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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分寸股掌间

    “风艾爱不爱,有多爱,很难说。”风苓笑道:“他的心思藏得很好,向来不对任何人展露。但他爱不爱的,原也无关紧要。”他将视线从梅言脸上移向手边茶盏,把玩道:“爱,也可以立时抛弃,不爱,也可以缠绵终生。风行卫所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

    “伪装,掩藏,编织黄粱,向来是我等拿手伎俩......”

    风苓冷酷面容,带着他难言哀伤,叫梅言看得惊心动魄。倏然一笑,又焕然展颜:“星君若放肆展露他的渴望,卿卿必然沉沦。”他断言:“她无法拒绝一个非她不可的人。哪怕是贩夫走卒,是鼠窃狗偷!”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对她这个人,自身存在的那种独一无二的肯定啊!”

    梅言也想起江黛青那些过往,不觉蹙起了眉头,红了眼眶。

    自嘲一笑,风苓道:“我们这些人里,除了君善,就只有星君最需要她,结局不是可想而知吗?”

    “君善也知道吗?”梅言沉沉视线,望向风苓。

    风苓却被逗笑了:“蔽之,你以为君善为什么非要风行卫认主卿卿?”他微微倾身靠近梅言:“你忘了?他尚在朝不保夕时,便早动此念了!”

    梅言忽然想起,刚到裬王府住进摘星楼时,和嵇元的那番对话。嵇元说,他死后,江黛青就是风行卫之主了。他早就对风艾的脾性了如指掌,也对江黛青的心事有所窥悉。

    “也难怪。”梅言低低叨念:“她始终放心不下陛下......”

    “是呀!”风苓也不禁轻笑:“圣上对卿卿,也煞是依赖!”转头又道:“不怕!有星君在嘛!”

    “嗯?”梅言又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现在是权未到位!”风苓愉悦地笑道:“待他履任给事中,怕是就要着手推动二人和好如初了!”他兴味浓烈:“他可是首卫大人啊!怎能不忠君之事,解君之忧呢!”

    梅言也被他感染,笑意浮上眼底:“你是会找乐子的!”

    风苓翘起他那修长的大腿,戏言:“与蔽之闲话片刻,才是人生至乐呢!”坦然道:“向你少吐心事,谢你倾听啦!”见梅言不答话,只举杯品茗,耳尖却微微泛红,作弄心起,突然袭击了他一把,吧唧一口,亲在他耳尖。

    梅言倒吸一口凉气,恼羞成怒,将手中茶水兜头泼在风苓脸上。风苓不是躲不开,而是压根没想躲!梅言见他只顾笑,毫不介意自己的侮辱,终究是拿他没辙,放下杯盏敛眸浅叹。

    谁又知道呢?院宇深处那二如玉髦士的真假嬉闹。

    嵇元秉承江黛青的意思,向新帝引荐了风艾。与嵇元一同进宫面见新帝,张成云便感受到了他的威压,心下惴惴。

    毕竟曾经策划袭杀他的主人,张成云看着英武魁伟的风艾,总觉得他带着隐晦笑意的视线有些不善。并不是怕他对自己不利,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垂垂老朽。将视线投向丝毫不以为意的新帝,他的忧虑,在于怕风艾危及他,或是献国国政。

    然而几天观察下来,张成云又有了新的担忧。风艾行事光明磊落,煞是坦荡,即便是和新帝政见不合也是直谏,或者干脆驳回圣旨。新帝为此甚是苦恼。

    “风领事什么都好,就是......”新帝蹙紧了眉头,对张成云这位帝师叹道:“话太少!”

    张成云默默听着新帝的牢骚。

    “他心里明明就有成算,偏不说!朕的圣旨驳斥得倒是有理有据......”

    任云终于沉不住气了,一道政令拟过七八遍,旨意尚不能通过风艾,又如何颁行?他看一眼张成云,建议新帝:“要不......请裬王妃进宫一趟?”

    新帝犹豫片刻,还是垂下了头:“朕......不想逼迫婶婶.......”

    新帝沉得住气,任云可快到极限了,请命道:“既如此,不如让臣,去见一见王妃,向王妃探问一下风给事的脾性?”

    新帝眼中一亮:“好!那......有劳任卿......”

    “不敢。”任云眼里含笑,谦道。

    于是次日,任云朝罢便随嵇元一同回了裬王府。

    江黛青看到任云也是惊喜:“哟!今儿刮得什么风?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吹来了?”

    任云笑道:“王妃取笑了,下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示意暖星布茶,江黛青倚案抱猫,笑问:“承旨大人什么事情?还能求到这王府内宅?”

    恭敬接过茶盏端在手中,任云便叹道:“风领事高深莫测,下官无计可施,还得来请教王妃,他举动究竟是何深意?”

    江黛青笑道:“哦!是被艾郎折磨了?”略略倾身,对直勾勾盯着她怀里小猫的风荇说:“去看看他在否?”

    风荇瞥了一眼任云,极不情愿地向外走去。

    “说来听听!”江黛青嬉笑道:“你们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转而又问身畔嵇元:“听听总不能算我干政吧?”

    嵇元微笑:“昌儿怕是巴不得你‘干政’呢!”

    任云也深有同感。乃将手头政事与嵇元一起一递一话地讲给江黛青。

    原来,新帝念及长久以来开科取士的难处,加上国中人口的缺失,想要改良科举制度。这本就是国政的重中之重,张成云和任云意见都是统一的,也合计出了一套试行的方案,但这政令就是发不下去,卡在了风艾手里。

    江黛青轻哂,问嵇元:“你就没有什么话说?”

    嵇元倒是坦然,对江黛青说:“我心思没放在这里。”

    “胡说!”江黛青柳眉倒竖,嗔怒道:“你再没放在这里,难道也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嵇元果然通透,只是不欲多事而已。他的意思原是:“左右这也是要做的,在我看来,早点晚点分别不大。”

    江黛青默然细想,以嵇元的才干,确实可以数政齐发,一起执行。他有这个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气势,不会遇到太多阻碍。即使遇到,凭他本事化解却也不难。但,新帝不行。新帝政策怀柔,年小面软,势单力薄。

    君仁,臣则刚直。

    长叹一声,江黛青预备让风艾自己解释。

    风艾与风荇同来,和起身的任云,相互一礼,便看向江黛青。

    “任承旨对艾郎的所作所为,不明深意。”江黛青拿捏作态,笑谓风艾:“还请给事中大人,亲自解释一下吧。”

    风艾含笑落座任云下首,慌得他连忙起身道:“不敢。”他却不以为意,接来暖星的茶润喉,随后笑道:“政令不是不能发,却是不能就这样发!”

    “一,是事有轻重缓急;二,是令需审时度势!”

    任云在风艾的示意下落座:“请指教!”

    “改学制不急。”风艾道:“尊百工为先!”

    江黛青闻言略现讶异之色。风艾见状,便解释了两句:“王妃虽制我朝素有重文轻武之弊,然而却远远不止只并重文武就可以的。”他说:“国中人口减少,也与百工者低人一等不无关系。”

    江黛青点点头,问风艾:“这你和昌儿提过吗?”

    风艾约略一笑,回以:“这,非臣给事中所司。”

    说到封建等级制度,江黛青看向意欲置身事外的嵇元,觉得叫他去对新帝说怕是也不够清楚有力。只得淡淡道:“那......回头我进趟宫吧。”

    风艾所思所行,比江黛青预料中的要远得多,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政策若是改革时不能一步到位,年年修,代代变,就会使得政法失去威信,届时社会就会彻底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

    风艾闻言便笑道:“既如此,便请任承旨代为禀报陛下吧。”他说:“明日是小朝日,我等都见不到陛下。”

    任云颔首应承,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是我旨意拟得不对......”

    风艾打断他,冷笑道:“当然,你的旨意拟得也不行!”

    任云瞬间憋得面色通红。

    风艾指点道:“旨意虽秉承万岁之意而下,却是要示与万民遵行!若要顺利颁布,就不能只顾顺应天子心意!”他眸色深深:“要考虑到如何措辞才能让百姓更容易接受!”

    任云登时如醍醐灌顶,灵台明澈。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懂了!”

    风艾微笑:“任承旨玲珑,自然是一点就透!”说得任云微微局促。

    江黛青看得好笑,任云告辞之时,她心血来潮地起身道:“我送你一送。”

    任云受宠若惊,尤其是不敢直视嵇元。

    “走吧!”江黛青回眸以目安抚嵇元,笑对任云说:“洪都府故旧!”

    任云只得窘迫地拜别嵇元,跟着江黛青出了清净处。

    “素英?”江黛青笑着唤了任云的表字,叫他更是面红耳赤。

    “王妃......”

    “是挽歌告诉我的!”江黛青玩笑着发难道:“好一个公器私用的承旨!”她低声问:“你也忒招摇了!三品官轿载着意中人四处逛?就不怕自己被参一本,难道也不怕挽歌被参僭越吗?”

    任云见江黛青说到曲挽歌,才放松了些,眉目也柔和了下来:“王妃大约有所不知,我朝文人尚艺。为了显示骑射皆善,官员大多骑马,不乘轿。只是这样一来,官衙备设的官轿就蒙尘无用了,但是轿夫的月银却不会因为这样就减少。所以,为了提高官轿的利用率,便规定,只要按例报备,非朝日可以私用。”

    “为什么不将轿夫改成按劳计酬,或者干脆裁撤,有需要的时候再外租?”

    任云摇摇头:“裁撤不了,也无法按劳计酬。轿夫们一天到晚,分作两班,须得守在官府。一旦有事,要保证随时都能起轿。况且叫外来底细不明的人于紧要时载着朝廷大员往来,也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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