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群没老师，随便聊！】
雷轩：【我给大家讲个鬼故事：要开学了！！！】
谭琦：【角落里的我瑟瑟发抖。】
宋森垣：【假期余额不足，我想充值。】
崔漫：【我感觉这个暑假什么也没干，就要开学了。 o(╥﹏╥)o】
群里哀嚎遍野，大家普遍抗拒开学，只有个别清流。
李露然：【我觉得开学挺好的呀。】
雷轩：【大小姐在家呆腻了，想去学校体验人间疾苦？】
李露然：【[白眼/]】
暑假哪里都好，可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能经常见到想见的人，所以李露然盼望开学。
大家闲扯了一会儿，雷轩提议，赶在开学前，约上小伙伴们再聚一次。
假期里，大家几乎都窝在家，吃得多动得少，涨了不少膘，有人提议去体育馆打球，得到一众支持。
男生打篮球，宋森垣必然要约上孔令洲，隔天罗晓茹和孔令洲一起打车去体育馆，跟其他人会合。
馆内篮球场和羽毛球场挨着，女生们正好打羽毛球，罗晓茹、崔漫、李露然还有有另一个人女生打双打。
果然都是一个假期没怎么动的，才打了十几分钟，崔漫已经体力不支，换另一个女生上场。又过了二十分钟，她们都把球拍放下，坐在凳子上玩起手机。
“还是手机香。”崔漫再也不想打羽毛球了。
罗晓茹不知该说自己身体素质差，还是迟冉的身体素质差。
她念高中的时候，运动会上轻轻松松跑完两千米。
“你们怎么不打呢？”雷轩换场休息，过来凑热闹。
崔漫：“要打你打。”
雷轩不含糊，当真拿起球拍。
篮球场那边，男生都还在打球，个别两人坐那休息，雷轩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他。
“我想打也得有人跟我打啊。”雷轩无奈。
女生都知道李露然喜欢雷轩，一个个连声喊累，给他俩制造机会，罗晓茹从善如流。
“算了，我大发善心，跟你打会儿吧。”李露然口不对心，过去拿起球拍。
她心里面偷乐呢。
其余人看他们打球，指着两人能擦出点浪漫火花，但画风完全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样子。
雷轩力气大，发球接球能一下打出老远，李露然有时接不住，有时勉强接住，却没把球打过线。
完全被血虐的程度。
雷轩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沾沾自喜：“同学，你的打球水平有待提高啊。”
李露然本来就累了，加上委屈，她气得跺脚：“你自己玩吧。”
“不是，你打球不好，我可以教你啊。”雷轩显然没get到重点。
女生们齐齐摇头，崔漫吐槽：“雷轩，你注孤生吧。”
雷轩不屑地“切”一声。
崔漫不时往篮球场那边望，看手机也心不在焉，罗晓茹发现后，问她：“你看什么呢？”
崔漫附在她耳边，小声回答：“我以为今天管航也会来。”
他一整个暑假都没在群里冒泡，崔漫微信上是有加他，但是无缘无故找他聊天，实在很唐突。
“你真喜欢他了？”罗晓茹问。
崔漫不好意思地挠鼻尖：“反正就是……我放假总会想起他。”
有个女生突然想起来：“你们猜我前几天在街上碰见谁了？”
李露然：“谁啊？”
“林阳轩。”女生回答，“他和他们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两人在买奶茶。”
“感觉他们像在交往。”
崔漫：“林阳轩之前还想追冉冉，被拒绝后，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李露然：“这种喜欢也太不值钱了吧。”
她们为“迟冉”打抱不平，“迟冉”表示无所谓。
看过迟冉的日记，罗晓茹才知道之前是乌龙，迟冉根本没喜欢过林阳轩。
“还是青梅竹马最好。”李露然感慨，“知根知底，还随时可以见面。”
李露然：“就像冉冉和孔令洲。”
罗晓茹心里十分认同，表面却用迟冉的视角假装抗拒。
崔漫：“冉冉，孔令洲好像在往这边看。”
篮球场上，孔令洲精准投入一颗三分球，下意识朝羽毛球场那边瞟了眼。
男生这时候的内心世界：我刚才一定很帅！她有没有看到！
“喔~”几个女生起哄“迟冉”。
罗晓茹只是笑，可惜迟冉不在。
晚上，大家一起去吃自助餐，餐厅有专设长桌，他们十几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李露然和雷轩打完羽毛球后，一直生闷气，没有理会他。
雷轩拿着一把羊肉串过来，肉串是限量供应，谭琦伸手要拿，被雷轩不客气地闪开。
雷轩把肉串放在李露然面前，脸上堆笑：“大小姐，你别生我气了。”
李露然咬紧牙，绷紧两腮，怕下一秒会笑出来。
她总在看见雷轩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
雷轩：“得亏你打球不好，要不然你太完美了，多遭人嫉妒。”
李露然瞬间绷不住，捂着嘴笑，旁边都是“啧啧”声，罗晓茹佩服雷轩这张嘴。
“我排了好久才拿到的肉串，都给你。”雷轩忍痛割爱，好赖是把人哄好了。
李露然把拿多吃不完的披萨分给雷轩：“礼尚往来。”
雷轩大咧咧地接过，一口炫进去半块榴莲披萨。
罗晓茹正吃着，孔令洲问她：“姥姥的身体怎么样了？”
“手术完，现在在家养身体。”罗晓茹告诉他。
迟冉的姥姥身体比较硬朗，手术很顺利，几天后医生就让她出院回家了。
“那就好。”孔令洲放心，又作不经意问，“还有你，暑假都过完了，你想好明年报哪所学校没？”
“还没。”
罗晓茹认为，迟冉在接下来一年，成绩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到明年四五月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你也太不上心了。”孔令洲不满。
罗晓茹反问：“你想好报哪了？”
“我有方向了啊……”孔令洲含糊其辞，起身转移话题，“老垣，咱们再去拿点肉烤。”
罗晓茹失笑。
整个下午，她看到崔漫频频走神，罗晓茹干脆帮她问大家：“管航呢，怎么暑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她问完后，崔漫的眼里立即汇聚光彩，投来“冉冉你懂我”的感激目光。
有些事就是这样，很随意的话题，有人却没办法坦然提起，生怕被人窥见自己小心隐藏的心意。
雷轩：“我联系过他，他们家超市生意好，又开了个分店，管航每天给家里帮忙。”
谭琦：“真羡慕管航家开超市，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宋森垣：“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管航不仅不爱吃零食，每天还做力量训练。”
雷轩调侃：“毕竟是想当兵哥哥的人。”
从大家的聊天中，崔漫收获了关于管航的信息，顿时胃口变得更好，拉着好朋友去挖了两球冰激凌。
-
即将开学，迟冉的生活节奏再次回归忙碌，岚岚被爷爷奶奶接走。
李子琴特意打来电话，让女儿明天去她那里吃饭。
迟冉没有多想，只当李子琴是想让她开学前吃顿丰盛的家常饭，可是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真实原因。
她收到曾鑫发来的信息：【生日快乐。】
这是对罗晓茹说的。
迟冉才想起来，她看过罗晓茹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是在七月底左右，原来李子琴是因为这个叫她去吃饭。
迟冉收拾完，打车前往郊区小院，沿路的青山郁郁葱葱，与碧蓝的天空相互映衬，车窗里灌进庄稼植被的气息，风卷着盛夏的温度。
她想念小伙伴们了，这种天气就该约上大家一起野炊，铺张毯子在草地上，可以对着天空发呆整个下午。
到达目的地，迟冉看见几只田园猫在院子门口晒太阳，地上有装食物和水的盆，李子琴一直在照顾它们。
屋里传来剁馅的声音，李子琴从厨房窗户看见女儿来，喊了一声：“晓茹来啦。”
迟冉应声，走进厨房。
李子琴在剁馅，准备包饺子，罗鹏正洗菜，看样子要炒几道菜，他没有特意打招呼，甚至没有往过看。
父女之间的别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但迟冉看过罗晓茹的日记后，才知道曾经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就像自己和迟国建一样。
是从罗鹏反对女儿异地恋，而罗晓茹坚持己见开始的吧，迟冉现在有些了解罗晓茹，她性格倔强，偶尔还很任性。
任性这件事未必与年龄有关。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迟冉问。
李子琴：“你洗洗手，帮我擀皮吧。”
“好。”迟冉以前也经常帮陈燕擀饺子皮。
李子琴调好馅，端着盆到面板前，拿起擀好的皮，熟练地捏起饺子。
“岚岚什么时候开学？”她问。
“九月一号。”迟冉默默吼了声羡慕。
李子琴：“岚岚前些天打电话告诉我们，说爷爷奶奶带她去划船，小家伙玩高兴了。”
岚岚的假期，写作业和上培训班占一半，剩下时间基本都在玩耍。
李子琴：“听说前一阵曾鑫回来，你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了？”
她听岚岚说的。
迟冉：“嗯，吃了火锅。”
然后被揭穿身份。
李子琴探问：“你和曾鑫现在什么情况，倒是看他一直好像放不下你。”
迟冉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没什么情况。”
“之前你见都不想见他，现在都能一起出去吃饭，关系缓和了？”李子琴关心地问。
迟冉搪塞：“是岚岚提出来的，都是为了小朋友。”
她看过众多影视剧，关于婚姻有一句应对百分之八十情况的万能金句——都是为了孩子。
李子琴轻声笑，不信：“真为了岚岚，你当初就不会离婚。”
罗晓茹和曾鑫离婚的原因，是在父母看来都很难理解的程度，李子琴与罗鹏虽然对曾鑫的工作性质有微词，但是对他的人品是认可的。
迟冉想，是啊，罗晓茹不是那样的人，哪怕为了岚岚，她也不允许自己委屈求全。
该是这样的才对。
“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就算我们分开，可岚岚收获的爱护不会减少。”迟冉知道罗晓茹也会这样想。
李子琴：“我不是问岚岚，我是问你，你呢，就打算自己这么过一辈子？”
迟冉想了想：“随遇而安吧。”
李子琴叹气：“妈不是想干涉你的人生，但是将来岚岚长大，她会独立出去，有自己的生活，你年龄大了，身体会慢慢出现问题，身边有个人照应总是好的吧。”
李子琴：“我和你爸迟早都会离开，你怎么办？”
女儿是他们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
迟冉感觉话题开始变得伤感，她试图缓解，轻松的语气道：“你放心，等老了我就约上几个好姐妹，一起去住养老院，开开心心过晚年。”
她在网上看到，很多人都有这种念头。
“咣当！”罗鹏把铲子往锅里一扔。
迟冉吓得耸肩，她心虚地看李子琴，李子琴面露无奈，摇了摇头。
她们转而聊起别的，包完饺子后，李子琴让女儿去看会儿电视，说午饭很快就好。
迟冉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土壤里种的蒜苗、小柿子长势良好，葫芦已经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正午的太阳异常灼烈，迟冉拿起水壶给地里浇了点水。
午饭很丰盛，六七道菜，主食是饺子。
“晓茹，你多吃点，妈觉得你又瘦了。”李子琴心疼女儿。
当高中班主任多操劳，很少有人还能吃胖，迟冉不客气地动筷。
饭桌上，罗鹏绷着脸，因为刚才的事。他觉得女儿都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任性得一塌糊涂，让家人操心。
“晓茹，你开学会更辛苦的。”李子琴说道。
迟冉高兴地讲起：“不会，现在我们班学生都变得爱学习，很少让我操心了，他们上学期期末进步很大。”
她知道李子琴一直对文三班有偏见，所以想多说点，让李子琴改变认知。
李子琴：“有进步是好事，但是他们始终不可能和实中那些学生相提并论。”
迟冉不爱听这话：“那就不比，各自美丽就好。”
罗鹏蹙眉，沉声道：“总顶嘴是什么毛病？”
他自带威严的气势，这话是身为父亲的训诫，也带有教导主任的范儿。
迟冉委屈，她看出罗鹏没消气，便选择沉默，不想再激怒他。
李子琴嗔罗鹏：“今天孩子生日，你少说两句。”
罗鹏拉着脸，噤声。
“晓茹，生日快乐。”李子琴给她夹了个鸡腿。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说这些，是为你的前程考虑，十二中的孩子，自然会有别的老师带，你留在那里太屈才了。”
迟冉才明白，李子琴绕了一圈，原来还是为转校的事。
李子琴：“附中那边，我们还没推掉，晓茹，妈希望你再认真考虑考虑，你应该把你的才华发挥到更有价值的地方。”
迟冉平和地回答：“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会继续留在十二中。”
罗鹏再也忍不住，把筷子摔在桌上，高声怒斥：“你做错的选择还不够多吗！从你的婚姻到工作，但凡你听进去一点儿我们的劝告，你都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老江，你别说了！”李子琴急着拦他。
面对始料不及的情况，迟冉吞咽口水。
开弓没有回头箭，罗鹏的怨念憋了很久，他继续说道：“让你劝曾鑫留在本地工作，你不听！让你不要给那个学生补课，你也不听！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还不走！你要犟到什么时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倒好，越活越回旋！”
“罗晓茹，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进去劝！”
场面爆发，李子琴吼道：“老罗，够了！你别说了！”
罗鹏双手叉腰，气得背过身，胸腔起伏明显。他近花甲之年，有了微微驼背的姿态。
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样，李子琴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晓茹，别怪你爸，他是心疼你。”
她原本的人生青云直上，最后却跌落千丈，父母哪有不心疼的。
“我知道。”迟冉开口。
想到同学们的家长，想到罗晓茹对岚岚，想到陈燕对自己，迟冉大抵可以体会一些为人父母的操心。
气氛僵持不下。
迟冉却越来越冷静，她好像明白罗晓茹那时为什么会看起来疲惫不堪。
就在李子琴不知道怎么收场，罗鹏准备甩袖离去时，他们听到女儿的声音。
“人生那么长，怎么可能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对的？还有很多事不可以用对错来衡量，不是没有听别人的意见，不是自己就很确定那条路是对的，但当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定是遵从我的内心。”
迟冉难厘清成人世界的弯弯绕绕，但这是她活到十八岁，能感悟出的道理。
“我不想活在权衡之中，不想在做一件事之前，考虑‘它是对是错’‘它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别人会怎么想’，有很多是比‘对错’更有意义的。”
迟冉鼻子酸酸的。
“哪怕我的选择在你们看来是执迷不悟，也请支持我吧，这才是家人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错了就重新再来好了。”
迟冉一股脑说完这些，眼前的视野变模糊，周围变得更加寂静，她勉强看到两抹岿然不动的身影。
事已至此，这顿饭肯定没法继续往下吃，迟冉起身道别：“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迈出门口的时候，迟冉的眼泪决堤，她没带纸巾，只能低头用肩膀处的半袖抹泪，狼狈不堪。
她哭什么呢？是为罗晓茹难过吧。
在她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身边没有伴侣，不被家人理解，却还要在岚岚面前充当坚强的妈妈，在学校里假装若无其事，她孤军奋战，自己承担了所有。
外人都看到罗晓茹人生赢家的一面，殊不知她隐藏的心酸。
那时，罗晓茹是怎样的心情呢？
迟冉觉得很难过，眼泪越掉越多，半边袖子都被浸湿。
正值晌午，这片地处偏僻，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迟冉用手机叫车，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她只能顺着大路往前走，边走边哭。
反正丢的是罗晓茹的人，迟冉安慰自己。
旁边传来汽车鸣笛，迟冉回头，看到了罗鹏的车，他开着很慢的速度：“上车。”
迟冉确认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其他可以回去的交通工具，她老老实实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罗鹏将车提速，一路往同乐苑的方向驶去。
后排座位上放着纸抽，迟冉记得，这纸抽之前都是放在前车窗那里，她不想那么多，连抽几张纸擦眼泪擤鼻涕。
刚才闹得有多僵，现在就有多尴尬，迟冉低着头在手机上胡乱点软件，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罗鹏是不是还要训斥她。
一路无言，最终车在同乐苑门口停下。
“我下车了。”迟冉低声如蚊，小心翼翼地去打开车门。
“生日快乐。”罗鹏说道，并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声音是温和慈爱的。
迟冉顿住呼吸，短暂呆滞后，她重重一点头：“嗯！”
有种拨开乌云见朗日的豁然，迟冉欢快地下了车，罗鹏看着她进了小区，才开车走。
迟冉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罗晓茹，生日快乐。】
愿你往后的人生，皆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