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病

    胡厅长抬起头看着海面,脸色沉着,眼里闪着忧虑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陶花,种种迹象表明灾民生病了。我们正在尽力研究其成因,但目前还没有完全解开。”

    简而言之有问题,是不是病还不好说,然而军方认定有病。

    胡厅长继续说道:“这种病症似乎会传染,夏国不得不采取行动,以防止灾民对无辜民众造成伤害。当时切断网络通信不完全是为了防止灾民给真大势力做内应,还有不希望你们听到此类传言而恐慌,最后做出不理智之举。”

    一连串「似乎」「不完全」等说法把陶花听得目瞪口呆,同时冷汗直流。当初只觉得被关在住宿楼一个月难熬,谁知道真相更可怕,灾民原本可能熬不过去。

    她看着胡厅长,眼神中充满困惑和担忧:“可是,重新联网之后并没有听到类似迫害灾民的消息。”

    胡厅长深深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因为夏国不理智的命令,更多军政要员选择加入炎国,这道命令便没有实际执行。对深陷灾区的同胞袖手旁观,甚至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这对全人类都无法交待。”

    “可是陶花,夏国的判断似乎是正确的,灾民在基地时反抗市长,到了驱逐舰上反抗司令,分散到护卫舰上之后情况更加严重,直接向航母开炮,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我们抓捕一些灾民审问,他们或者迷茫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或者已经失去理智无法交流。”

    “灾民破坏性太大,军方不得不放弃一部分人。这是一种权衡,陶花,我相信你能理解。”

    陶花不理解,为什么要理解?她现在的感觉很糟糕,觉得自己仿佛为虎作伥。军方丧心病狂决定放弃一部分人,而她得配合军方说服灾民接受这安排。

    在这个话题上,他们谈论了很久,始终无解。现在没有条件治疗灾民,甚至没有足够人手进行治安管理。

    陶花亲眼目睹灾民的疯狂行为,看起来仍然是普通的人,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他们会变得暴躁不安,甚至自寻死路。她没亲眼见过灾民的攻击性行为,但无法否认有这种可能。

    “现在的情况还不太糟。”胡厅长带来一个好消息,“司令已经说服苏显信委员并达成共识,不再射杀患病灾民,将他们暂时留在解除武装的战舰上。”

    将病人放逐任其自生自灭,这样做不人道,关乎人性、生存和责任的大问题,但似乎已经应该对军方说感谢不杀之恩。

    荒唐,但无解。

    军方甚至只是临时整一套测试题筛选灾民,也就是说,注定会有一些无辜的人被抛弃在海上。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喧嚣渐渐平息,灾难的乌云却仍未散去。军舰上灯火通明,成百上千的灾民聚集着排队做测试。成绩很糟糕,测试人数过半通过率不到70%。

    灾民不知情,以为只是心理健康一类的测试,回答得敷衍且自作聪敏。

    西装男:“测试不通过的灾民大多是雷蛇教信徒。”

    西装男认定雷神教有问题,总是第一时间寻找所有坏事跟雷蛇教的关联。

    其实测试题真有点针对雷蛇教,跟他们的教义相悖。

    比如有一道题目:你的目标是在指定时间内前往某地拯救10个人,若想准时到达不得不在路上撞死11个人,请问你会如何做选择?

    普通人会犹豫,会纠结,可能给不出完美的答案甚至没有答案,但雷蛇教信徒坚定地选择完成目标救10个人,对他们来说天地都无足轻重,目标最大。

    世间一切与我无碍,因为你是我的目标,我们之间才有了连结。

    陶花偷题作弊,提醒雷蛇教众在回答时暂时忘记教义。可是这群人一进房间就暴露,被测者的椅子四周拉着透明胶带,普通人会疑惑会提问,但雷蛇教信徒直接破坏胶带坐上椅子。

    他们好像确实不正常。

    在基地时教众也是这么做事,目标坚定,不问对错,不会自我怀疑。搞垮易物系统时如此,盗窃陶花房间也是如此,甚至后来冲击基地领导,每一次都特别团结往前冲,没有一丝犹豫,基本听不见内部质疑的声音出现。

    陶花看着眼前这些憧憬未来的灾民,心中充满同情和痛心。她算是这个临时集体的首脑,应该做好灾民的守护者。

    胡厅长拿着大喇叭公布测试结果和安排:“为免航行中再次引起骚乱,我们会根据测试结果将大家分开安置,以保证每艘舰上平安稳定。”

    陶花不肯配合说服灾民主动牺牲,胡厅长只好撒谎。如此将正常灾民转移时,可以不引起异常灾民的怀疑。

    “你信他吗?”西装男冷静地分析,“他能骗别人,就能骗你。转移去哪里,留下来的人怎么处理,他真的说实话吗?”

    球帽男更冲动,直接抢过胡厅长的大喇叭喊话:“兄弟们,我们不走了。这里至少安全,而陆地不欢迎我们。”

    灾民不知情,反过来劝说球帽男:“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要对同胞有信心,陆地上总有我们一席之地。”

    陶花看着不忍心,直接摊牌:“只有刚刚通过测试的人能回到陆地。”

    胡厅长吓一跳,但没有阻止,只是快速地走向海军保证自身安全。

    陶花冷静下来继续说道:“被抛弃的人有权知道理由,大家对一个月前主动跳海的灾民应该有印象,军方怀疑是某种疾病,也怀疑我们之中有潜在病例。”

    这是一个考验人性的时刻,在这艘战舰上每个人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挑战。这时候选择离开的人跟抛下战友有什么区别?

    灾民开始分裂成两个阵营。一方坚信军方是仁义之师,抛弃只是暂时的无奈之举;另一方则认为这是军方的阴谋,目的尚未可知。

    双方争论不休,而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胡厅长稍作催促:“陶花,航母舰群即将离开,不会等你们太久。本身就是在海外执行任务归来直接到沿海转移灾民,已经很久没有补给。”

    “明天吧,明天给您回复。”陶花的态度犹犹豫豫。

    胡厅长乘坐直升机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海面。起初陶花没放心上,以为只是海上雾大。结果不一会儿海雾消散,不但能看到直升机,连航母这个庞然大物也逐渐浮现眼前。

    护卫舰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一直以为航母远在视线之外。

    “光学迷彩技术,模仿周围的颜色和纹理!”军迷兴奋地抓头发,“我、我知道这么回事,但不知道这么有用!”

    灾民没有因为见识到新技术而高兴,只感到巨大的差距。他们只能顺从军方,或者脱离军方,反抗则是完全没可能。

    “陶花,如果我们留下来,以你掌握的科技可以建设海上家园吗?”视障女孩柔声问道。

    “不能。”陶花声音清脆地打破幻想,“事实上我们乘坐的这艘护卫舰得避开海啸和台风,航母群此刻离开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根据气象预测台风将至。”

    “那留下来的人不是等死吗?”

    “可以开走。”

    军迷慢慢举起手:“我留下来。”

    只有他是刚刚掌握开船技术。

    “我是舰长嘛!”他淡淡笑开,“我挺享受这个新身份,而且没准儿我就是没通过测试。你们走吧,没事。战舰上的资源有限,离开一些人反而有利于留下的人更好地生活。”

    护卫舰安静地漂浮在海洋之上,这是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但还不足以承载生活的梦想。

    安静,压抑,灾民围坐在一个圆形的桌子周围,开始了一场关于命运的争论。有些人坚持要去陆地,陆地上有更多机会;有些人则认为应该留在船上,因为过去一个月在船上生活得很好,而军方喜怒无常不可尽信。

    “我们必须前往陆地!”西装男激动地说,“在这里我们只会越来越落后,像从前在新闻上或旅游经过时看到的太平洋小岛上的居民。”

    球帽男摇摇头:“太天真了,军方可能只是先带走一部分人做实验。一套破题他就敢相信你没病?听我的留在船上,至少在这里我们还有食物和水,有同伴,有商量,能作主。”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整个房间充满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命运就取决于这场争论的结果。

    最后,陶花站起来环视着人群:“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未来,但我相信我们能够共同面对任何困难。”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说:“我建议先派一小队人配合军方,其余的人留在船上等待消息。留下来的需得人才配置合理,保证生产生活能够继续。军方要抛弃病人,但不是一定要带走健康人,我们还是能够自主决定哪些人留下来。这样既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也能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

    这番说法很快被大多数人接受,这样显得离开的才是冒险的一小部分,是去为大家探路。

    陶花:“我们做个约定,一年以后无论生死、贫穷或富贵,大家要再聚一起。”

    糖尿病人轻轻搂抱着她:“好好好,我愿意。”

    糖尿病人用手背在她眼皮底下轻轻按压,陶花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很不女强人。

    西装男接替发言,安排道:“陶花,你跟军方走。你有军衔,做事情方便。”

    不等别人质疑,他立刻接着说:“我留下来,接任组织者。这段时间我还算尽心尽力,能力也不错,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当然没人反对。留下来又不是什么好事,组织者也没有工资,没人跟他抢。

    球帽男受不了地说:“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军方,他说有病就有病?我还说苏显信有病,狂躁病!”

    西装男笑道:“你也走!你最正义,我们相信你不会抛弃曾经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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