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若娢手置在两侧，转动轮椅就要走。
严少聪按下她，捏住她的下巴，逼视道，“与其在这里强颜卖笑，不如你试试，如果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能出个好价钱。”
明明思虑的周全以及，至少，他不会像这些人一样，趁火打劫。可话出口，又是这般刺耳。
可他看不得，看不得她对其他男人笑，看不得她在任何地方委屈自己。即使是为了杨梓。
如果为了一个死人，她以后的生活要这么低三下四，那为什么不趁早断舍离？
“严先生。”若娢抬头与他对视，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谢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替我费心操持丈夫的葬礼。但是，我们好像不太熟。”
她缩了缩肩膀，躲开他他禁锢，“我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家事，去麻烦一个外人。”
若娢说完，便推着轮椅从他面前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尖裂的轰响，好像是家餐具桌椅被掀翻在地的声音。
吃完午饭之后，若娢去了杨妍的咖啡厅。本来计划月初开张的，可杨梓的事，杨妍也没心思搞那些。
透过巨大的玻璃门，清晰可见杨妍的身影，立在厅台的下方，手里摩挲着杨梓的吉他，望着台上空无一人，却好像杨梓还在。
若娢推门进去。杨妍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快坐吧。”
排列在酒桌上一整面相册，皆是杨梓这些年各处求学的笑容，从背景是水泥房的农村，到小汽车奔腾的县城，再到高楼大厦的都市，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张日本毕业时的灿烂笑容。
“上次你等的人也来了！这就齐了！”杨妍一一扫过，将手上的另外几沓擦了又擦。
“以前上学的时候，压力太大，常常跑来跟我诉苦，我就跟他说，等上班了就轻松了。”
杨妍感叹，“比起开公司，挣大钱，我更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可姑父姑母不这么想，他们就希望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我父母先后换了好几个监狱，最后枪决的时候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村子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可杨梓不一样，总姐姐姐姐的叫，叫得我高兴了，那些事也就过去了。”
“后来我车祸成了个瘫子，姑父姑妈又害怕闲话。又嫌弃我白吃白喝，直接把我送去了外面，几百块钱的养老院，住的也怪舒服。可杨梓不愿意呀，他一上班，就把我接了出来……”
“他以前也是爱玩的，现在也是，吸烟喝酒，什么都会！”杨妍心疼，这个弟弟，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若娢想起，杨梓以前确实是这样的。
“可是后来，他就什么不要了，暗恋的人不追了，喜欢的吉他也不要了，连歌都不唱了。一心就扑在工作上，他说，那样大家都高兴。”
杨妍眼里掉了不停，“可我知道，他心里苦……”
周五，严家。
严少聪难得回来吃个饭，恰好严少邕和蓝千樱也在，一家人齐全。
满桌子大鱼大肉，严妈亲自下厨，心情仿佛很不错，“少聪啊，游戏城的事你想折腾我们也没反对，这现在我听你哥说，也是步上了正规，还是回自己家公司吧！”
严妈一直就没死心过，问严少邕，后者也只说需要严少聪的意见，毕竟这孩子的脾气，谁也说不准，严妈不好直接反驳严少邕，只能在饭桌上旁敲侧击暗示严少聪。
就在严少邕没说话，蓝千樱急迫准备开口救场的时候，严少邕忽抬头，不紧不慢道，“是啊，回来吧！肖白每天无所事事，就等你救命呢！”
“哥，他明明是生无可恋。”严少聪看了眼自家哥，不只是很久没见面，更是很久没这么开过玩笑。
“我有那么凶吗？”严少邕笑了笑，又看了眼杵在一旁的严妈，有意似的，“我已经想好了，政府招标的事刚完，少聪回来的话，城南高速路的项目交给少聪，结束之后，少聪的能力得到认可，就算重新持股，也不会有异议！”
严母喜笑颜开，赶紧接话，“你哥说的对，一个游戏城能有什么好忙的，自家的产业都做不好，还能做好其他？”
严爸退休后早就不问公司事，但也受不了严妈每天精打细算地倒腾，只能说，“你要愿意，就回去吧，省的你妈一天到晚啰嗦。”
“哎哎，我怎么……”严妈不满意了，冲着严爸又是一通牢骚。
严少聪看向对面的严少邕和蓝千樱，“哥，嫂子，可以吗？”
完了又加了句，“我就只需要这段时间。”
“没问题啊！”
夏青青月份大了些，这会儿刚吐完从楼上下来。她过得也不安稳，每天被严妈管教，不许染发做美甲，不能沾酒吸烟，连上街都要报备，更甚的是，要被灌些大鱼大肉的油腻食品，短短两个月，已经圆润了一圈。这么下去，再见到那群姐妹怕是要丢死人！
她蹒跚过来坐到严妈身旁，严妈见状，又给她夹了几块大补的鸡肉，“吃这个，对身体好！”
夏青青看了眼，胃里的翻滚又涌上来。
“少聪，关心关心你媳妇啊？”严妈给他使眼色，他这儿子，就没开窍过。
严少聪瞥了眼，显然看出了夏青青的不适，冷冷道，“又不是没手没脚！”
“你这孩子……”
严爸看向旁边一直专注吃饭的严少邕和蓝千樱，“你们俩也赶快，成家立业，要个孩子，整天扑在公司上，赚钱赚钱，什么时候能赚够！”他叹了口气，这个年纪，许多事看得透彻，“有个孩子，家里不至于太冷清！”
蓝千樱被这话说得脸色一红，“知道了，爸！”
落落和男友婚期将至，在杨梓的头七之后，两人本想延期，可请柬已经发出，于是决定如期举行，也免得夜长梦多。
若娢腿虽然不利索，但也能慢吞吞往前走，落落生命里的重要时刻，她不想缺席。
选完场地选婚纱，之后是三金钻戒，两人毕业之后也有些年头，以落落的话来说，“有钱要花在刀棱上……”
婚庆公司将座位表送来的时候，落落特地将若娢和杨梓放在了第一排。
“老板虽然不在了，但准备的一份没少，希望他能看见我们幸福。”
落落包揽了杨妍的礼服，他们姐弟本来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今，却比家人还亲。
只是杨氏的股份还没有解决，一月期限已过半，受让人一直没有着落，依照落落的话来说，公司内部股东与杨梓关系斐然，应该不会拒绝，可他们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
若不是杨梓持股比例过半，公司估计早闹翻了天。
上次咖啡馆的事之后，公司股东一致保持沉默，呈观望态势，见面的余谈就是，若娢这人究竟能鼓捣出什么动静。
周六，若娢去了杨妍那儿一趟，将小圆带了回来，杨妍那儿本来就收留了一堆流浪猫狗，多一只也不是不行。只是若娢闲暇，少了杨梓，身边又只剩下娢妈妈一人。
的士停在大院的居民楼下，若娢付了钱了之后，便牵着小圆去了附近的公园，出门在外，会在小圆项圈上系好银链，防止它乱跑。
虽然地处郊区，但这公园却是闫城最具标志的老式建筑之一，早些年市中心还没有南移的时候，到处是熙攘拥挤的游客，即使现在，也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
小圆撒了欢似的，杨妍说它最近有些消化不良，她伤心过度，很少空出时间遛小圆，这家伙最近也不怎么吃东西。
跑了两圈之后，小圆终于镇定下来，顺在若娢脚下一边嗅一边走。
若娢靠着红质栏杆，木皮表层的花纹已随着时光的消逝慢慢褪色，大致的摆设和景观都和从前相似，若娢出生在这儿，后来辗转许多地方，再回来，还是如此。
风拂起若娢的发丝，她将耳前的刘海整理好，水中波纹荡漾，人已不如从前。
背后的声音叫住了她。
“请问，是，祁小姐吗？”
若娢转身，陌生的面孔，青春靓丽，耳垂上银色的巨大装饰，昭示着她的年轻。
“你是……”
若娢抓紧手里的狗绳，生怕小圆挣脱，在她记忆里，确实不记得这张脸。
女孩在确定了若娢的身份后，也生愣了几秒，才蹑手蹑脚，说，“我叫简心。”
这名字，若娢确实没听过。
“我们认识吗，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秦珏的朋友。”她抿了抿嘴唇，生怕若娢拒绝，“我请你喝杯奶茶吧，顺便，想跟你聊聊杨梓公司的事。”
若娢当然不会推辞。
奶茶店。简心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若娢，上个月，她本想私下约杨梓，可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她的计划，今天也是偶尔过来观景散步。
“上个月，秦氏和杨氏谈过一笔生意，具体是把杨梓手下一个叫DT的电子项目外包，由秦家来开发……”简心把她知道的托盘而出，不想再有人深受其害，“你了解你哥哥吗？他半年前前往秦氏秘密注入了一大笔资金，一跃成为了秦氏内部第二大股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