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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其所需投其所惧

    吟长应声停下脚步,有求于人的是对方,她占了天时地利,自然姿态高傲些。

    “木小姐,不知此前你在吴府说的话,是否还作数。”筮占者出言谦逊。

    明明是个强壮青年,配上这把嗓子就像年迈古稀的老者,不知是谁想出的酷刑,与烙痕之印不相上下。

    吟长背对三人,转念想到如今城内潜伏着外族,城外又出现大片秘药催生的罂果,从他们入手或是突破,便缓缓颔首应下。

    落入筮占者眼中,她背影纤细,墨发及腰,若不是早前知晓其出手狠辣,谁都不会把这番模样的木子清当作厉害之人。

    “条件呢?”他清楚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帮扶,利益互惠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闻言吟长转身过去,果不其然,今日他们三人都带着面具,全身遮掩得比兰亭里更严密,除了一双眼看不到任何地方。

    “其一,告诉我你所学巫术师从何人。”

    “其二,我要大凉的秘药。”她接连提出两个要求。

    筮占者气息凝重,无论哪一点对他来说都会暴露,倘若入了局会不会得不偿失,寰王的女人值不值得自己孤注一掷。

    见其眼中闪现犹疑,吟长倒也不急。

    “你好好考虑。”她带着若彤向来时路走去,将三人留在原地。

    忽地一名黑衣者,耐不住这个好机会,四下无人,劫持住她们主仆,到时有的是办法让其为主上医治。

    他提起刀刚跨开步子,筮占者一把将人拦回。

    “阿古,她是如今的我们,惹不起之人。”沙哑的嗓音带着训斥,知手下是为了自己,亦不能容忍他冲动行事。

    因为稍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如此岂不是辜负了,为护送他们逃离王城,牺牲性命的人,所以决不能意气用事。

    阿古不敢抗命,握紧拳忍下。

    “你怎么看?”筮占者望向前方,那女子的身影未完全消失,对身后另一手下问道。

    对方比阿古稳重,露在外的眸子深沉,思索片刻后回答。

    “治疗只能让她们心甘情愿而为,但提的要求确实冒险。”阿原知晓中原医术博大精深,能暗自动手脚的地方太多。

    强行掳人并不是好法子,可答应她们的条件,无异于将身份和盘托出,同样铤而走险。

    “或许该赌一赌。”筮占者注视前方口中轻念。

    他们入莱茵城时日不短,躲躲藏藏,除了得以休养,没有任何进展,若一直畏首畏尾的活着,如何对得起以命相保的那些人。

    只有恢复原本声色,才有回到王城一争高下的资格。

    筮占者突然加快脚步追出街口,面前已看不到木子清。

    而他乍见穿梭的人流,产生了丝退怯,太久没有接触外界,竟让以往英勇无畏的将领心生慌乱。

    察觉到自己情绪,筮占者抵着心惊踱步入街头,他怎能容忍逃避的意念滋生。

    “主上,在那边。”良久阿原压低声提示。

    街侧,吟长正与若彤挑着簪花,普普通通的绒花不如金玉珍贵,但带在女子墨发间,丝绒重叠,花瓣交错,鲜艳灵动别样的娇丽。

    筮占者视线落在她指尖绒花上,从前王城里的女子不屑佩戴此物,如今这抹花色却惊艳了他。

    “主上。”阿原再出声。

    筮占者的目光冷却,他上前将一锭银子放入摊贩桌前,看了看吟长手中绒花。

    吟长明白他所指,将还未买下之物递到其面前,并不在意被抢了东西,可她伸出的手,迟迟没有等到对方接下。

    “公子何意。”吟长将绒花重新放回摊桌内。

    筮占者当然不会回话,只见他拾起那朵浅色绒花,转手插入她发髻,还未簪稳若彤先一步挥手制止,精致的绒花在吟长发间摇摇欲坠。

    “望公子守礼。”若彤低声责备。

    阿古一听怒不可遏,被阿原拉了回去。

    替女子簪花,在他们族中是种赞美,可中原向来礼数繁多,也更为传统保守,主上当众如此行事,或许真的不妥。

    此时吟长辨不清筮占者的神情,反手摘下绒花接着道。

    “如何,你想清楚了。”她把玩着花绒的细蕊,在最下方找到隐藏标志,不经流露出笑意。

    筮占者点了点头,冒着暴露的风险寻来,他的答案显见。

    吟长不多言,领着他们入余阳楼,直上厢房。

    唐厘笑意盈盈,亲自端着茶点进来,见到陌生人也不好奇。

    “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她言罢便退去,没有留下探听的打算。

    吟长坐在主位,等对方拿出诚意。

    筮占者将头上包裹的布巾揭开,深刻轮廓上,那道血痕结着红痂,使人看起来凶狠。

    “大凉的秘药我需要时间准备。”他开诚布公,深拧眉暗哑破碎的声音继续道。

    “你可知雪域从前的大祭司?”耶齐垆身躯高大,坐在对面还比吟长挺拔一头,说话已经没了之前的犹豫,倒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有过机缘。”吟长应话。

    她与大祭司何止有缘,自己可亲手割开过他的皮肉,不过现下敌友未明,不适合与筮占者交底,万一他知道自己亲手毁了整个祭司殿,不知道会不会拔刀相向。

    “我师傅与他系同门。”他又言。

    巫术的发源地非中原,只是传入中原后得到了更好的机遇,所以大祭司才会想要占据雪域人杰地灵之处。

    他的野心,他的做法,并没有得到师傅支持,便蛊惑门中弟子判出,以致雪域谋反之夜,葬送了那么多人性命,让本就不旺的巫术愈加凋零。

    耶齐垆正谈论着上一辈的纠葛,吟长断然揭露言。

    “你是大凉王之子。”

    筮占者猛抬头,知道瞒不住身份,没想到这么快被看穿。

    吟长抚了抚手中热茶,低头浅尝,而后心满意足放下。

    “狐乃大凉徽印,没记错的话初次见,你们都带着狐面。”吴府兰亭之中,他曾以狐面遮掩容貌。

    再来她索要大凉秘药,他们首先考量的并不是此物多难得,而是想着该不该合作,可见对方就算手上没有,也有渠道取得。

    一国秘药除了王姓之人,谁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加上他的年纪和出逃经历,与大凉王族中一人吻合。

    片刻沉默,筮占者拿起面前不曾动过的茶盏,清澈茶汤是关外难得的佳品,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外面的东西。

    阿古想阻止,被他先一步送入口。

    “主上,莫要轻信此女。”阿古神色紧张,说话完全没有顾忌,此言可能破坏两方刚刚建立的合作。

    而筮占者,一口气将手中茶水饮尽,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憋闷,终于得到了一丝疏解。

    “不错,我乃大凉王次子,耶齐垆。”上次自报身份,仿佛是很遥远以前的事,这个从前他引以为豪的姓氏,在逃亡里成了催命符,让他不得不深深掩埋。

    高高在上的王子,受人诬陷,一夜间成了谋逆犯,若不是祖母求情,他早在实施刺舌之刑后便死在牢中。

    可笑的是,他当时还相信所谓的手足之情,直至亲眼看到王兄持刀追杀,原来兄友弟恭只是一己之见。

    他一条性命,赔上了大半亲信,耶齐垆不止一次扪心自问,究竟值不值得,所以急切的想要改变,躲藏永远没办法翻身,这一次他选择了眼前人。

    忆起前事,耶齐垆不由陷入深深自责,霎时耳边响起木子清的声音,言道。

    “暴殄天物。”

    吟长对吃食不挑剔,却并不代表她不喜爱好东西。

    看他囫囵牛饮,不禁有点心痛唐厘端上来的好茶,心随意动,话语中的可惜半点不假,好似把千年人参喂了猪,嫌弃得不是一星半点。

    莫名,耶齐垆心中的悲泣被冲淡,坐在桌前哭笑不得,竟无措得像个毛头小子,他以为自己的身份会吓退木子清,可对方更在意一盏好茶,被不懂欣赏的人灌下肚,是真不以为然,还是故作镇定。

    “就属你们中原人瞎讲究,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解渴之物。”阿古不容主上受辱,从阿原身后挣脱出。

    吟长移目看他,身量与耶齐垆一般无二,这两人应该是替身兼暗卫。

    她不气不恼,端着张淡泊的脸,笑意不达眼底。

    “不讲究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吟长挑明,关外物产不丰的事实。

    阿古还想反驳,被主上瞪了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虽中原与大凉对立,但此时除了她,耶齐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我们失礼。”他为下属的出言顶撞道歉。

    吟长便不再追究,接过若彤递来的伤药,并不介意前者的冒犯,推到对面人手边,望了望他脸颊的疤痕。

    最近不知走什么运,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处境艰难。

    似乎所有需要帮扶者,都凑到了自己面前,偏偏是在他们最需要之时,前有崔亦策,后有耶齐垆。

    耶齐垆接过药膏,直接开盖涂抹上脸。

    “不怕我下毒。”吟长打趣言。

    对于他这么快放下防备,还有些不适应。

    “没必要。”耶齐垆答。

    木子清想要他命,没必要大费周章下毒,余阳楼里只要她一句话,自己今日走不出去。

    况且从跨出街口的那一刻,耶齐垆就选择了信她。

    “还一事。”吟长临时变卦。

    这次连阿原都流露不满,得寸进尺,中原人太精于算计。

    “请说。”耶齐垆全然不抵触。

    “大凉可有入侵中原的谋划。”她直言直语。

    近日三哥早出晚归,事物缠身,莫非境外又起争端。

    即便耶齐垆困于城内不知详情,但他肯定能根据以往形势推断一二。

    “有。”耶齐垆音色更破碎,那些筹谋里蕴含自己半生心血,可惜夜以继日的努力为别人做了嫁衣。

    “我若助你夺权,可否换边境十年安稳。”吟长口出惊人之言,震撼得耶齐垆久久不语。

    他从未在两国谈判中见过女子的身影,也不敢想有一日会和女人商议国事,夺权听起来多么诱惑,以他目前处境换止戈十年不亏。

    “此事你不用与寰王商议吗?”耶齐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木子清有这么大权利。

    “他是为将者,护佑边境万千子民,只有止于硝烟才能换他无虞。”吟长音色淡漠,她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会为中原局势出谋划策,所做所为只系一人。

    至于两国邦交如何,从来都是高位者的利益之争,牺牲的却是百姓人家,如果今日的努力,能让境外虎视眈眈的大凉止战,便值得冒险。

    “以何为证。”耶齐垆意决,遂索要承诺。

    “你想要盟书?”吟长道。

    耶齐垆摇摇头,白纸黑字若无信念,也不过一卷废纸,何况他目前能不能保住盟书还另说。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假设盟书落入别人之手,等于在通敌之罪上再添一笔实证,这烫手山芋百害无一利。

    “你我起誓,若违约定将受天罚诅咒。”耶齐垆骨子里的热血渐渐复苏。

    “小姐,不可。”闻声若彤立刻上前劝阻。

    天罚之咒的违誓者,会应验各种各样的惩罚,绝无善终,更无破解之法,比起盟书束缚于人百倍千倍。

    小姐往日行事激进,万一真答应怎么办。

    “我不会再与人绑缚咒约。”吟长听进若彤的话,今昔与往日不同,从前在雪域在阿定斯,她可以为了复仇以命相博,现在却必须保全好自己。

    耶齐垆面色沉了沉,在他看来这是最佳之法。

    “但我可以先治好你的嗓子,其他日后再谈。”吟长非常清楚对方的燃眉之急,便投其所需,投其所惧。

    “治疗的痛苦程度不比受刑时少,希望你有承受之力。”她接着又补充道。

    耶齐垆声色沙哑,话语含糊,此前在康复期定是用了催愈的药物,导致新生舌肉增大,要想恢复如从前,需割肉剔减。

    这也是莱茵城除了她无人能治的缘由,为医者最看重的是患者性命,若无生命危机,决计不会用这么凶险的治疗方法。

    “你只管来。”耶齐垆被她的话激起逆反心,无故后背发寒,可嘴上没落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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