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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欲养不待之亲

    说起来,这三位河南道旧相识还是江黛青最先结识的地道友人。看到他们,她竟然感到很是亲切。

    云榕不再以歌舞谋生存,人没有从前清瘦窈窕,大约如今过得很是滋润。她性子本就有些随遇而安,现今更添了些从容,气韵倒也像个贵人了。

    “诶呀!”江黛青和云榕说笑道:“委身宫大人,是为了成全云杉吧?”眸光流转,瞟了唯唯诺诺的宫茂一眼:“便宜他了。”

    “也不全是。”云榕含笑,转向宫茂:“得夫君爱重,与夫君为妾,是妾之幸事。”

    得脱风尘,与高官为妾,确实可以说是幸事。况今宫茂尚未娶妻,虽说是妾,与妻子何异?江黛青只盼将来宫茂即便娶妻,也不要难为了这如花似玉,与世无争的美娇娘。

    “可惜啦!”江黛青玩笑道:“你们成亲再晚点儿,云杉直接就能参加科举啦!”

    这话叫一直安静听着的宫茂急了眼,憋红了脸向江黛青讨饶:“王妃......还是这般利口。容情......容情......”

    江黛青看得好笑,逗他道:“我问你,你爱着云榕什么?”说得云榕也桃腮泛红。

    宫茂与云榕对视一眼,立即就垂下了视线,讷讷道:“榕儿很是幽娴。通书解经,常与内弟一同陪我务政至深夜。”他虽有些羞于启齿之态,说起来却没了没完:“给云杉做了饮食,沾光也时能得分一二。既然知道她沦落风尘,是出于想让云杉科举之美意。我......便提议......”

    江黛青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图便利!占便宜!”

    “是、是......”宫茂连连点头:“王妃说得是,是我高攀了。”他似是自觉年长于云榕,又貌不相对,所以有些自卑。

    云榕掩了脸面低低吃笑:“也未尽然!”宫茂闻言,与她相顾一笑,颇有些心灵相通之意,然而转瞬又垂下头,在江黛青跟前谨守礼仪。

    云杉显然相较于拘礼的宫茂,更放松些。他笑谓江黛青:“姐姐、姐夫,算是日久生情!”

    这话叫羞涩的云榕和拘束的宫茂不约而同地红了脸。江黛青看他们二人和睦很是欣慰。

    嵇元贵为亲王,怕令他们拘束,让江黛青不喜。所以只进门的时候在正堂受了他们的礼,就叫他们随江黛青到她清净处去说话。但要走,他们还是要向嵇元告辞才合礼数。留云氏姐弟在乐辉院稍侯,宫茂随江黛青去正堂拜别嵇元,出来竟然悄悄地问了她一句话。

    “王妃......并非下官探听消息。只是......听同僚说起大修中的献律,据传,户婚还要修订?”

    “怎么?”江黛青似笑非笑,话里有话:“宫大人还有户婚上的疑惑?”

    宫茂熟知江黛青为人,只讪笑两声,没回她的玩笑,直言不讳:“我实是倾心云榕,然为着她从前身份,不得给她应有的名分。”他说得遗憾:“这是我心头一件大事!”

    “敢问王妃一句!”宫茂很在意:“将来我是否还有机会,可以以云榕为正妻?”

    江黛青的笑意变得真切,边走边说:“将来,无论女方是什么户籍,均可为人妻室,却无正庶之分!”她说:“我朝,将开辟先例,实行一夫一妻制!”

    宫茂微怔,似是不能相信:“那似我这般......”

    “已经纳娶的姬妾,不会强制遣散。”江黛青看向他:“你?你需要先注销纳云榕为妾的文书。”

    宫茂大惊失色,却听江黛青继续道:“再补递娶她为妻的文书。官府核验批准之后,她就是妻不是妾了!”

    长舒一口气,宫茂面有喜色:“谢王妃指点!”

    “你既然有心,我便再指点你一指点!”江黛青挑眉问宫茂:“你要不要补云榕一个正妻该有的仪式?”

    宫茂若有所悟,江黛青便笑道:“大人慢慢琢磨吧!一个一生一世相伴,一心一意一身相许的女子,该被如何对待。”

    宫茂端正衣冠,向江黛青郑重一礼,叫与云杉一同在乐辉院门口等候的云榕见之讶异:“老爷这是怎么了?”

    “得王妃当头棒喝!”宫茂道:“宫茂铭记于心!定不相负!”

    江黛青半开玩笑地轻轻敲了一下宫茂的头:“那这一棒不得补上?”换得众人一笑。

    待得江黛青出门,自然头一个要去的就是杏黄医林。看到燕脂、燕蔼在堂中嘀嘀咕咕不奇怪,看到风苏与吴氏在后院喁喁切切也不意外,但是同住裬王府,却在这里遇到梅言颇令江黛青觉得好笑:“意远!”她故意说道:“好久不见!”

    梅言负手而来,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问得直白:“心情好些了?”看江黛青瞠目,他笑道:“怎么?不是吗?”

    瞒不过他,江黛青腼腆一笑:“嗯。”

    梅言看她片刻,问:“今日何来?”

    “也无事。”江黛青微微耸肩:“只是想来......大约,还是这里的药材味,最令我挂怀!”

    梅言听了,深有同感,不觉牵起她的手:“黛青,来,师父也在。”

    “哦......”江黛青难免紧张:“那是该去给他老人家问个安!”

    “问安可也。”梅言与她说笑,替她放松心情:“可别当面称他老人家,他不服老,是要生你气的!”

    江黛青失笑,随即轻掩檀口,抬眸相问:“那他喜欢人家如何称呼?总不能还叫何道长吧?”

    “叫师父。”梅言眸色深深,唇角含笑。

    江黛青微怔,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什么。

    “你受了我的梅花针,我已经告诉了师父。”梅言不再看江黛青,只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愿与你有师徒之名,自然,就只能求师父,收下你这个‘劣徒’......”

    江黛青一时不知该是怒是悲是喜是惧,心头五味杂陈。

    “怎么?”梅言轻哂:“得医仙传授,不值得你高兴吗?”

    “......高兴!”

    虽然如此说,江黛青却没办法在脸上单纯地做出高兴的表情。那副纠结的样子,逗得梅言一笑。

    “黛青。”他得了意趣,显得很高兴:“叫声师兄我听!”

    江黛青不敢叫,看向一旁正局促,忽闻门户翕动之声,却是贺恭闻声启扉而出。他清清嗓子,唤道:“蔽之,带王妃进来说话......”

    梅言对江黛青莞然一笑,颇具深意,引她进入贺恭居所。

    贺恭先对江黛青行君臣礼,她不敢受,侧身走避。

    “师父,黛青私下向来不受人行礼。”梅言替她解释道。

    贺恭沉沉看着梅言,他便解其意:“黛青,来。”

    江黛青茫然地看向梅言,听他问道:“三跪九叩,会吗?”

    这是古代最高的礼节,通常用于臣子大朝,或是皇帝祭祀。寻常并不曾见过。但江黛青还是知道的。

    见她点头,梅言便道:“来。”引她到上坐下,待贺恭入座,对她道:“行拜师礼。”

    “啊?”江黛青低低问:“会不会,太仓促了?”

    梅言却不容她质疑:“跪。”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

    江黛青只好依礼下跪,三叩首,起身再度下跪,三叩首,三度起身,下跪,三叩首。她素来有些血虚。礼节又行得过于干脆利落,起来时便觉立身不稳。

    梅言轻轻揽住她腰身,问道:“还好?”告诉她:“礼行得有些快了。”

    “啊?哦!”江黛青脸现尴尬之色:“我没经验......”

    梅言低笑,连座上贺恭脸上也见笑意。

    “斟茶。”

    江黛青依言亲手斟了一盏热茶,照梅言指点,恭敬奉与贺恭,开口唤到:“师父!”此言一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潮翻涌,红了眼眶。

    看到江黛青泪光闪烁,梅言似是有些意外,轻轻抚着她背心安慰。

    珠泪滴落,江黛青看着贺恭,心里恍然:我也算是有长辈了!

    贺恭没针对江黛青的落泪展现任何情绪,只依照纳徒的惯例,嘱咐她:“勤奋专精!”

    江黛青重重点头:“是!”

    梅言扶起江黛青,她犹有些不确定:“还有什么礼节吗?”

    “没了。”梅言笑道:“师妹?”

    江黛青脸色微红,还是垂眸应了声:“师兄......”

    贺恭也从座中起身:“既然来了,看看《医事要统》吧。”言罢便当先向书案走去。梅言带着愉悦的表情跟上他,回头示意江黛青也来。

    三人便在东窗之下,共通研看、整理《医事要统》。

    一连数日,梅言日日来清净处接江黛青,直至掌灯时分才将她送回来。嵇元难免旧性复发,缠着江黛青不放。

    “你饶了我吧!”江黛青重重叹息一声:“都是你说我太过清闲,现在可好了!我忙得要死啦!”

    “不行!”嵇元模模糊糊地说:“要死你也只能是和我一起欲生欲死!”

    “什么?”江黛青瞪大一双杏眼,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黛青......”嵇元撒娇道:“我好嫉妒意远!”

    江黛青无奈:“你又瞎想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拜了医仙做师父,在共修《医事要统》嘛......”

    “我是嫉妒......”嵇元说:“他可以整日陪在你身边......”

    江黛青信口说道:“那你也来!给我们研墨、裁纸、誊录!”

    嵇元没言语,江黛青便也没往心里去。谁知道次日,他下朝后,果然径直来了杏黄医林,叫江黛青惊讶。

    “君善?”

    梅言正替江黛青和贺恭斟茶,看到嵇元,也是意外,玩笑道:“怎么?想念黛青了?”

    贺恭走来,向嵇元一礼,他竟然也却之不受。

    “医仙是晚辈挚友之父,爱妻之师。这礼,晚辈,万不敢当!”

    贺恭口中虽谦道:“山人不敢。”但脸上似有欣慰之喜色,竟然破天荒地与嵇元攀谈了几句。

    “向日游荡到河西,见到久违的师父,他老人家还提起过你。”

    嵇元一愣,不知他此言何起。

    “琴圣管大师,是山人琴艺上的老师。”

    嵇元惊喜:“管大师?”随即面露怀念之色:“京中一别,掐指已经二十余年......”

    贺恭深有体会:“人生匆匆,如水之东!”

    江黛青托着腮,与梅言挤眉弄眼地暗笑嵇元,继续他们笔下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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