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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月西厢醉生梦死

    一个时辰后,徐三翻窗而入,另一人则慢悠悠走进茶楼,上到二楼雅间。

    “小姐。”曹言推门而入,态度恭谨。

    吟长请他入座,往日朴素好洁之人,此时一身酒气,衣衫也不平整,一看便不是从什么好地方出来的。

    “你打算怎么做?”等人坐下,她点了点桌面上的药方问。

    这方子进到地契匣子里纯属巧合,吟长可不想让曹言以为,自己暗示他去行此事,毕竟事关男子颜面。

    “我知道药方绝不是小姐有意放的。”曹言双目清明,早就没了方才赌桌上的激奋。

    此时除了衣衫不整,他又做回了万事有礼,待人谦和的书生,一举一动有条不紊。

    “既知不是,为何还要做?”吟长与他交谈甚是轻松,所思所想均无需多余的解释。

    而且曹言身上有种莫名的力量,处理任何事皆游刃有余,让人不由自主的信赖。

    “覃公子急需百金,我思来想去这个方法来银子最快。”他不隐瞒,一切道来的话都合情合理。

    吟长很好奇,按理说别人急用钱财与他无关,实在无需牺牲名誉来赚,这事做成了不过是覃云赫欠下个情面,惹麻烦缠身却没有一本万利,究竟是什么驱动着他。

    “为商者不是唯利是图吗?为解他人之急出钱出力,可不划算。”她说出心中疑惑,亦点破他们二人的泛泛交情。

    曹言浑身酒气,发冠歪斜,神情之中却不见半丝颓废,出口的话依然如平日那般板正,将他所信奉的‘道义’诠释。

    “为商者不仅唯利是图,还须心有神灵,不欺,不诈,不骄,不扈。”他既答应了覃云赫,就会拼尽全力做到,不欺暗室,不负所托。

    自从凌瞿生将他拉出火海,曹言便没有一事让人失望过,即便雪域的商会最终散了,但经年所赚之财,堪比徐氏同期在京都的经营,还部署了残余势力,继续潜伏在雪域各地,于商于政皆有所获。

    “不欺,不诈,不骄,不扈,尔之所信,未免太佛心。”吟长意有所指,淡然道之。

    此话初入耳似嘲似讽,但细细品来竟让曹言十分触动,佛心慈悲可未怜悯过自己,那他遵循的道义有何意义。

    “不如多听听己心。”她点到即止。

    曹言总是太过于匡束压抑自己,在那些规规矩矩的大义中渐失本身,因为凌瞿生对他有知遇之恩,便倾尽所有相报,又为覃云赫的信任不惜换副模样。

    他有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也有从零而始铸大厦之势的能力,可所作所为皆为旁人。

    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变得对世事麻木不仁,丧失常人的喜怒哀乐。

    若无多罗科那样的佛缘,无欲无求并非益事,人无情则空,假使曹言有一天再体会不到被人所需,那么空虚之苦将会灭顶。

    “我...”他头一次无言可对,这是自己未曾察觉的另一个深渊,若无人提点,只怕他会越陷越深。

    吟长知道对方心思百般敏锐,故而话无需说太多,他既已警醒便不会放任。

    桌上的药方还摆在原处,方才两人的对话,显然脱离了眼前之事。

    “言归正传,你在东坊里结交赌徒,寻机卖药是不是不太妥当?”吟长倒不是觉得这钱赚得不干净,只是担心对曹言名声有影响,毕竟日后他也要在城内与商为伍,靠倒卖滋补之物出头,必定会予人口实被奚落取笑。

    至于为什么在东坊物色买家,酒色财气,沾赌之人往往一样不漏,沉迷于享乐,年纪轻轻身体就虚废了,对于这些滋补的东西尤为追捧,混入其中趁机赚钱,确实更快些。

    “发家之财,没那么多颜面可讲。”曹言倒看得豁达。

    发家者哪会拘泥于常情,要是不开拓新路,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你不怕这些不学无术的人,服用此物后去祸害良家女。”吟长知道曹言为人,肯定考虑清楚了其中厉害,且听他如何讲。

    “公子势力之内,谁敢造次。”他温声放出豪言。

    这里是莱茵城,寰王即便不处理政务,但军中治下严厉,这是对官员执法的威震。

    所谓重罚之下必有畏者,就算是几大家族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再者边境民风粗犷,行不法之事引起民愤,只怕比上堂受审更折磨。

    这些富家子玩闹是一回事,却没有几个不惜命的,家中侍妾已然享乐不尽,哪敢贪图一时之乐违法乱纪。

    “我该夸你老谋深算,还是该骂你老奸巨猾。”吟长作为曹言背后的东家,只要有钱入账倒也管不了那么宽。

    但看着这样,一身干净书卷气的人,潜入东坊,就好似羊入虎口,有点不忍他伏低做小委曲周旋,又明知其人并不像明面上来的简单,因而心绪复杂。

    “小姐不怪罪便好。”曹言自知仪容不整,嘴里答着话,不忘侧身避开对面视线,言谈举止仍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掌柜。

    闻声,吟长一言不发重新握住桌上笔,在药方的纸背添了新字。

    “既然要制药便应当做到最好。”她草书之下新增三味药材,更利于固本培元。

    说来这方子是前些时日,听了三哥那句糊涂话,胡思乱想配下的,针对凌瞿生体魄能用,可东坊里那些酒色亏空的人不同,想要药到病除还需其他东西辅助。

    曹言接过收入怀,前些时候在与那些公子哥攀交情,售药之事这两日才正要开始,换方子也还来得及。

    “那我便先回了。”他这副模样在熟人面前,终有几分不自在,还需要遣人去制药,每件事都得安排起来。

    “好。”吟长轻声答。

    此时她墨发整齐束起,佩以银冠,前庭饱满,眉清目秀,不管是待人之道,还是处事行经都与男子无异。

    曹言想起第一次见小姐,是在公子怀中。

    春夜深冷正逢雪域王庭政变,而宫外一切平和,百姓没受到丝毫影响,直到公子紧紧护住满身伤痕的人,落到商会庭院,他才知晓雪域已变了天。

    曹言永远也忘不了,彼时公子眼中极致的痛与愤怒,守卫边境十年早已无喜无悲之人,居然有了痛色,生了恐惧,只怕说出去无人敢信。

    那时公子守着她,甚至不让人近身治疗,三日不吃不喝空坐床前。

    要不是覃云赫不管不顾在门外念叨,只怕不等小姐醒来,公子就先倒下了,凭此他也要帮覃云赫解决此事。

    待曹言离去,徐三从屋内暗处走出来,今日只有他随行,因而担起了护卫之职。

    “徐三,你觉得若彤与曹言如何?”吟长望着关上的门问。

    徐三吓丢三魂七魄,徐漪喜欢若彤众人皆知,小姐这会乱点什么鸳鸯谱。

    “这...属下不知。”他不信小姐看不出徐漪心意,可主子们自然有行事的缘由,怎容人置喙。

    “你不说,我便当作他们二人是般配的。”她将手撑在桌前,看着徐三不断扭曲的面容,忍俊不禁。

    若彤在男女之事上很抵触,而徐漪又太多顾忌,两人之间虽有着道不清的心思,但谁都不会往前走,若不推一把狠的,他们这辈子都无进展,正好今日两人都不在,便借徐三之口传一传搭红线的事。

    一则对徐漪是鞭策,二则让若彤看清心意。

    徐三还难以接受前一事,吟长接着说出的话,使他握紧佩剑,今日恐怕是自己死期,跟小姐出门,没一次是小命不用栓裤头的。

    “去绿溪院。”放话之人已经踏出雅间。

    徐三回过神赶紧追上,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拦在她面前。

    绿溪院扬名的不是妓,而是男倌,因而名中带‘绿’字,且不说小姐知不知情,怕是他们前脚踏进院,后脚少爷就会踏平那里,再将自己碎尸万段。

    “小姐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您就饶了我吧。”徐三此刻都想跪下了,这姑奶奶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伺候起来提心吊胆。

    可顶撞小姐与对抗少爷,他想都不想选了前者,万不能成为回炉历练三回的暗卫。

    听他所言,吟长停下脚步,当徐三以为她被说动时,转瞬旋身而去。

    “不想去你就先回府。”她脚下轻快,根本不给徐三再次追上的机会。

    而徐三即便有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放她一人去勾栏地,就知道小姐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讨,得了一个入军营的承诺,眼下是要废老命去换。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

    与其他坐落喧嚣之地的青楼不同,绿溪院位置偏僻,若不是慕名寻去,你便是到了他门前,也看出这里是青楼楚馆。

    既没有迎客的倌人,也没有引路的小厮,头顶一副暗漆牌匾,其下户门大开任谁都能进出。

    吟长来的路上买了把折扇,边走边握手里把玩,举止潇洒,春风满面,当真有待月西厢,醉生梦死之意。

    他们进内院方有人迎来,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脸上带着和悦的笑,声音也很轻愉。

    “公子可有约。”他上前问道。

    吟长没来过不知道规矩,徐三大抵是了解一二的,便没有接小厮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下。

    徐三从身上拿出荷包,直接递到小厮手中。

    “我家公子第一次来,寻个环境好的去处。”徐三言下之意是找个清倌,不要那些魅惑妖艳的货色。

    小厮见二人气质不俗,不动声色打量了番,视线落到青衣公子的外衫时,目露惊讶。

    三人心思各异。

    一路往前,出乎吟长意料,绿溪院里没有淫·乱嬉戏的场景,也没有莺莺燕燕之像,反倒曲径通幽,清风含香,怎么看都不像寻欢作乐之处。

    侍从将他们带入亭房,水穿下而过,涓涓细流,趟过石缝,发出悦耳的声音,清幽舒适,说是高门大户的庭院亦不为过。

    “贵客稍等,小的去请人来。”侍从动作娴熟,点上香然后躬身退去。

    不等燃香飘散,吟长将一杯茶倒入香炉,亭中景致怡然,处处幽静,点了这香反而坏了意境,还是现下花草之气,流水之音更惬意。

    徐三只盼快些结束,不然少爷那里不好交代。

    “徐三...”吟长唤人过去,压低声吩咐了几句。

    此时门扉被叩响,不轻不重的两声,礼数周全。

    “青月拜见贵客。”外头传来的人声不紧不慢,似灵鸟却不阴柔,引人想要倾听更多。

    “有请。”吟长站在亭沿慵懒应允。

    徐三去开门,入眼一主一仆候在外,为首的人应该就是青月,而他身后的小仆手里抱着琴。

    徐三目不斜视,侧身让对方进入,随即出去了。

    吟长回头,眼前之人白衣红襟红带,一冷一热的颜色,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颇有冬雪落寒梅之感,加上出众容貌与飘逸宁人的气质,想象不出是以色示人者。

    “绿溪院青月见过公子。”他走近见礼。

    吟长仅看了一眼便转头收回目光,背对身后之人,潺潺流水声中,她出口的话风雅,言道。

    “是欲上青天揽明月的青月吗?”吟长面向外而立,看不到青月神色。

    欲上青天揽明月,何其壮志豪情,常人绝不会与风月地关联,可她总是独具慧眼,其言精准,所断透彻。

    这一问久久未得回复,忽而鸟兽扑翅的响动,自葱葱树梢中传来,一只褐羽鹃鸟在枝头来回跳跃,似乎想展翅高飞却冲不破茂密枝叶的阻碍。

    鸟鸣未止,青月的话再响起。

    “公子说笑了,此名是引清风明月好时光之意。”他一并站在屋里,客没落座,按理伺者也不能坐。

    青月视线落到亭沿边,对方身影静静衬着亭外绿意流水,似画非画胜仙境。

    “奏一曲。”吟长方才见小仆手里有琴故而道。

    闻声小仆将琴摆上桌,青月上前抱起琴转而席地摆开,白衣入尘但他的心情没被影响。

    “咚。”乐随心动,落于绿溪。

    蓦然诱得一尾鱼跃出水面,击起水波荡漾,余音清脆而悠长。

    青月指下拨弦之力缓减,与荡起的涟漪应和,顺自然之律,奏天籁之音。

    他的琴只抒情,与崔亦策指下隐忍心事的悲壮不同,各有意境,各有千秋。

    吟长手中折扇抵住下颚,闭眼倾听,沉醉其中。

    曲终乐止,她不吝赞美。

    “绿溪院实不负盛名。”

    不等地上之人起身,吟长走到青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盘坐的他有一事想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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