海口,航母需要停靠在濛国港口。
当陶花觉得隔离难熬,饭菜难吃的时候,濛国正在敲诈炎国支付高昂的隔离和消杀费用。
当陶花因为小卖部物价高昂愤怒的时候,濛国已经严词拒绝航母靠岸。因为强大的炎国竟然大方地接受敲诈直接付钱,甚至没上任何政治博弈手段,比如提出资源互换等等作为条件。
濛国认为这不可能,炎国肯定是想利用灾民敲开濛国国门,然后南北夹击夺取濛国港口。
完全没有证据支持这一点,甚至连一条相关联的情报都没有获得,但濛国就是一口咬定。更可笑的是国际社会都支持濛国,纷纷谴责炎国不应该把夏炎纷争的冲突外扩。
以上是陈巡护的说法,他偷偷告诉陶花,提醒她开战在即注意安全。陶花觉得这事不应该瞒着同伴,而且她也需要有人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应对。
球帽男听完特别自责:“感觉灾民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军队正准备打硬仗,我们却在后院矫情兮兮。”
视障女孩皱着眉,轻声反驳:“那我们确实不知情啊,而且也不单是小姑娘闹,男人闹得更凶。”
球帽男:“行行行!什么时候了还分男女!”
他的语气没有从前那样小心翼翼,看着视障女孩的眼神也不再透露珍惜之情。
陶花看不惯,但也没阻止,转身出去找阿麟。
阿麟比从前活跃很多,知名度也高,随便问一问就有灾民指路:“阿麟?刚刚还在那边卖香烟。一根50块,你可以讲讲价,35也能卖。”
阿麟果真在卖香烟,价格也对得上。
“你也抽烟?我妈还夸你呢,我就说她眼光不行。”阿麟痞笑道。
“能搞到手机吗?”陶花直奔主题。
阿麟闻言往隐秘处走两步,并示意陶花跟上。
“船上监控信号,不是搞到手机就能用。但可以问士兵借。5分钟一千块,八千起步。”阿麟快速报价,“士兵也不是随时都能借,等我去找你。另外中介费两千,合计先付一万。”
阿麟把陶花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住的全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屋内臭烘烘。角落里用黑布蒙着隔出一个小空间,陶花刚掀开布帘马上退出来,里面的气息堪比阴曹地府,相比之下屋内的空气都显得清新。
阿麟也被臭得受不了,骂骂咧咧:“草,哪只公狗又乱撒尿!”
他的同伴嘻嘻哈哈:“怎么?影响你撒尿的心情?”
然后他们猥琐地看着陶花笑:“美女忍忍,现在就这条件。他是富二代,跟他不吃亏,到了岸上吃香的喝辣的。”
陶花一句话都懒得回应,默默掏出口罩戴上。随后阿麟跟进来,不好意思地说:“掌纹支付坏了。”
口罩还是得摘。
陶花觉得这台付款机器眼熟:“好像是小卖部同款。”
阿麟笑了笑没否则,风马牛不相及似的蹦出一句:“读书成绩很好吧,记得这么清楚?”
他对陶花有明显的敌意,好像混子看不惯三好学生。
屏幕上显示收款10020,阿麟解释:“20手续费。”
见桃花不吭声,他接着说:“我们又不是开门做生意,分账清清楚楚,不然手续费谁出?”
陶花淡淡地说:“我付完钱了。”
阿麟嘟囔着:“我妈真没把钱给你?该不会留给棠棠那个婊子吧!”
陶花记得阿麟以前挺沉默寡言内向,很难想象他会这么粗俗。不过她现在对观察人没兴趣,只想快一点弄清楚军方的企图。
陈巡护的说法完全是站在炎国无辜的角度,但陶花不这么想。譬如一只狼如果不咬兔子,兔子不大可能主动发起袭击。
濛国一直是南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而已。
陶花更倾向于相信军方一开始就计划占领港口,如此说来,此前种种不可思议都变得顺理成章。
首先,当初被那个可笑的测试题拦住留在海上的大多是老人,老人才容易信教,这种巧合让陶花误会雷蛇教。幼儿也被留在海上,因为幼儿根本听不懂题目。
其次,带回的灾民大多都是健康强壮的青年,而且不多不少正好在航母上能够住得下。视障女孩、糖尿病人和截肢男孩是意外,陶花作弊死活要带回来的,胡厅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所谓将留守舰船卸除武力,其实就是把炮弹集中到参加作战的航母舰群。
最重要的一个疑团也能解开了,所谓灾民发疯导致海上冲突,也许根本就是军方内讧。灾民不可能轻易摆弄武器,毕竟军迷连续研究一个月都没搞清楚。
当时护卫舰上正副舰长一死一伤,陶花便有怀疑,只是后来忙于生产没深究。
也许停留海上那一个月不是因为灾民的突发状况,而是军方在统一内部意见并制定作战策略。
陶花头疼地思考着,她一直不擅长研究政治和军事,此时太需要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可是回到船舱时球帽男正在努力哄视障女孩,一屋子人看热闹,没有一个人靠点谱,尽管他们已经知道航母舰队受到袭击。
截肢男孩「仗义」地骂球帽男:“自找苦吃,把人气着又得自己哄。”
球帽男一脸愉悦:“你不懂,这一天多丰富!”
糖尿病人看陶花神色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过来陪着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年轻真好!”
“感情的事情真是难料!”
“爱情美妙之处就在于胜负难定,不是足够优秀就能赢。”
陶花听半天终于明白,快速回应道:“阿姨,我不喜欢球帽男。”
糖尿病人:“是是,咱不喜欢他了,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陶花没再费劲解释,躺到床上假寐。不一会儿截肢男孩凑过来,艰难地踮脚扒着她床头说话:“你有心事?”
“当然,要开战了。”
“濛国不是对手,放心。”
陶花轻轻叹一口气:“我们被利用了。”
截肢男孩天真地惊呼:“哈?”
陶花:“军方不是接我们回家,而是用我们开门。我猜濛国不是第一次拒绝军舰进港,所以航母绕一圈带上我们,有灾民开道,濛国继续拒绝就会在道义上理亏。”
截肢男孩惊讶地捂着嘴,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你是说我们想侵略濛国?”
搞侵略的是坏人,古往今来皆如是。
陶花也不愿意承认,换一个说话:“濛国从前就爱挑衅我们,但实力不允许。如今夏、炎分治,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炎濛两国谁也不服谁,战争便难以避免。”
截肢男孩点点头:“嗯,濛国想刁难一下找存在感,炎国想借机打下一个港口。”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们现在像不像嘴硬的反派?我没错,我没错,都是你们逼我的!”
陶花看着他夸张的演绎,温柔地笑起来。她确实不喜欢球帽男,但截肢男孩是真的喜欢视障女孩。他苦中作乐,她就贴心地奉陪一下。
“抽烟吗?”陶花问。
“你怎么买这东西?”截肢男孩一脸不认同。
陶花叹一口气:“听说过配货吗?想租手机必须配两千块钱香烟。”
截肢男孩说:“给我吧,我拿去发一发。”
然后他看着陶花拿出的两包香烟陷入沉思:“两包?两千块?”
外面爆炸声不断,很多灾民排队花天价借手机,都想打听点儿门路远离战争。直到三天后阿麟才拿着手机来找陶花,网络信号很差,定位也不准确,显示航母舰队仍在茫茫海面。
阿麟:“定位没问题,我们就是离港口很远,现阶段是超远距离导弹互殴。”
陶花无语地看着阿麟,阿麟提醒道:“别愣着啊,四十分钟不加钟,后面一群人排队等着呢!”
陶花仍然六神无主,她原来能想到的唯一脱困的办法就是花钱找濛国的民间团体到港口发起和平抗议。战争是军队的事,不要波及灾民,要求人道主义停火,让灾民先上岸。
她连煽情的文案和口号都想好了,主打一个唤起全人类的愧疚心。从前看着灾民远在海上束手无策,如今灾民艰难到达家门口,还要继续无动于衷吗?
可是航母群离岸这么远……
既然脱困无头绪,那就联系一下护卫舰。
接电话的是棠棠,她说西装男正在组织种植箱大丰收活动,说话时中气十足,洋溢着快乐。
陶花又看一眼号码,确定自己是打给西装男。
她带点儿恶趣味地说:“我遇到阿麟,他还活着,而且比从前能干些。我们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现在这部手机就是他帮忙找来。”
棠棠沉默许久才说道:“挺好呀,我回头告诉阿姨。”
“阿姨病好了吗?”
“你们离开不久就痊愈了,而且没有人再生那种怪病。”
这次轮到陶花沉默,真是怪病!
“陶花?喂?听得见吗?”
“可以,现在有信号了。对了,护卫舰上应该有个小卖部,你们打开了吗?”
“打开了,网友教我们找到的。”
“嗯,能上网还是好。”
“对啊,现在好多人羡慕我们的海上王国。彬彬很能干,带领附近几条船的灾民一起发展。当然,这一切要谢谢你留下的技术,还有能源。”
“彬彬?”
“西装男,他偷偷告诉我本名,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陶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好像是自己家门前的柳树上突然被别人写上名字。
门前不是她的土地,柳树也不是她栽培,但乱涂乱画是不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