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用美丽去形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吗？ ”
还是那个一间当铺，还是一大帮子人坐坐站站七扭八歪乱七八糟……总而言之是不少的人。
不知是因为王白写话本需要的缘故，还是林幼安做文章要用实地调查的缘故，今天一大早二人便早早来了一间当铺门头那“土字少上面一横”形的道口，开始了联合的采访。
“用啥？”
丁二许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明明就在两个姑娘的后边站着，还特意又问一句。
张笑愚见状也没纠结是真是假，只是认真地把身子朝丁二许探去，放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说的是美丽啊。”
“啊，不是，”见人家是好意，但确实是意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跟张笑愚摆摆手，继续说道，“我说啊，我说王白先生和林姑娘都是有才华有学识的，能问出这种问题不应该啊。”
林幼安戳了戳一旁的张笑愚，问道“嗯？跟有没有学问有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明明总有许多大道理可以给人叨叨，但一遇到这群人出其不意的说法，总会尬住不知所措。
连这位学问和她差不太多的同乡的话，都把她噎了一下。
瞬间体会了自己给别人讲大道理时别人或愣住或用话搪塞过去的心情。除了张笑愚顺着她的话题不停讨论，论个没完没了。
但张笑愚似乎又对谁都这是样的……真诚……？
新小昭便端着一盛放着几个装了水的杯和一盏茶壶外加一小盘花生米的茶盘，从屋里出来，听到丁二许的话也在旁边接茬。
“那有啥不应该的，我以前就听过一种说法，说是根据不同的角度和理解，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称之为美，但又不一定是好么。”
说罢将盛放的东西一一从盘子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又转身要把茶盘端回铺里。
一旁的欧琼路忍不住评价新小昭所言，“世间善恶是非岂能都用美这一正面词形容。”
宫绾儿关注点则有点儿不同。在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杯子放到自己面前，准备开始了同这帮邻里街坊的畅聊。
“小昭是在哪儿听的这些说法？”
“啊宫姐早上好！这一天天遇到的人多了去了，我早忘了从哪儿听的了，反正就记得有这么一句话。”
新小昭身上虽说有一股做“小二”的谦卑，但又不像陈迎秋那样一直有着点讨好人的气场，除却这类之外，新小昭还有些少年人的跳脱和锋利。
就这年少的锋利感，饶是自己家掌柜的陈迎秋也多少会防着点。毕竟还有陈映川那出呢。
“也是，人一天天遇到的事儿和人没上千也有几百，全记得那脑袋里还想不想别的了。”
宫绾儿不是大众意义上的“老实”的生意人，她每天老想着和谁达成和合作啦，让谁帮忙打个代言啦什么的。
反正他们宫家字画铺众多铺子中就她宫绾儿的不怎么赔，有赔的时候赔的也少，宫绾儿腾出空来就开始折腾来折腾去。
不过结果倒是往往是好，毕竟宫绾儿手底下的所用之人——宫绾儿分铺的“供货源”孟岚枫业务能力还是值得一提的。
除了孟岚枫和宫修盛时不时掐架，宫绾儿在一旁骂骂他是俩小心眼儿，而后在旁边或是嗑瓜子看戏或是忙活自己的事儿不搭理这俩互相犯冲的人。
她才没功夫跟他俩胡诌八扯。他们俩人又不动真刀真枪，遇到时无非是阴阳怪气，不太需要宫绾儿出面调停。
不过宫绾儿从来没想让二位相安无事，自己也更偏向孟岚枫些。其中原因，那便是宫家几年前有过得一件家事了。
六年前的某日。
宫绾儿照常带着自己的丈夫归家过年过节，绾儿和孟岚枫家到宫家所在之位中间有段地方当日有修桥补路之况，需绕路而行，再加上宫绾儿同一位朋友在上午时有约，便到晚了片刻。
和人的约结束之后，准备出发的宫绾儿和孟岚枫前脚踏出家门，后脚便听得屋外噼里啪啦乒了乓啷的雷声，没过多一会儿便开始淅沥沥沥地掉雨点子。
屋檐下避了好一会儿雨，结果雨越下越大，没多长时间还啪啪地往下砸冰粒子。
“……”
最后火急火燎地赶到家里时，宫修盛不知道犯了什么冲，端着准备放到桌上的菜，凑到孟岚枫脸前就差把“鄙视”二字写在脸上了，“什么点了才来，你直接写信过来说不来了多好。”
这话听得刚刚进门脱了鞋和人行完礼之后打算帮亲戚长辈端茶倒水的孟岚枫一听这话，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当即出言怼道，
“觉得我们来晚直说，还写信，这么点破距离写什么信，阴阳怪气。”
“呦来气了还，破脾气又直又冲的，我们家这么多人，我们家就算不是高门大户，好歹有爹娘姐姐们，就当场急眼我四姐脸上可不好看啊。”
“少阴阳怪气，爹娘姐姐们都没发话你一上来就说话。”
“你还知道有这么多人呢啊，啊？挑唆事儿的玩意儿。”
“到底谁挑唆事儿啊啊宫修盛？以前是谁天天在我面前骂人窝囊废啊啊？你有钱，你把你姐做生意的钱给自己买房子，还反过来天天点的我，你姐花她自己钱买房子你不夸你姐有能耐就算了。”
“孟岚枫你就别给我提这事儿，穷小子傍我四姐，我四姐买房子你个验尸的一分钱不花，还好意思拿我四姐花钱当成荣耀，咋的能掩盖你没钱的事实啊？”
当时的氛围，如若不是俩人身边都没有笤帚旮瘩就直接上手互相往嘴巴子上扇。
还有一个圆桌和几位着急忙慌起身劝架说着“哎哎哎不至于不至于”和气得直接拍案而起的宫绾儿她爹的“把嘴给我闭上都别给我找打”。
这次事儿之后，原本只能算得上是互看不顺眼，见到该打招呼还是打招呼，过年该拜年还拜年的俩人，从那以后见到就开骂甚至直接上手。
当时俩人谁也不占理的时候直接上手，一气之下的宫绾儿往俩火气冲冲的人中间一站，皱着眉粗着嗓音，眼神落在母女和三个姐姐和姐夫那。
温柔腼腆的大姐低下头什么都不说，贤淑且循规蹈矩的二姐在那劝二姐夫去劝劝宫修盛，胆有点小的三姐红着眼睛差点被吓哭。
那日宫绾儿似是真的生气了，抬高声音，“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吃不吃饭了？你，宫老五，你就不会好好说一句“你们来晚了，让爹娘多等了”，怎么的，有话不会好好说啊？不是一家人呗，啊？”
说罢转而对孟岚枫道，“你，消停消停啊。”
“我说的有错吗？孟岚枫就知道提钱，他那个自卑都溢出来了好吗？”
见二人还没消停下来，宫绾儿直接使大劲把俩人全推出门外，把雕花木门“当”的一关，气冲冲地坐到桌边，抬手安抚了一下委屈巴巴的三姐，又和爹娘赔笑着，向爹娘做请的动作。
“吃饭，来吃饭吃饭，别管他俩。”
……
总之这是一件很混乱的事情。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也不太好评判对错，
……
欧琼路则始终不认为善恶和美丑能有一个直接的关联，不知是单想和新小昭谈论，还是有些嘲讽新小昭没学问。
“你要知道的，这两者底层逻辑是不同的，没有过于积累的学识是无法捋顺这种逻辑的。”
一大帮人围坐或站在桌边，陈迎秋和曹寄殊两个则一坐一站并排在一间当铺的门口，那里也能听到石桌边的人讨论的东西。
“欧阳，闲聊而已，不必如此。”
闻言欧琼路优雅地转过半边身子，微笑着抬眼，双手放于身上纯白色的衣服前，缓缓开口。
“曹寄殊，就事论事，大家都有说自己全部想法的需要，请不要随意阻断诸多论点中的一个，谢谢。”
欧琼路今日眼上抹了一抹红色，她本人的肤色也白净些，配上一身纯白的衣裳和雅气，似是一片白雪上落上两片梅瓣。
曹寄殊同样是一身白色西边国家的简单服饰，二人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白得扎人眼睛。
但没到一会儿众人的眼睛便舒服了不少——天空中突然“轰”的一声，一阵电闪雷鸣霹雳下来，随后乌云遮盖了早晨刚升起不大一会儿的太阳。
没多时稀疏的雨点开始落在人们的身上，不等人有所反应，便一个个都湿了衣裳的外裳。那几位粗布衣裳的直接湿了整身。
以往如此情况人群早就一哄而散，可这次不知是何原因，在下了不长时间的雨后，豆大得冰粒子突然砸在正准备起身回家的众人身上。
“嘶，生疼啊。”
坐门口的陈迎秋明明最有回到屋内避雨的优势，可偏好奇出门接一下从天而下的冰粒子。
混合着冰雹的雨在阵阵雷鸣声中落下，不断地拍打在有着翠绿湖水的镜湖边一丛夏天茂盛的草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