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第章

    在尖酸刺耳的机轴声响中,永定门的城门轰隆隆的缓缓打开。

    邹敏率领数百留守前卫军士率先从城门内冲出,分左右两列,向着城外缓缓推进。

    警戒、保护,邹敏带领着人马随时防范着灾民百姓的冲击。

    虽已是好的,张鹤龄出城赈济,诸事与城门处无关,但归,或许城楼上的戴钟可以仗着身份立场安之若素的将此话当成保证,可邹敏哪敢。

    故此,城门大开,兵马先行,邹敏格外的警惕心。

    好在,他率领着军士向城门外已推进了几十丈,灾民百姓们依然老老实实在护城河边待着,未曾有冲来的趋势,他暗自舒了口气。

    赶忙一声命令下去,军士分开两侧,让出了城外中间的道路,随后,带着大批物资的车马在张鹤龄的率领下缓缓出了城来。

    视野打开,只见车马缓缓向前,渐渐进入了灾民们的眼帘,顿时间,灾民之处,一阵骚动。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在护城河另一头的百姓们,纷纷动了起来,随着吊桥放下,前进无阻,灾民百姓扶老携幼,既高兴又激动的越过吊桥,速度极快的集中在了一起。

    他们本来还有些疑惑,但随着车队渐近,看到车辆上那鼓囊囊的样子,他们的疑虑完全打消了。

    吵嚷声、哭喊声,或许还有为亲人故旧感慨的哀鸣,灾民群中声音此起彼伏,分外哄闹。

    灾民们脸上的神色各种不一,但几乎所有人皆是死死的盯着马车上,油毡帆布覆盖之下,露出边角的那看似沉甸甸的袋子,他们的眼中都仿佛能冒出红光。

    时间仿佛是煎熬一般,终于马车在万众期盼中过来了!

    灾民再也按捺不住,一窝蜂的向马车迎了过去。

    车队前方,眼见前方的一幕,张鹤龄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命令车马加快了速度,稍偏开了些正对方向。

    很快,马车便赶至了护城河岸,张鹤龄指挥人,迅速将马车沿岸排开,形成屏障,吩咐所有人都提高警惕,以防灾民乱来。

    “寿宁伯,太乱了,末将建议,您还是撤出现场……”邹敏神色郑重,靠近张鹤龄轻声道。

    张鹤龄缓缓点零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灾民群正在向他们而来,那一张张脸,那一双双眼,张鹤龄已能看的清楚,他心中也是格外郑重。

    他自然知道,面对一群又冻又饿的灾民,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可车队此时必然是不能湍,否则必生乱子。而车队不退,他这个领头人怎能退去。

    “邹将军,烦劳你带军士上前挡住灾民,本伯跟去喊话!”

    邹敏面露苦色,张鹤龄依然如此坚决,他也无奈。

    带出来几百士兵,方才在城门到护城河前,已安排分成几队,沿途设了路卡,他倒也不怕灾民们涌入城里了。

    当然,有车队这么大一个目标,想来灾民们此时也不会想着入城。

    可分下士兵设卡后,他身后也只剩下了百十名军士,而灾民的队伍呢,目测人数至少也有两三千,两相对比,何其悬殊。不由的他心里不虚啊。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带着人上去,朝灾民的队伍迎了上去。

    “止步,全部止步……”

    “乡亲们……”

    邹敏在呵斥,张鹤龄也跟在军士后面,扯开嗓子准备向灾民喊话。

    可事实上,在吵扰喧闹的环境下,张鹤龄即便是嗓子喊的发痛,效果也微乎其微。

    邹敏带着军士奋力的挡在灾民的面前,可场地开阔,他们只能是节节败退。

    人群蜂拥而来,百十名军士拉开的阵型显然无法阻挡灾民的步伐,灾民队伍的更是气势宛如势不可挡。

    终于,军士排成排成的防线溃退,被灾民们乱哄哄挤压着,越退越后,终于,百姓们将物资车队和里面的人包围了起来。

    背靠着护城河,外围全是红着眼,嘶吼着的灾民百姓,浩大的人群已越来越近。

    被推搡着节节败湍军士犹如落在大海中的孤舟一般,任风浪飘打,摇摇欲坠,

    也许是见机得早,邹敏在军士被冲匮之时,已是先行后退,他未曾被裹挟着向后,但他此时显然也逃不过被包围的命运,只能喝骂着跑到了张鹤龄的身边。

    “寿宁伯,这可怎生是好!”

    邹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本是一张颇为黝黑的脸,此时也不由的显出一丝苍白。

    张鹤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看着前方的人群,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已经在又冷又饿的崩溃边缘,在绝望与希望之间瞬间转换,如今好似是奋起余勇的求活。

    张鹤龄从来不会真以为人性皆是美好的,古往今来,诸多例子都有过血淋淋的教训。

    有的人可能会彻底绝望崩溃,可有的人,或许便会在最后的求活中,将心中的恶彻底释放。

    当然,此时此刻,还未及那般程度,但情况确实已极为严峻。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慌,可越是此时,自己越不能乱了。

    他始终坚信一点,至少绝大多数人,他们迫切希望能得到救助的心是一样的。关键还是在于,救助的希望。

    “有吃的么?给我点,我快要饿死了。”

    “官老爷,快给我们点吃的吧,我家娃实在快不行了……”

    “乡亲们,那车上有粮食,我已经看到了,咱们有吃的了!”

    “跟我上……”

    蜂拥涌来的灾民百姓们叫嚷着,吵闹着,冲到刚刚停下的大车旁边,将包围圈越压越,前面的百姓在向前靠近,外围的百姓更是推搡着将前面的人向前,场面混乱异常。

    起初他们还有些顾忌,只是围着人嘶喊着,可军士被冲溃,车队随行的人员更是战战兢兢的,连呵斥他们的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随着前列的一个声音高喊,终于,靠前的灾民中,挤着人,冲到马车之前,一个孔武有力的身影,甚至从张鹤龄、邹敏二饶身边擦过,几步间直接爬到了马车之上。

    有人喊话,有人领头,接着,便又是几人冲了过去,各自开始在车上到处乱翻。

    “都停……停下,再不停下,我……”宁阳侯府的管事声嘶力竭的吼着,可显然,此时无人会在意他的喊话。

    百姓们哪里肯听,那管事虽然也是怕,但也坚持着带着两个手下也跳到了马车上,可此时冲上马车上的百姓,都是颇有健壮的人,他们拉扯间,只是手猛力一甩,便将管事和几名手下,甩下了车。

    再无阻碍,几个灾民青壮终于掀开了覆盖在粮米上的油毡布,他们抓起一袋便解开了袋口,入眼的是白晃晃的大米。

    他们兴奋的吼了一声,胡乱的又束了下袋口,拖着米袋便往车下搬。

    或许是太过激动,也或许是太过慌忙,拉扯中一个米袋的袋口再次松了,米顺着袋口随着拖拽洒落在地上。

    尚有积雪覆盖的地面,早已被百姓们践踏的泥泞不堪,落在地上的米,眼看着便是一片污秽!

    “特么的……”

    邹敏狠狠的骂了一声,拳头紧紧的握着,他现在极为后悔,怎就想着要和张鹤龄一起出来呢。() ()

    如今这局面,还怎么控制。

    张鹤龄知道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局面已是恶化,若然再演变下去,目前的七八个冲在前面的人榜样在前,很快便会成为大面积的哄抢。一旦局势演变如此,那必将会如同瘟疫一样的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百姓们只顾着盯在马车上,倒也无人去针对他们的人。

    军士们也纷纷集合在张鹤龄他们的身边,严阵以待的防备着。

    张鹤龄回头看了邹敏一眼,郑重道:“邹将军,可愿听本伯吩咐!”

    “哎呀,我的寿宁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等话?末将已是跟着您到这般境地了,你就快拿个主意吧!”

    “好!”

    张鹤龄点点头道:“拔刀,将带头的百姓全数拿下,必要时……”

    言及此,张鹤龄顿了顿后,咬着牙,沉声道:“必要时,可杀鸡儆猴……”

    “啊!”

    邹敏吓了一跳,他以为他听错了,瞪着眼睛惊骇的看着张鹤龄的脸。

    可张鹤龄的脸,严肃认真,显然不像是开玩笑的。

    “伯爷,这怎可以……”

    “乡亲们,等我,马上就迎…”

    就在邹敏惊骇之时,方拖回一袋米的一名百姓情状,朝百姓人群吼了一声后,又肆无忌惮的从张鹤龄他们的身边穿过,跳到了马车上,一边翻米袋,一边还依然在喊着话。

    张鹤龄再也没时间和邹敏解释,向邹敏身前又走了一步,在邹敏惊骇愣神间,“呛~”的一声,拔出了邹敏腰间的佩刀。

    持刀在手,也不管邹敏的脸色,他大踏几步,纵身跳上一辆大车。

    正是方才喊话的那名灾民青壮,他正埋头扯着车上的米袋子,丝毫未曾察觉张鹤龄已来到了他的身后。

    张鹤龄上前一把抓住了那百姓的衣服后领,猛然使力,拖的那百姓向后一个踉跄,那百姓脚步连忙捣腾向稳住身形,可马车毕竟不大,捣腾两步后,那百姓便狼狈的从车上跌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那百姓有些懵,可狼狈落地,滚在地面上的泥泞不堪和身上的丝丝疼痛,使得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立刻爬了起来,瞪着眼,寻找着目标。

    张鹤龄手持钢刀,长身而立的身形映入他的眼帘,那百姓顿时吼了一声,一脸狰狞的向着张鹤龄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

    “砰~”

    那百姓跑到车前,一脚方自踏到车上,可迎来的便是张鹤龄狠狠的一脚,直接踹上了他的胸口。

    这一次要狠的多了。

    “啊!不想让老子活,都别活了……”

    也许是心中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了,那百姓的脸庞扭曲,狠狠的拍了下地面。

    他忍着胸闷绞痛,嘶吼着又是冲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和嘶吼,终于被附近的百姓察觉了,突然起了冲突,还有那怒吼着宛如要杀人一般的喧嚎。使得周围的百姓顿时一静。

    安静是会传染的,即便是后面很多百姓对中间的情况看的不太真切,但场面突然的一静,也使得他们的脚步顿了顿。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张鹤龄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向他冲来的百姓,他手持钢刀,似乎浑身都散发着杀气。

    可那百姓全然不顾,甚至因为他的勇劲,不远处刚刚也参与翻抢马车的几个百姓青壮,也似乎跃跃欲试的有向这边冲来的趋势。

    混乱和暴力冲突,似乎随时都要发生。

    而被围在中间的人,一旦和百姓们冲突起来,可能转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张鹤龄一声怒吼:“谁敢上前,抓起来,给本伯狠狠的打,若敢反抗,斩!”

    “杀!”

    张鹤龄随后又怒吼一个杀字,猛然挥动手臂,刀锋随着手臂挥动,划着弧线,斜向里带着刺饶寒光劈了出去。

    除了那冲锋向前的百姓,和那道摄饶刀锋寒光,周围的画面似乎突然都静止下来。

    他们瞪着眼,呆呆看着,或许思维还有些跳动,联想到接下来可能是出现的画面。

    “寿宁伯,不可……”

    邹敏睚眦欲裂,怒号着。

    可刀已出,声后至,哪可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邹敏已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了。

    可没等他去畅想接下来的命运,画面再次静止。

    手持钢刀,摆着姿势的张鹤龄,口中喷着热气狠狠的瞪着张鹤龄的那百姓,宛如一头即将要冲上来撕咬猎手的野兽。

    可他毕竟不是没有理智的野兽,划过空中的寒光停了下来,也威慑着他,定住了他的身形,也让他暂时的冷静了下来。

    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怕,方才他见着寒光划过,身体下意识的顿了顿。若是没有那顿住的瞬息,或许,现在他的脑袋已是搬家了。

    现在寒光静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脖子上的疼痛还在清晰的提醒着他,可能已是流血了,让他不敢轻易挪动分毫。

    张鹤龄心中也是暗自呼了口气,可他脸上却不曾缓和分毫,依然冷冷的看着刀下的百姓。

    他高声喝道:“还楞着作甚,将刚刚跳上马车的人,全数抓起来,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啊!”

    邹敏一怔间才反应过来,张鹤龄应该是向他命令的,局面的变化让他大冷的,汗出了收,收了又生。

    他不由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他身边的手下兵士们,此时也在看着他,他咬了咬牙,吼道:“都给老子抓起来,谁敢反抗,斩!”

    “是!”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人……”

    “我们只想要口吃的,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啊……”

    “啊!”

    抓饶目标很好找,方才跳上马车的人,也是此时最靠近他们的人。

    兵丁们得到命令,很快便冲到了那几个人身边。

    反应过来的百姓,叫嚷着试图反抗,可场面暂时冷却,只是几个饶反抗,显然兵丁们的胆子也壮了起来。

    几刀柄下去,终于那几个百姓被控制了起来。

    邹敏暗自擦了下冷汗,走到了张鹤龄的身边,手一挥,一名军士上前,将张鹤龄刀锋下的这名百姓控制了起来。

    大概是这名百姓的悍勇让军士心有余悸,他喊了人解下了一条马车上的绳子将此人捆了起来。

    被捆成粽子一般,歪斜着倒在霖上,直到此时,那百姓眼中的凶狠已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害怕了。

    “寿宁伯……”

    张鹤龄轻轻的呼了一口,将刀递了回去。

    邹敏接过自己的佩刀,下意识的看了看刀锋,刀锋上丝丝血迹,看起来格外摄人。

    他赶忙在身上擦了一下,回到入鞘。

    好险啊,且惊心动魄,他此时依然不敢想,若是方才被百姓们冲过来,会是何种后果。

    且他更不敢想,若是张鹤龄方才一刀枭首,局面又将是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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