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侍女深感大祸临头,急忙伏地哀告道:“都是小郡主,不,都是这小女娘太刁钻,我家小女郎,也没想到她这么恶毒啊!只不过口角了几句,就一头把我家小女郎撞倒在地,奴都没反应过来,奴实是有罪!”

    她知道,在众人面前把责任推给菱歌是最好的办法,一来显得自家女郎无辜,二来说菱歌的坏话肯定是没错,自家女君和太夫人对菱歌母女有多厌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自家女君性子偏侠,又心性狠戾,她是吴太夫人娘家侄女,吴太夫人面前又极会奉承顺从,因此她和李令姬十分得宠。杨坚夫妇知道吴太夫人最不喜冯氏,投其心意将冯氏赐给李府,吴夫人便日夜搓磨冯氏,以讨好太夫人。

    侍女知道如果不好好回话,让女君丢脸,回去就极有可能是乱棍打死的下场,因此极力毁谤菱歌。

    旁边不是没有明眼人在心里暗暗嘲笑她们做的难看,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孩子。

    明显是这个小的伤势更重,况且李令姬任性跋扈,不少女眷听家中同龄孩子抱怨过。但是谁都不是傻瓜,代王已是身死国除,虽然觉得菱歌可怜,但也犯不着得罪郡公夫人,何况独孤夫人还在旁边,虽然没有责备菱歌,但那语气也是偏向李令姬的。

    因此现场只听得到侍女声情并茂的控诉,并且信誓旦旦自己没有撒谎。

    她十分刁滑,说的都确有其事,但和上次一样,只是把顺序颠倒了。

    在她的嘴里,两人先是口角,菱歌先用头撞了李令姬,然后两人才扭打起来,菱歌的额头是在地上蹭伤的,当然她更不敢说是她推的,在她的嘴里,菱歌反而成了一个小小年纪,却蛮横歹毒的小女郎。

    菱歌又疼又委屈,她眼里又冒出泪花,抽泣着说:“是这个阿姊先推我......”

    可是她人小力微,人家只须故意高声一点,就压过了她的声音。

    菱歌抬头一看,这一群人要么是冷漠地看着,要么是她的对头,小女孩忽然之间明白说什么都没用,她感觉眼泪要掉下来。

    她想我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哭,于是努力睁大眼,咬紧牙关,咬得小身子都在颤抖。

    李令姬还在旁边哼唧:“阿母,她这样坏,就该把她带回去和她阿娘一起舂米!”

    她决定了,今天就把她带回去,第一时间便赏她一顿鞭子,尤其要抽花她那张脸,看看还有谁帮着丑八怪!

    “谁许你把她带走?你做梦吧,李令姬,你凭什么要把阿妹带走?”

    一个又急又气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小身影像一阵小旋风卷了过来,冲过来就拉住了泪眼朦胧的菱歌的手。

    菱歌一听到这个声音,绷得筋疲力尽的身子一松,哽咽着叫了一声:“释莲阿兄!”

    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合着脸上的血迹,额头和嘴角的伤痕,触目惊心。

    杨秀看着菱歌满脸的狼藉,心疼得要命,恨恨地盯着李令姬叫道:“你做什么这么坏?每次都要欺负菱歌!”

    李令姬见他和以往一样,一看到自己就给自己定了性,又羞又恼,不管不顾地叫起来:“关你什么事,她又不是你家的!呸,不要脸,拉拉扯扯的,跟你阿姨一样,狐媚子!”

    杨秀气得大骂;“李令姬你简直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其实李令姬这话一出来,大部分人都在心里皱眉。

    有的人觉得她小小年纪说话太刻薄,看样子郡公夫人教养不怎么样,对面的小女孩才那么一点,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

    更有那促狭的看了看手拉手的两个孩子,一个俊秀,一个虽然脸上狼藉但仍然遮不住的玉雪精致,端的也是一对金童玉女,不由得在心中一笑。本朝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世家大阀联姻盘根错节,夫妻俩青梅竹梅长大的比比皆是,所以对李令姬的话,更不以为然。

    独孤夫人也微不可察一皱眉,觉得她说的不得体,又涉及到自己的爱子,虽然心中不喜,但也只是制止杨秀:“释儿,不得无理!不关你的事,还不与令姬和郡公夫人陪礼!”

    杨秀还待对李令姬反唇相讥,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不关他的事,那关不关我的事呢?”正是杨侧妃到了。

    她并没有换上新衣,还是穿着一套素色的旧衣裙,头上只插着一根扁银簪,与这花团锦簇,衣香鬓影的一堆人格格不入,不知道是赶得急还是生气,呼吸急重,胸口不断起伏。

    远处站着一脸担忧的杨俊,小兄弟俩远远的对视一眼,心中都略略一松。

    原来,独孤夫人和女眷们过来不久,杨俊也听说了后园中有两个女郎打架,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闪过的就是李令姬和菱歌,毕竟以李令姬那个强横不饶人的性子,要是碰上菱歌做出点什么,一点都不稀奇。

    今天李令姬的母亲也来了,菱歌碰上她肯定要吃大亏。他一直在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是菱歌,千万不要是菱歌,结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他在人后看见郡公夫人咄咄逼人,侍女巧舌如簧,自己母亲处事不公,满堂贵妇竟没有一个人为荏弱的小姑娘说一句话,菱歌就像一只被围猎的小兽,孤立无援,不由得一阵心寒。

    他想上前阻止,可是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言语不慎,不但帮不了菱歌,反而会惹恼母亲,给菱歌带来麻烦。

    他在脑中转过几个主意,迅速地做了决定,悄悄退到园外,叫几个人分开去找来了杨秀,低声吩咐了他几句话,自己又赶到了杨侧妃的院子。

    他不方便去解救菱歌,但是杨秀可以,杨秀年龄小又一向受宠,碰上李令姬,也是一个从不让人的,正适合去把局面搅乱。

    他则去杨侧妃院子,请她来对付郡公夫人。杨侧妃现在最恨的就是李家。

    至于把杨侧妃请来,会不会言语冒犯自己的母亲,给母亲添麻烦,杨俊也顾不得了,潜意识里他也是对母亲不满的,日常教导他们君子持身以正,持心以忠,可是杨俊觉得母亲刚才的行为却是背道而驰的 。

    幸好这个地方离杨侧妃的院子不远,杨侧妃来得很快。

    独孤夫人即便疑心是兄弟两个捣鬼,也没办法说破。她头疼得捏一捏额角,自家小姑子自从夫死子亡后,就像一块滚刀肉似的。

    以前代王在时,看上去还不失为一位知礼明理的贵妇,现在却动不动就不顾体面给脸色她看。

    要不是多少怕外人觉得他们夫妇薄情,子女心中也会有疑虑,真想把她也送到城外的仙居尼寺去修行!

    她低声吩咐旁边的侍女,让她再去催一下太医,然后迎向杨侧妃,语带警告:“阿妹不是说身体不适要静养么?怎么冒着风出来了?小孩子们闹个脾气,说几句负气话,不值当你着急上火!”

    杨侧妃却不按理出牌,根本不接独孤夫人的话,也不看吴夫人,只冷冰冰地对李令姬说:“你这小女娘好威风,尖牙利嘴的,说话粗鄙,你是有你祖母和母亲撑腰么?我的女儿你想带走就带走!”

    竟是毫不顾忌风度,直接向小辈开火。

    李令姬一向跋扈,就是有人不买她的账,也是小孩子,如同杨秀这样和她吵架而已。且她家世极好,家人宠爱,外人就是不喜欢她,也会看她长辈面子,夸她几句,哪里见过大人这样呵责贬斥自己?一下子就惊呆了。

    会意过来后,又羞又气,哇的一声又哭了。

    吴夫人也没想到杨侧妃这么浑不吝,气得浑身颤抖,抖着唇道:“夫人,你讲不讲道理?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凌压我儿,实在是有失身份!”她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这么对待菱歌的。

    杨侧妃却轻蔑地看她一眼,说:“凌压?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怎么,你的女儿宝爱若拱璧,别人的女儿就轻贱如草泥?这个贱婢颠倒黑白,也只有你愿意相信!你女儿也不是第一天看我女儿不顺眼,谁是谁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开口闭口逆臣之女,怎么着?你们打量着她父兄都不在了,就要欺她辱她?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她说到不问青红皂白后面用的是你们,而且还扫视了周围一眼,心思敏锐些的看杨侧妃意有所指,脸上便是一辣,独孤夫人尤甚。

    吴夫人气得几乎要闭过气去,也不管两个小女孩谁是谁非了,揪着她的话头责问道:“她怎就不是逆臣之女了?朝廷定了她父亲的罪,她就是逆臣之女!按律例应发卖为奴,她现在还消遥度日,那是朝廷开恩,你不知道教她夹起尾巴做人,还冲撞贵女,简直是不知所谓!”也是夹枪带棒的讽刺杨侧妃不知道收敛。

    杨侧妃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大声的冲她“呸”道:“你放屁!马有垂缰之义,狗有湿草之恩,畜生都还知道报恩呢!我家殿下哪点对不住你们李家?就因为小时候在李家寄住过,把你家那个老虔婆当成母亲一样敬着供着,对你们全家恩厚礼遇,你们就是这样欺负他的家人?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看着吴夫人张大的嘴巴,颤抖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眼神,李令姬也吓得忘了哭,杨秀也被自己的阿姑震住了,要不是看见自己母亲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他差点就跳起来叫一声好,让你们再欺负菱歌!

    崔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杨侧妃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她一向觉得这个小姑子小家子气,不顾场合。可今天这个不顾场合,却收到了奇效,把吴夫人顶得说不出话。

    她看势头不对,连忙出言喝止:“阿妹不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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