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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打架

    一夜无眠。第二天,颖儿先爬起来,拾掇完自己,她拿梳子给我挑白头发,一一靠发根处剪掉。

    “人说一根白头发,就是一件愁事,现在,所有的愁我全剪掉。”

    “别剪了,会秃的。”忽前忽后的小脸,不仅让镜子,也让我的心情明亮一闪。

    “不会,我妈发量多。”

    她嘻嘻道,我笑了笑,任由这温热的手如舟般悠悠穿梭在头上。

    待镜中的瓜子脸微微泛红,我忽然想起,到她饭点了她——这几日,我还始终没给她做饭。

    她眉眼一弯,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必了。”

    马马虎虎收拾下桌台,她趴在胡床上,絮叨着我要多动多出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风寒风热跌打损伤等常备物。

    确认完毕后,她回头道,“娘,我今天要回去,回头雪儿给你解闷。”

    已陪了好几日,哪能一直围我转。我点头,“路上小心点 。”

    伫门许久,她的身影淡淡消失。清晨的阳光,接替她,射进门窗,被时辰推着,漫步在偌大的殿堂,似乎明媚,灿烂,永远不断。

    临近中午时,役夫清理好前后宫苑,阿福见我还在廊下,便让女孩跟几个役夫结钱,自己上前道,“夫人,风大夫已经走了。你舍不得,我们趁她出城前还能留她。再说,就算她走了,往后还可以寄信,又不是真地永别。”

    也是,不是,寄什么信?

    阿福一脸不可思议,“风大夫没说,东边来赎,今天就启程?”

    噢。后知后觉的我稍后点头,“她是说了,是我听错了。”

    “你们太投缘,夫人舍不得是常情,我们也舍不得!夫人,要不我驾车送个别,正好取送你的鹦鹉?”

    我连摆手,算了,没有不散的宴席。

    **

    “笑一笑,十年少。”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小……”

    小家伙无心营业,叫着叫着睡着了。

    颖儿也累坏了吧,这边什么倚靠都没有,除了一个妈,还帮不上任何忙。我满是惭愧,又怎会锁她来陪我?高季式难得取胜,无论怎么算,此时回去都是最优解。

    我遗憾的是,没跟她好好道个别,可见了面,估计眼窝又浅,哪说得上什么?

    “夫人,您真不看看?风大夫出城了,街上现在挤得走不动,大家宁愿挨鞭子,都想好好看一眼她相公呐。”

    估计女孩刚看过金子,眼里的光一直冒到了唇边。

    “她东面的相公不是病故了吗?”下意识一问,我忙捂嘴。

    “那俩压不住福气,这是第三任——她母家新给招的。”

    女孩迷妹一样,眼神语气尽是羡慕,“那新郎,比女人还美,比男人还帅,几世的福报啊!我也要去佛光寺求夫婿……”

    我干笑,她真去佛光寺求夫婿,人早随第二任丈夫去了。

    “趁人少,我们看看她故居吧。”

    到的时候,仆人正在烧杂物。看灰烬,是简单缝起挖圈的套头衫。井边有风车汲水器。室内三间堆一间,还收拾了,依然比猪窝还乱。成团的废纸,木片绘图稿,夹棉保温瓶,到处都是。

    柜里排着琉璃瓶自制的桃罐头,桌床窗边粘满了形形色色的草药,床上无枕,只留着几本药书。翻开后,里面撕掉了不少页,按目录推,女贞,金钱吊乌龟,节节草,冬枣……

    鼻头一阵酸楚。经多少事,小懒虫能勤奋如斯,磨得圆润玲珑,缜密到最后一刻。

    递完手绢,女孩悄悄退后。

    好半天,我方缓过来,务实能少走弯路,我该为她开心才是。

    出门后,我摁下压力泵,水桶自动出水。洗完脸起身时,女孩慌张跑来:

    “夫人,不好了,打起来啦!”

    谁又挑起了战事?“不是,是风大夫夫妻,刚出城两人就打起来了!”

    扔掉手绢,我要上城墙。她找的谁,翻脸比翻书还快。

    **

    夕阳未落,城门早早已关。阿福两下赶人,让我仔细台阶,别磕碰着。气喘不已上来,我朝塔楼处奔去。寒风迎头,城墙上还是聚了不少人。

    “真刀真马,打得真精彩!”

    他们啧啧地观赏着盛宴,我挤到他们中间,目光刚一触及,旁边人不乐意了,“去,先来后到——这娘们,好眼熟啊!”

    最不希望的还是发生了。阿福推开他,我忙道,“你快让他们下去,全下去,一个不要留下!”

    很快城门官和他一道驱赶着人,我回头再去看那姐俩,她们还丝毫不肯停一下。

    “小贱人,你养肥自己,把我娘扔了,还骗过所有人,我今天跟你没完!”

    “你以为我没长手,让你可不是怕你!”

    圆润的颖儿,气鼓鼓嚷完,竟也灵活如狐狸,躲得比闪电还快。任对面刀光剑影,始终一点不沾身。

    “小贱人,不怕就别躲!你也就会嘴硬,我才不信你鬼话!”骂完,她带马提剑,又是一阵攻势。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俩别打了!听到没有!你们俩!”

    任你喊破喉咙,城下的她们半句听不见,只顾嘴仗马仗不间断地打。

    颖儿哪如姐姐健魄,她自知时间长了不行,强用桃棒迎了几下,桃棒被砍掉后,她拨马就跑,跑着还不忘嘴仗。

    “你厉害,会追我,斛律明月不如你!”

    闻言,鸿儿在马上脸色大变,她猛地带马,宝马一嘶鸣,跃出一丈来高。

    “贱人,你再笑我!”

    鸿儿抽出佩刀,离颖儿不到五尺,还没改峰,显然动了杀心。

    我扶着垛口,不行,来不及喊了,手一抓,朝她们中间扔下一把碎砖石。

    当——石子被七彩的宝石磕飞出好远。

    叮叮叮,塔楼上的铎铃,寒风中自顾自唱起歌儿,姐妹俩这才齐齐抬头望来。

    **

    “一家人打什么。”

    声音飘,眼神随之飘忽。迎接的队伍,已追赶上来。颖儿上下喘着,偷眼防备着前后,而鸿儿,空仰着,好像极诧异我的出现。

    我往塔楼处走,离她们最近时俯身道,“接到了,就快回去,人一多,回家更加不易。”

    天晚了,再争执也没用,别自己人之间大动干戈。

    “听到了吧,那边不会让她走的。你消气没,再闹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掉。”

    “再巧言令色,撕烂你的嘴。”

    她狠狠瞪去,颖儿立刻闪到一边。她目带凌厉,扣着鞍鞭,哒哒地往前行着。过了桥时,依然不见停止。

    城上的官兵,不明所以,抽手给弓已搭好了箭,而她,稍微侧首一瞥。

    这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我慌了,急声道,“鸿儿,快回头。我在这挺好,你快带人回去。真的——”

    泪,纷落洒下,坠落到地,再也不见。

    “宇文泰要耗,我就继续陪他耗。你高叔叔照看你们,做得已经超我预期了。但你不要以身犯险,别义勇不成还搭上身家性命……”

    终于,她止住了马,我稍松口气。

    “若毫无意义,要性命又有何用?”

    骑装的她,跟我太不一样。“意义,皆由人定。听我句劝,今后多听妹妹意见。”

    在骄傲的她面前,语言苍白且无力,我只有木然转身,慢慢扶着梯柱下去。

    夜风寒骨,我点了颖儿的废纸牍等烤火,眼前挥不去的,始终是她俩城下昂首的样子。

    “夫人,风大夫她们,是你在晋阳的两个孩子吧?”

    阿福递来裘衣,也盘腿坐在火笼前。

    我淡笑,“你猜到了?我老了,相貌已跟她们大不同。”

    “没有,”他叹口气,“我见风大夫朝你跪拜而别,但我不知她是你二女儿。是公子,连夜收到请函——你女儿希望和他会谈,商解北堂之忧。”

    **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更早更多。兽脊房檐,池塘大院,目之所及,满满当当的全是雪,仿佛上天打定主意,要用雪埋没掉什么似的。

    “下雪啦,下雪啦!进屋,快点,睡觉去!”小家伙叫了两嗓子,见我不睬它,甩甩一头雪,倏地飞到殿内的锦窝去了。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在颖儿手上,这鹦鹉会管人督工吟诗,到我身边后,就只会吐“吃饭啦”“睡觉去”“粗去玩”之类的口水。

    这天,小鹦鹉都觉得无聊,弥天严寒,会让前方的人歇歇战鼓吗?

    “夫人,夫人,夫人!”

    一身白的阿福,一深一浅地跑来,还没爬到殿前,嘴里已经乱了套。

    “不走,都成俘虏。你快上车,那么大的雪,城都还破了,东西不要了……”

    又哭又搡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意思。夏州,即将要丢。

    殿内熟睡的鹦鹉,外面一闹一说,它迎着雪扑扑飞出来,稳稳落到我的左肩头。

    “别废话,快上车!”

    阿福一趔趄,喊完女孩,一扬鞭,雪团四溅。在硬棉花团上一般,狭窄的马车艰难地逃着命。颠簸之际,路上的护城防线,还不边抵御边后撤,南城的官道,眨眼功夫,车后已拥满了许多逃难的人。

    夏州一穷二白,也就是抵御柔然等的要塞,这次连李灵杰都被生擒了,东魏对柔然是杀红了眼,非要一雪前耻吗?

    颠簸半天一夜,到绥州安宁郡时,车困人乏也到了极点。刚下来,一队鲜卑武士,具甲荷戟开始盘问,阿福刚答完,他们仔细一辨听,确认了一会儿,随即把铁镣铐锁到我手上。

    阿福眼里尽是血丝,“造次!我奉命送夫人从白城而来!”

    “宇文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等候收监通敌的卖国要犯!”为首的铜匝风帽一转身,“带走,丞相还要亲自提审。”

    二人面面相觑,轼上的小鹦鹉,大概嫌北风凉,一歪白扇子头,紧跟着飞去抓住了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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