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娢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严少聪，她窝在沙发上搂着抱枕看电视，林嫂去开门，她回过头便见到严少聪在门廊处换鞋子，他抬起头看向她。
其实只是几天，却好像隔了半生一样。严少聪见她怔怔在原地，他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若娢就是这么看着他，求他带她走。
若娢以为的暴虐戾风并没有到来，一切都风平浪静……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若娢最终没能抵抗住他的目光转而垂眸，“你回来了。”
严少聪“嗯”了一声，他穿着拖鞋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挽在她腰间，目光转向电视频幕，“在看什么？”
“没什么。”若娢心虚，她只得低下头，他怎么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严少聪扫过她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他索性摊开躺在沙发上，将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腿上，“娢娢，你爱我么？”
他目光注视着远处，忽然吐出句话，“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躺在我身边，你说死也不会离开，你说你讨厌祁家。”
若娢蜷缩着整个身子，头上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她能听到他久长的叹气声，“那时你还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你才十几岁。”
若娢的心慢慢疼起来，严少聪很少这么说话，其实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对自小到大的若娢而言，她更习惯他掐她的脖子，习惯他吼她。
若娢忍住眼角的酸涩，他为什么不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男人手放在她的腰上，那时他第一次发现他和那些女人□□着躺在床上，那种透过门缝里惊恐的眼神，后来她为了留住他真的会不惜用自己的身体。
可是现在，他真的不确定，她是不是爱他？或许是那自以为是的错觉在作怪，他原本以为，她对他，不应该仅仅是恨，至少只有他们一直陪在彼此身边，这些年来，他身边人来往无数，可是只有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伸手即来的金钱吗？
“所以娢娢，你爱我吗？”他垂下头去，“你现在还爱我吗？”
若娢没有抬头，电视上原本在放着个什么爱情电影，女主角患癌症，男主角临终时紧紧抱着他说会永远爱她，若娢眼角忽然就湿润了，原来不用生离死别，甚至都不需要再爱，这些已经足够。
“应该……不是吧。”若娢轻声转移话题，“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想回到祁家，不想见到他们……”她紧咬嘴唇，松开时淡淡的月牙闪现，她不想解释这些，不想再陷入无谓的情感里，不想再给彼此无用的牵绊。
林嫂见严少聪过来自然时开心的，她很有眼色的退出来浇花，便见凉车子直接开进来，她紧着去拦，可那车子一个甩尾，已经稳当当停在门口。
“你谁呀，别救这么进去呀。”
中年女人一身深绿色套装，脸上的喜悦已掩藏不住，她顾不上同一个佣人计较，这片房产地界真是极好的，自己儿子为了那女人也真是舍得下本钱。
她直接推门进去，客厅里女孩以为在男人怀里，像对热恋中的情侣。
若娢没想到有人回直接进来，她蹭的直起身子。
“你怎么来了？”严少聪伸手去握若娢的手，只要她愿意，谁也不会有法子带离她，即使是他最亲的人，即使是，他的哥哥。
严妈环顾四周，扫了一圈后踩着高跟鞋回到沙发前，“这地方装修不错啊。”她伸出手指看着那枚夏家嫁女时的祖母绿戒指。
严少聪自然知道她来的意图，若娢的小手往回缩了缩，奈何却被他握的更紧。
若娢被男人拽起来，“我们走。”说着就挽着她往门外去。
“你要当爹了。”严妈也站起来，“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比你妈我更了解夏家。”严妈走到两人跟前，停也没有停留。
这个消息她自然是高兴的。严少聪比她更加能权衡利弊，她明白。
严少聪跟出去，一男一女吵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越来越远。
她离开时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刺耳声，若娢楞在楼梯口，仿佛听到那晚严少聪在她耳边温柔的声音，娢娢，我们生个孩子吧。
若娢出了门，并没有回去，她没有在乎严妈那句话的真假，她只是感觉到胸口憋闷的厉害，孩子一直是她心里的痛，以至于在每每有人提起，那些翻涌的回忆都会出来作祟。
她来到千叶酒吧，这儿是个令人快乐的地方。
舞台上的小姐绽放舞姿，引发全场欢呼喝彩，她那些年也是这样，如今……只是不会再有人愿意做她的观众。
她生在在阳光下，却整日都冷得发颤，内心腐朽凋零的人，是不会活下去的。
这里的人都是疯狂的，她跟着节奏混在人群中，麻痹的时候就不会有心灵的痛苦和欢乐。累了便坐在角落里喝酒，看他们狂欢。大抵是头脑太过清醒，今晚的酒竟然都不醉。
“小妹妹，来陪大哥喝一杯。“穿着新奇的男人走近，抚上她光洁的后背。她搜“嗖”得清醒，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扯开。她也不想挣脱。
“来呀，喝酒。“她递上去捧杯，转头又点了几杯。
调酒师是见惯了的，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你情我愿没什么的。
几杯酒下肚，若娢才是真正感到有些醉了，醉的有些不同。
身体有些热，愈发干燥，神智怎么也提不起来，她抖抖脑袋，脚跟像是踩在棉花上，怎么也站不稳。
几个男人相互示意了眼色，抱起她就往外走。若娢全身发热，早就没了力气挣扎，整个脸烫的发热，埋在紫色的长发间，她身体蠕动紧紧咬着嘴唇，脑子里有些意识，却不再想动弹。
杨梓是同友人出来时见到她的，他如今虽不比以前，却也会时常过来。不过是瞥了一眼他便认定是若娢。他叹了口气，许是当年那样一眼，他也是忘不了她的。
“这妞是我女朋友，你是她什么人？”
杨梓也不跟他们多废话，拿出手机就要报警，两人只得落荒而逃。
若娢听过这些药，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尝到这种苦头。她两只胳膊紧紧勒住杨梓的脖子，嘴唇咬住，不让自己探去。她埋在他胸前，
第一次离他这样近。他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十三岁，如今她还是这样，像个初中生。
“我送你回家吧。”杨梓将她放到后座上。“你这样子少聪会担心的。”
感到热源的离去，若娢紧了紧身子就是不肯松手。她不是听不到杨梓的话。
“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她嘴唇一张一合，颤动着吐出几个字。她不想回去，不想看到严少聪，不喜欢他带着别人的气味抱着她睡觉，不喜欢偷用别人的东西，再喜欢的她都不要。
杨梓自然看出她是被灌了药的。他用力拉开她。
医院这么晚了自然是没办法去的，他便车子停在宾馆，给她开了间房。
杨梓将她放在床上，拿出手机就要给自己私人医生打电话。谁知被一只扑过来的小手打开，纤细的臂弯绕过他的脖子，拨弄着他的衬衫领口。他是个男人，是个正常不过，和严少聪一样在风花雪月纵欢过的男人。
他不想要她，因为他知道，这些年在若娢心里，她只希望自己属于严少聪一个。
她与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实在要说，那就是她的眼里有光，在看见严少聪的时候，那种只有在喜欢的人眼里才会有的光。就连那种风花雪月的胭脂气也掩盖不了。
“哥哥。”她伏在她耳边低喃，“哥哥。”
“若娢……”他攥住她煽风点火的笑手，“我不是严少聪。”
那声哥哥沁入他心脾，甚至让他不忍心推开她。她肯定很想那时的哥哥吧。她觉得肩头一湿，撩开她的头发才发现她红润的面庞上全是泪，她心里是明白的。
“若娢，我叫医生，还是叫少聪过来？”他没有阻止她，他努力按捺下心中的蠕动，问她。其实只要她不那么倔，只要过去那六年里稍微狠狠心，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惜她太笨。
“不要……”她越哭越厉害，身体也越来越热。是不是狠狠心就能下定决心，那样子他真的会厌恶她的吧。
她愈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情到身处的时候，再难自已。她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头发黏成一团，她把小脑袋凑到他身前，嘴唇干涩再也没有意识。她跨坐在他身前，紧紧抱着他。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杨梓试图阻止，“若娢。”
她从背后抱住他，纤细的手掌勾在他脖子上。她眼角挂着晶莹，却死也不肯放手，杨梓怔怔在原地，忽地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夜晚，她就是这样在他背后，努力隐藏起心中那股怯懦，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记得那时他要给她钱，她不要，他说带她走，她还是不要，她坐在窗前等啊等，城市的道路灯火通明，天色相皆的地方没有温度，她睁着眼，怎么也没等到那个哥哥来接她。
他那时只是觉得，她迷恋严少聪到极致，至少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更甚，但那不是疯狂，她只是在一个地方等，等到天黑天亮，总有一天，总会等不下去的。
可她现在就这样靠在另一个男人身后，哭着祈求不要再推开她，她一定是到了那天的尽头，还是真的失望了。
“若娢。”
“我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红彤彤的双眼能映射出儿时的影子，“我知道，求求你。“
杨梓愣了愣神，控制住她的手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