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罗少知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鬼上身似的,对着那两瓣轻轻开合的薄唇起了绮念。

    等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脑子里猛地闪过“完蛋了”三个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万分。

    文承僵硬地站在她面前,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动不动。

    “我,我……”

    罗少知脑袋里一片空白,话没说齐整,人先熟了,放开手后眼眶通红,仿佛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我真不是……”

    真不是不端轻浮。

    文承一定又觉得她品行败坏了。

    罗少知巴掌大的小脸被醒目的醉色所占据,眼睫湿润,满眼委屈,让人忍不住怀疑假若再说点过分的字眼,她是不是会在下一秒内哭出来。

    文承视线下落到她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咬着的唇瓣上,眼神变了又变,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罗少知。”

    罗少知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头猛跳,深感无地自容,微弱道:“我喝醉了……”

    喝醉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能当真。

    ……自欺欺人。

    罗少知猛地一惊。

    腰上的力气很紧,是文承一把将她搂了过去,牢牢禁锢在怀中。

    文承用手托抚着罗少知的脸侧,他的手指修长而冷凉,罗少知禁不住颤了一下,随后感到文承伸出了一指,微凉的指腹从她湿热的唇瓣上碾过,动作缓慢却不轻柔。

    罗少知敏感地预知到他想要做什么,紧张垂眸,密密羽睫直颤,悄无声息地抓住了文承衣袖一角当成救命稻草。

    “你喝多了。”文承说。

    罗少知闭上眼睛,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气息落到唇上前,她听见文承轻轻地说:“等你清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从宫宴回来后,罗少知什么都没干,一回内苑立刻关了门窗,躲在卧厢里装睡。

    飞飞以为她在宫宴上喝多了,听话没来打扰,直到夜半,卧房里亮起烛光,飞飞才在门外轻敲了两下,柔声道:“小姐醒了?”

    “嗯。”屋里传来罗少知略低的嗓音,“你还没休息?”

    飞飞:“小姐酒醒了吗?厨房里备着解酒汤,可要端来?”

    “不用,你去休息吧。”

    卧房里,罗少知揉着额头出了内室,在榻上躺了三四个时辰酒意总算全消下去。

    飞飞不放心,又询问了几句,罗少知耐心回应,总算安心让飞飞回去休息了。

    开了窗后,院外夜色清美,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繁星密密,罗少知站在窗边瞧了半天,喃喃自语:“忘了,忘了……”

    *

    四殿下的事最终以宫人办事不利收场,皇上没再追究,贵妃便点到为止。

    隔日,罗少知进宫去看四殿下,昭儿已好了大半。

    这一病兴许是将小殿下吓着了,胆子比之前小了小了许多,始终黏在贵妃身边,不过母子俩看上去比从前更为亲近,也算是因祸得福。

    易雪衣的提醒罗少知一直放在心里不敢忘,借机向贵妃打听二殿下。

    贵妃说二殿下自幼长在生母清妃膝下,清妃娘娘性平喜静,二殿下受她亲自教导性子沉静温良,从未行错,在京中名颇有美名。前任太子被废后,前朝关于立储的议论渐渐声起,淳帝年事已高,若择立新储,朱鉴便是三位皇子中的不二人选。

    宫宴上罗少知没瞧见二皇子,说是南方涝起,工部上下通宵达旦连轴转了好几天,二殿下受累病倒,在皇府养病歇息。

    后宫不允干涉前朝,贵妃点到为止,所述并不多。

    回府后罗少知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程府,翌日就收到程之怀的回信,师兄在信中道,南方暴雨,水涝严重,朝中大臣这些日子都在为此焦头烂额,二殿下前些日子的确病倒了,至今还没好。

    罗少知觉得奇怪,宫宴那日她在端华宫里遇上文夫人,想来就是为二殿下特来宫中和清妃娘娘报安,自己却没听清妃说起二殿下。

    昭儿只是吃坏东西,清妃娘娘那般上心,自己的孩子病倒却不闻不问,这是什么道理?

    信尾,程之怀提了一嘴,每日入夏宫里都要操办祈天法事,他记得往年罗府曾有斋沐的习惯,今夏比往年都要热,若要必要还是早些为好,免得太晚受暑。

    罗少知心中一动,翌日一早和飞飞到金灵寺上香祈福,果然“偶遇”到了来寺庙办事的程之怀。

    上完香,罗少知回到马车所停的僻静处,程之怀已经候了小半天。

    飞飞在外守着。

    上车寒暄了几句,程之怀好奇地问:“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打听二殿下?”

    罗少知干脆的将朱昭之事说给他,连同易雪衣那一番话。

    程之怀听完脸色变了变,沉思许久,道:“昨日朝上还有大臣提到立储之事,惹得皇上不快,这关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你和静安王府来往甚好,何时与王妃有过交情?”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要说交情,不过是那一两次的缘分,全靠易雪衣人美心善,多次施手相助。

    程之怀没多问,嘱咐罗少知多留一份心眼儿,同是皇子,静安王那边也不可大意。

    罗少知颔首:“我知道。”

    程之怀抱臂,似在思索什么。

    罗少知耐心等着。

    过了小会儿,程之怀放轻声音,语气极低:“有关二殿下,确实有一则传闻,但和朝中势力无关,而是有关殿下身世……”

    身世?

    罗少知皱眉。

    程之怀低声道:“大概是在去年夏天,宫中生出一则流言,称二殿下并非清妃娘娘所出……”

    去年夏天,是李氏冒赈犯案的节骨点。

    罗少知眉头紧锁,程之怀知道她猜到了什么,点头道:“你想的没错,消息确实是从东宫那头流出来的。”

    罗少知:“去年夏天太子因李氏一案被皇上惩处,关了禁闭,都这样了他还能分出神来给二殿下使绊子?”

    “所谓狗急跳墙,李氏冒赈案当年牵涉到了整个江南,连大理寺都被波及到……”程之怀看了罗少知一眼,叹了口气,“这样大的案子,若是皇上要追究,就算是东宫太子又如何?”

    罗少知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程之怀怕她伤心,温声安慰了两句,罗少知打起精神,轻声问:“师兄在京中当职已有几年,可知道这流言可不可信?”

    程之怀面露忧色。

    罗少知愕然,难道二殿下当真非清妃所出?

    “那殿下的生母……”

    “少知,”程之怀忧心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罗少知不由静了下。

    程之怀是除飞飞之外最了解她性子的人,他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事情的真相一定深不可测,甚至会招来危险。

    什么样的事会让程之怀如此忌讳?

    罗少知心紧,待平静下来,缓缓道:“师兄,此番回京,我不想再如过去那样活得不明不白。”

    爹娘含冤而去的悲痛尚未被抚平,就算是死,罗少知也想死个透彻、死个明白。

    程之怀深深地看着她,隔了许久叹气道:“罢了,你就当今日是在茶馆听了个故事,听完就忘,切莫放在心上。”

    罗少知感激不尽。

    程之怀歇了歇,酝酿片刻,含蓄道:“先帝在时,膝下子嗣稀薄,只育有两子,分别是如今的圣上和已故贤亲王。公主却有五位,以明珠公主为首,寿和公主为尾。几位公主大多联姻远嫁,只有明珠公主留伴在先帝身侧……”

    罗少知颦眉问:“二殿下的身世,竟与前朝有关?”

    程之怀点头,“你年纪小,想必没听说过这些旧闻,先帝在位足足四十年,今圣四十八岁才得登基,彼时二殿下已经十多岁了。”

    “这我倒是知道,”罗少知说,“旧时我听公主府的人说起过,侯爷出生时是永祥十一年,小时候还被先帝抱过,先帝对王府的几位世子态度不冷不热,对外孙却十分亲爱。”

    平白无故的从她嘴里蹦出个文承来,程之怀卡了一下,十分心梗,接着说:“是,十八年圣上登基,改元元康,。又过了两年,值陛下五十生辰,改元阙安,如今恰是十二年。”

    罗少知沉思,圣上登基时二殿下就已十多岁,过了十二个年头,年岁已经不小了,皇上为何至今未封王位?

    程之怀问:“你常入后宫,可曾见过清妃娘娘?”

    罗少知:“清妃娘娘视四殿下如己出,常来云宁宫探望,入宫偶尔能碰上。”

    程之怀将语未语。

    罗少知看他纠结,试探道:“若二殿下非清妃所出,娘娘待四殿下如此亲慈,便能说得过去了。”

    程之怀狠下心:“你可知昔年清妃是以什么身份嫁入王府的?”

    罗少知一愣,这她倒不清楚。

    程之怀:“侍妾,和文府的玉妍小姐一样。”

    “娘娘的母家……”

    说到这儿,罗少知顿住,清妃的母家她从未听说过。

    程之怀:“清妃娘娘入王府前,是寿和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乃是奴籍。”

    婢女因相貌出众而被世家弟子看上收入内苑的不在少数,但清妃娘娘性情高冷,不像是伺候过人的。

    罗少知费解,“这些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程之怀和二殿下年纪相差无几,他一贯是个游手好闲的,上山跟着师父学艺时天天躲懒找清闲,怎么会想到要去调查清妃娘娘的身份?

    程之怀颇为无奈:“若我说,我是顺着绛衣侯的痕迹才查到的,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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