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馋死她们,休阿兄只会是你的,她们亲不到的,只有你能亲。”菱歌悄声在伊斯丽耳边一本正经地说。伊斯丽的脸颊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羞的,只觉越来越热,急忙用手捂住脸。

    十二支队伍分成四组比赛,以木碗滴水计时。

    跑道是一个很大的环形场,环形场要保持队形比直道还要更难,因为要过好几个弯道。

    比赛开始前,各部族的领头马都在向自己的队员面授机宜。

    阿斯拉皇族在第一组,领头马是苏萨,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勇冠三军,骑□□绝。苏萨举着狼旗在整个队伍的前面。领头马非常重要,不但要骑术精绝,还要控制全队的跑马节奏,力保速度与整齐达到最完美的配合。

    摄图成年的儿子包括雍羽,务单都上场了,琪曼尔也参加了,被两个同胞兄长雍羽和务单夹在中间,以保安全。

    其他两队也是蓄势待发,发令官发令,三支队伍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蹄声滚滚而有节奏地向前推进,场上泥土与草屑飞溅,场边还有几名裁判官纵马来回呼喝,再加上场边观众的叫好声,气氛和今天的天气一样热烈。

    三个方队跑了一半的路程,明眼人就看出了胜负。其中一队在转弯时,队形乱了,另外一队的队形虽没有乱,却落在了后面。

    苏萨不愧是摄图的儿子中骑射最强的,他很好地控制了节奏,顺利地带领方阵到达了终点,速度也很可观,远远在高台观看的摄图,满意地点点头。

    阿休他们这一队排在最后一组,比赛开始前,阿休按照和宇文玘,唐元商量好的方案,低声对大家说:“咱们不用争胜,人不伤着就好,哪一个伤了我都心疼。”

    方阵的骑手大多数都是他的亲兵,当然明白,不要说他们不比突厥骑兵是在马背上长大,二是他们本来就是客居,也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大家会意地点头。

    巧的是,最后一组的另外两队抽到签的是苏农部和阿斯德部。

    因此,这一组还没开始比赛,就充满了火药味,阿斯德部和苏农部已经暗中用眼神和言语交过锋,互相问候过对方的祖宗们了。

    突厥十姓中,阿斯拉部是皇族,阿斯德部则多出可敦,算是皇后贵族系,而苏农部则是除皇族和后族的突厥四贵胄之首。

    四贵胄虽然也有矛盾,但是在对阿斯德部的立场上很统一,这也是为了对抗阿斯德布的强势和威胁,所以,阿斯德部平时也不敢小瞧苏农部。

    摄图虽然为了汗国的稳固,也常令他们部族联姻,但毕竟还是怨偶多恩爱的少,冲突也时有发生。

    这次苏农部的方阵里就有阿斯德库里前妻的两个哥哥,两个哥哥也是体型高壮,抱臂不屑地看向另一方阵里的库里。

    “干掉他们,有这怂蛋上场,让他们吃我们的灰吧。”有苏农部的勇士毫不低调地宣战。

    阿斯德库里昨夜丢了个大丑,酒醒来以后又被摄图申斥了几句,本来还想躲一躲羞,结果阿斯德金看摄图没有实质性的惩罚,也好生宽慰了库里一番,于是下午的比赛,他又舔着脸来了。

    阿斯德部因为是雍羽和务单的外家,拥趸也不少,给他们加油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库里带来的几个姬妾也在场边叫声欢呼,他又找不着北了,在马上顾盼自如,连连挥手致意,好像场下所有的欢呼都是给他一人的,配上那肿胀的头脸,十分可笑。

    连阿斯德库里的族人也有不少人皱起了眉头,不明白族长为什么要选他上。

    阿斯特部今天的领头马是阿斯德金的大儿子巴肯,他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将这个草包塞进来,阿斯德部又不是没有勇士,可是父亲坚持说不能让别人觉得人走茶凉,欺负大伯那一系。他没奈何,只好答应了,特意将库里放在外圈,他内侧是骑术高手,既能照应他,又能做他的参照,只要他不瞎跑,不抽风,就出不了错,好歹他也骑了那么多年的马了。

    第四组比赛开始了,苏农部的人在阿斯德部面前一副狂妄的样子,但人家是真有本事,整齐不说,那速度和气势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悍勇。

    阿休是队里的领头马,宇文玘则在最后一排压阵,他们这一队额上勒的是鲜红的练帛,阿休和宇文玘两人本就长得好,衬着大红的练帛,更显皮肤白皙和轮廓优美,又比一般的突厥勇士多了清俊斯文之意,自然又引发了女郎们新一轮的尖叫。

    不管场边的女郎们如何加油催促,阿休脸上一直就挂着那阳光般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带着大家往前小跑,宇文玘在最后更是淡定自如。

    阿斯德部的领头马巴肯看见苏农部领先,过弯时队伍丝毫不乱,速度不减,心里也不是不着急,过第一个弯还好,没乱但速度明显慢下来了,还没等他调整策略,阿斯德部的队伍就乱了,出状况的还真是阿斯德库里。

    过第二个弯的时候,方阵已经减速了,阿斯特库里还是掉下了马。他旁边的高手用余光盯着他,也没看到什么原因,库里的马便忽然前蹄扬空,一阵疯狂的转圈嘶吼,将库里掀了下来。后面的骑手本来就只和他隔了小半个马身,又是过弯,这下收势不及,马蹄就踏了上来,只听马嘶里夹着一声惨嚎,阿斯德部的方队大乱。

    苏农部的方阵完全不受影响,一鼓作气,一丝不乱地冲过了终点。

    阿斯德库里掉马之前,阿休他们这一支方队还是在最后。当阿斯德库里掉马后,阿休和宇文玘也没多加关注。阿休还是不紧不慢地举旗领跑,宇文玘继续神色淡定压阵,所以他们居然后来居上,超过了阿斯德部,没有垫底。

    等到比赛完了,宇文玘才知掉下马的竟然是阿斯德库里。

    不知道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马蹄踩在了他的腿上,将他的一只腿踩断了,幸好没有踩在胸腹,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也很够呛,疼得他鼻涕眼泪齐飞,骂声和嚎声共迸。

    他带来的两个姬妾都是苍突厥的普通牧民之女,颇有姿色却没什么见识,见他的腿断了,嚎得像一只正被猎杀的野猪,吓得在他身边哭得花容失色,脸上被浓脂艳粉冲得沟沟壑壑,像一道道惨淡血痕。

    苏农氏的一个哥哥不屑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死了,这是在嫠面哭丧呢!”

    突厥人家里有人去世,下葬时亲近的死者家属会一边哭丧一边拿刀割破额头,用血泪交迸来表示对亲人离去的痛苦和哀思,哭得越悲伤,血流得越多,死者便越有荣光。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轰然大笑,雍羽脸上很不好看,怀疑的目光一会儿投向意气风发的苏萨,一会儿又在阿斯德部的各个骑手脸上来回逡巡。

    他觉得下黑手的要么是苏萨,要么是自己的舅舅阿斯德金,苏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阿斯德金尽管没有阿斯德旺和自己亲,但他是一个谨慎的人,犯不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暗算库里,再说了,他已经是阿斯德部的族长了,库里现在对他也没什么威胁。

    他咬牙想,多半还是那从不知收敛的苏萨,仗着父汗的宠爱,一丝一毫的亏都不肯吃,迟早要还这莽犊子以颜色。

    比赛的结果很令大家意外,居然是阿斯拉皇族和苏农部并列头名,因为用木碗滴水计时,便不能做到百分百的精准,所以只能判两队到达终点用时大致相同。本来两队还有不服气的人想单独再赛一场,但是被摄图否决了。

    虽然库里只是小阿斯德氏异母兄的儿子,平时两房也时有矛盾,但库里毕竟叫她姑母,阿斯德部丢丑,她脸上也不好看。加上在汗庭她本来就和苏萨的母亲争宠互不相让,于是又哭闹到摄图面前去。一是想给宇文瑛添堵,二是给苏农部和苏萨上眼药。

    摄图烦不胜烦,昨日压下的火又“蹭蹭蹭”的上来了,狞笑道:“昨日库里大放厥词,我就想抽他一顿,是可敦为他说情,也是,昨日我就该给他一顿鞭子,这样他今天上不了场,也就不会掉马现眼,看来还是少吃了一顿鞭子!你这么疼侄儿,要不你代他将这顿鞭子领了?”

    小阿斯德氏这才消停,好没趣地走了。

    苏萨和苏农部自然是幸灾乐祸,谁叫库里不得人心,下黑手的嫌疑人说起来都有可能,各方人马是互相猜疑。

    在晚宴上宇文玘和唐元几人眼神交流也欠奉,既不落井下石,也没有故作大方去探望阿斯德库里。只不过一回到毡帐,宇文玘便问唐元:“元叔,是你吗?”

    唐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摇头。宇文玘猜测:“那要么是苏萨要么是他们族内人干的?”

    库里平时十分跋扈,他爹是族长时没少仗着身份高贵干出缺德事,他爹死后也不见收敛,族内看他不顺眼的人也比比皆是。

    唐元却又摇摇头,道:“你一定想不到是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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