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厂里灯火通明，夜班的员工都系着围裙，不停地赶制着官方的订单。

    员工从晾晒架上取下一张张红蓝双色的纸，垒成一摞，运到了附近的工作间。裁纸员将纸堆在裁纸台上，用手仔细规整好，才压下闸刀。原本的一整张纸在几息间就变成了长条形的票。

    米芽拿起一张票，端详了一阵，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着色越来越稳定了，我看这次都没有毛边和晕团了。”

    冉玲珑也笑起来。

    “那是自然，找了那么多水系异能的匠人，投了那么多的成本下去，总得有些拿得出手的成效才行。”

    米芽放下那张票，让出位置好叫工作人员将裁好的票收整装盒。

    那巴掌大的票是不久后异能联赛的座位票。比赛的场地是最大的几所书院的训练场，座位有限。为了保证秩序，女官和礼部商议后决定凭票入场观赛。至于这票并不收费，全靠抽签。为了避免倒买倒卖，官方还施行了实名制，只限抽签本人用票。

    米芽和玲珑一起走进角落的休息室里坐下。两人对着清茶，交流着各自最近的新鲜事。因为忙得事情不大一样，两人也难得有较长时间相处。

    “袁先生今日赶出来了异能教辅的初稿。我倒不是急着让教辅大批量上市，但总觉得对联赛会有帮助，所以准备这两天先印几本出来，发给队员们看看。”

    米芽拿出一沓书稿，上面字迹规整，还用红色的墨水备注了重点。

    冉玲珑看了也觉得不错。

    “各个系的文试考官现在都还保密着，我们难以揣摩最终的试题是什么，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

    米芽想起自己之前去霍府参加女子队伍的集会，有些队伍都是勉强攒起来的，队员们不被家人拽回去都不错了。

    “书院学子们都有一堆特训的资料，女子队缺的东西总归是太多了……”

    米芽不由叹气。冉玲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起来。

    “只要有一支队伍能进前十，女王就能力争将女校开下去。尽管刚开始只是半工半读，但是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参加到异能联赛当中去，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通过异考成为女官。”

    －

    白日里放了九响烟火，穿着各色短打的年轻人们都排成一队队，在空地上等待入场。

    一眼望过去，为数不多的女子队伍显得格外突出，她们都穿着统一的赭红色队服，那是由编辑部专门找裁缝订做的。不同的女子队伍每周都会到霍府集合一次，共同总结训练的心得，分享新鲜的参考资料。她们早就是一个大团体了。

    开场之前，吴曼娘和罗蕴莲都抓紧时间交代注意事项。几个没有参赛的小编逮着笔迅速记下要点，笔尖都快冒火花了。

    刘芳菲瞧着她们的紧张样子，给她们一人拍了一下。

    “别担心了，就三天，也就每天出份号外。咱们的小编们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大家看着叉着腰中气十足的刘芳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紧张感消退了不少。

    “这几天的报道就交给你们了。”

    吴曼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小闻的肩膀。戴着记者证的小闻坚定地用力点头，让姐姐们放心。

    一旁的米芽摸了摸甄奇和念香的头，说：“保护好自己。”

    孙老头特地关了鱼铺，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念香别紧张，姥爷瞅着你们场的票了，姥爷在台下陪着你们！”

    “好！”

    念香和甄奇手签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米芽提前从冉玲珑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便劝着没怎么训练的念香和甄奇也来参赛，当作积累经验。她们的理论课成绩肯定是不怎么能指望的了，但具体的实操比试，她们倒不一定会输给别人。

    赛场的大门一开，众人来不及再说，就大步进场。

    金思巧走过了大门，就和相熟的甄奇一同往木系的理论考场走去，偶然遇到之前常常沟通印刷排版事宜的常逢春等人，还互相打了个招呼。

    “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发挥。”

    常逢春朝着她们拱手，笑着祝愿道。

    金思巧也回了个礼，露出一个衷心的笑。

    “承你吉言。”

    分别的时候，常逢春旁边的方脸少年也朝着金思巧她们点了点头，眼睛好像在说话，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金思巧记得他，他好像是叫方公儒，刻出来的字很是规整，很少有错漏的地方。

    金思巧和甄奇继续往考场走，遥遥看见了方公儒的背影。他穿着有些不合身的制服，脚步飞快地往木系考场的大门去了。金思巧这才发现他也是木系的。

    念香和相熟的姐姐们分开之后，就往金系的考场走。她背上背着的小书包里有文具店里最新款的毛茸茸笔袋。一想到里面崭新的文具，她的心情就好起来。

    “诶！”

    念香的肩膀被陡然拍了一下。

    念香转头看见一个童花头的小姑娘。对于方玉国的姑娘来说，这样的头发就太短了。

    “你有多的笔吗？我忘记带了，可以借我一支吗？我叫小满，认识一下吧！”

    小满笑嘻嘻的，有些自来熟。她身上虽说也是暗红色的短打制服，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和念香她们身上穿的不大一样，看着还灰扑扑的，好像穿着打了好多个滚儿似的。

    念香看她比自己还小，就大方地匀了一支新笔给她。小满夸张地道谢，捏着笔左右瞧了瞧，就随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小满也是金系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银链子，坠着把小小的弯刀。她一手搂着刚认识的念香，撒开腿往考场呼啦啦地跑了过去。

    太阳高悬，理论考试很快就结束了。具体的分值要到最后一天才会公布。参赛者们只来得及简单休息一下就要参加实操赛。

    前两天都是个人赛，每位参赛者有半柱香的时间在台上展示自己的异能。评委们会根据选手的表现打分，最后得分取平均值。而最后一天则是团体对抗车轮赛，一队要将另一队的全部选手淘汰才能晋级。这对一些富有侵略性的异能来说正是大展身手的场合。

    最后礼部要将成员个人赛的得分与队伍团体赛的得分相加，得到一个总分，再拉一个排名。排名前十的队伍都会被授予荣誉。

    金系个人赛的看台上，蒙娘子微微仰躺着，手中颠弄着一把雕花弯刀。

    比赛台上，童花头的小姑娘从兵器架上随手拿了一把镶环大刀，耍得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刀是纸糊的，评委们确实知道刀的分量不浅，看得连连称奇。

    蒙娘子露出了赞赏的笑容，也跟着鼓起掌来。

    “……就这么让小姐暴露在人前，会不会太危险了？”

    蒙娘子手边的黑衣女子压低了声音，面容上满是忧虑。蒙娘子的眼睛都没转动一下，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就别让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只是一个市井小丫头的话，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够用了。你可别又派一堆人跟着她，那也太显眼了。”

    下一个小姑娘走上了台，她隔空操纵着雕刻刀，没多久就将一截朽木雕成了小猫的模样。看台上的孙老头大声叫好，吓了周围人一跳。

    黑衣女人还想争辩，但被蒙娘子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是……”

    黑衣女人坐了回去，不再说话了。

    木系的看台上，米芽激动得几乎一下子站了起来。

    木系因为异能比较特殊，并没有设立高高的表演台，而是在空地上划定了一个表演区。

    甄奇将手放在小树苗上，只见那树苗急剧膨胀，没过多久就长成了粗壮的大树。她再一发力，只听见嘭的一声，整块树皮都掉了下来，里面的木质纤维齐刷刷地断裂，变成了均匀的柴火，整整齐齐地堆在了一起。

    这就是甄奇这段时间在木匠工坊那里锻炼出来的成果。

    评委们都给了不错的分数。甄奇也不顾自己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伸手招呼起看台上的米芽。

    说起最热闹的，还要数火系的比赛台。为了避免烧毁衣物，许多参赛男子都裸着上身站上了台，橘红的火焰猛然爆发，火光冲天。台下看热闹的观众都纷纷叫好，霍玉书却面无波澜。

    国霖卫的人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一贯吊儿郎当的老七啃着果子，瞅着突然哑火的那位选手，很不厚道地呛住了。

    天骄穿着红衣上场时，老七放下了果子，专心致志地看起来。然而观众席上却传来了轻佻的口哨声。国霖卫和看台上的女性都齐刷刷地看过去，眼神里带着警告和厌恶的意味。那口哨声戛然而止。

    小闻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采访本，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比赛台。

    天骄展开双臂，蓝色的火光顺着的手臂绽放开来，在微风中摇曳，像鹏鸟的羽毛。评委们霎时间就被火焰的颜色给镇住了。霍玉书难得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小闻记者手下不停，笔都快把纸给划烂了。她激动得手发抖，一不小心就能写飞出去。

    “哎哟喂这破手，又写错字了！”

    小闻记者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按着纸页又继续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