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

    家政叫华姨,人老实不多话,已经在孟宴臣家工作四年。平常她只是来收拾卫生,孟宴臣需要便会做好饭菜,不住家。

    孟宴臣在华姨之前换过好几个家政,每个都自以为熟悉后,有太多话和为什么,有甚者还跟付闻樱说东说西,孟宴臣很不喜欢。

    阿瑾骨折,孟宴臣让华姨住在家中一个月,照顾阿瑾的一切。华姨那里有孟宴臣的银行卡,平时家中缺什么,华姨就用这张卡。他告诉华姨,如果阿瑾想买东西,也用这张卡。

    华姨只问了阿瑾的名字,别无其它。她在楼下接阿瑾,孟宴臣把人交给华姨后直接开车离开。

    孟宴臣回孟家,许沁也在。付闻樱意外孟宴臣提前回来了,他借口公司有事。

    四口之家围坐在一起吃午饭,饭桌上孟宴臣得知宋焰有任务,国庆也不放假。

    “沁沁,宋焰放假让他来家里吃饭。”孟怀瑾说。

    “好的爸爸。”

    孟家的人对宋焰感情很模糊,说喜欢?有过那么深的隔阂,是不会因为许沁嫁给他隔阂突然消失的,更何况宋焰看不上孟家的做派,觉得这个阶层喜欢把人分成三六等,跟他高尚的职业是反着的。可也不讨厌,毕竟许沁嫁给宋焰了。

    两家的长辈自许沁婚后再没聚在一起吃饭,许沁婚后工作又忙,他们和宋焰也很少一起吃饭,感情淡漠,客套而已。

    吃过饭孟宴臣回房洗澡洗去两天的疲惫,许沁敲门进来,她喜道:“哥,你和阿瑾和好了?”

    “嗯。”又是肖亦骁,孟宴臣暗想。也并不稀奇,他们三个人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比起孟宴臣,许沁许多秘密更愿意和肖亦骁讲,因为肖亦骁的哥哥身份更绝对,没有别的感情。

    “那就好,我听说她骨折了?”许沁问:“她是不是换手机号了?我打不通。”

    “没事。”孟宴臣把阿瑾手机号拉黑,她没给阿瑾打电话,阿瑾也没找过他,孟宴臣想或许是被上次那伙人追,她又换了号码。

    孟宴臣本不该想她的事,但她很多秘密,让人好奇。或许真该像阿瑾那样,有什么直接问而不是想想想的没完,但人就这样。好奇是生物体适应外界环境所必要的冲动,而孟宴臣的性子是沉着的,他不会主动探取这种冲动,他只能独自思考。

    “哥,哥!”许沁的手在孟宴臣眼前晃着。

    “怎么了?”

    “你又走神了。”许沁说这话时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失落。

    孟宴臣最了解许沁,他与许沁二十年的感情朝夕相处,她的情绪他都能第一时间捕捉:“我在想公司的事。”

    “你是在想阿瑾的事吧?”

    孟宴臣默认,许沁在不高兴什么呢?是不高兴自己跟她说话的时候跑神吗?她只是不适应围着她转的哥哥突然撒手而已,别无其他,人有利己的自私,但她应该知道,自己对于她的照顾不管从哪种感情讲已经成为习惯,这种习惯或许会随着时间变得不那么积极、深切。但这种习惯是持久的,他会一直照顾这个妹妹。

    “她右手桡骨小头骨折。”孟宴臣说:“因为我。”

    “啊?那很严重。”

    “你别担心,华姨会照顾她。”

    “哥。”许沁悄悄问:“妈不知道吧?”

    孟宴臣觉得好笑,许沁其实知道孟宴臣与她相比并不自由,许沁有选择,她吵吵闹闹可以选与她身份并不相配的宋焰。但孟宴臣一点儿选择都没有,自从决定接下国坤这个担子,他就一点选择都不能有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与他的身份相配,以集团为主,以孟家为先,包括他的婚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窜和他和阿瑾呢?他们不会有结果,许沁清楚的知道。

    阿瑾是对的,她看的很清楚。孟宴臣也知道,只是为了让他完成感情上的过度,然后活生生拆散。

    所有人都觉得孟宴臣强大到可以把感情随意的取舍,换言之孟宴臣拥有这么多,感情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

    “别让妈知道。”许沁声音更小:“妈会生气的。”

    “为什么?”

    许沁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没学历也没有好的背景,虽然漂亮……我听肖亦骁说还是整容的?妈妈怎么可能同意。”

    “不可能。”

    “对呀,那你不能让她知道。”

    “那要瞒多久呢。”

    “你想和她结婚?”许沁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眼底的光又微微暗淡了一些:“妈会疯的。”

    “沁沁。”孟宴臣微一颔首问:“到时候你要帮谁呢?”

    “我……”许沁犹豫了:“我……”

    孟宴臣不忍心为难,轻呵一声:“我不会跟她结婚的。”

    “早点休息吧哥。”

    孟宴臣第二天结束休假回公司工作,他更适合工作,处理工作只需要理智,不需要那些复杂的情,他在面对人时会觉得喘不上气,他把这种情绪隐藏很好,但会觉得憋,面对人的时候他不想说话,说一句话要斟酌很久,他常常撒谎,他总让别人觉得他闭嘴不言时是在思考,其实他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华姨很少给孟宴臣打电话,阿瑾在家住着孟宴臣也告诉她没大事别打电话:“孟先生,小姐来了。”

    孟宴臣告诉过华姨,只有许沁的事情无论什么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怎么来了?”

    “她来看阿瑾。”

    “我知道了。”孟宴臣放下手中的工作,或许他该把话说的更直接点,像阿瑾那样不管不顾最好,如果没有许沁,他跟阿瑾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孟宴臣算着日子,他一周没回自己的家了,也没回孟家,付闻樱追着他相亲,他也不住酒店,偶尔几天还行,天天住酒店显得孤家寡人像条可怜虫。他住在公司,公司办公室有休息室,他用大量工作逼迫自己加班,天空不见星光,他才去睡休息间,反正有衣服穿。公司在他如此强度的工作中蒸蒸日上,年底又是千亿。

    千亿?连套他能避风的房子都没有。

    孟宴臣不打算回家住,就没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停车位需要七转八绕并不好找,他把车停在楼下,好巧不巧碰见宋焰挺着倍儿直的背在他家楼下站着。

    他有那么讨厌他的房子吗?孟宴臣想。他还是下车跟宋焰打招呼:“怎么不上去?”

    “许沁待会儿就下来。”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上去坐会儿,一起吃饭。”孟宴臣客气道:“沁沁怀孕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好。”

    换孟宴臣不自在,他只是客气下,反倒多此一举。

    华姨也没想到家里会这样热闹,在厨房忙个不停。一周没见阿瑾她站在沙发边与玄关处的孟宴臣遥相呼应,她的头发染成黑色,还剪了平刘海,黑发趁着白肤极为冷艳。她穿着宽袖子的粉色棉质睡衣,吊着石膏看见孟宴臣小跑,贴着她的胳膊,语气故作懵懂:“你回来啦?”

    “嗯,今天胳膊疼吗?”

    “看见你就不疼了。”哪怕不化妆,五官都有种悄无声息的勾魂摄魄。阿瑾有句是对的,她这张脸真是按照男人的喜好定制的。

    孟宴臣摸摸她的头,许沁道:“哥,我检查了阿瑾的胳膊,没大事,仔细养就没事。”

    “嗯好。”

    阿瑾牵着孟宴臣的手坐在沙发上,孟宴臣介绍:“阿瑾,这是沁沁的丈夫。”

    “你好。”宋焰铿锵道。

    “你好。”

    孟宴臣可不想在家吃饭,表面和气,内里一团乱麻,赶快对华姨说:“华姨不要忙了,我们出去吃。”

    “别出去吃了哥,我来的时候华姨都炒好两盘菜了,不吃浪费。”许沁说。

    许沁现在都知道浪费了?孟宴臣不知欣慰还是酸楚:“好,那你想吃什么让华姨做,她做饭很好吃。”

    “我想吃牛肉和虾。”

    “昨天不才吃了牛肉和虾吗?”宋焰搂着许沁的肩膀问:“舅妈和我说给你做的这个,吃不够?”

    许沁对他点点头:“嗯,最近就想吃这些。”

    “小馋猫。”宋焰刮她的鼻子道。

    许沁会心一笑,又对孟宴臣说:“对了哥,谢谢你往医院送的水果。”

    “还有想吃的你就给助理打电话,他给你送。”孟宴臣关怀道:“前几天妈还和我说,让她的营养师给你配怀孕餐,注意身体,你现在怀孕一人吃两人补。”

    “舅妈给她做了。”宋焰问:“老婆,你觉得吃的行吗?”

    “挺好的。”许沁弯眼一笑,她的肚子已经显怀:“我现在不吐了,吃嘛嘛香,舅妈照顾我照顾的很好,不需要麻烦妈妈的营养师,舅妈也很有经验。”

    孟宴臣不再说话,阿瑾靠在孟宴臣肩膀上一只手玩头发,不多一会儿,阿瑾的猫慢悠悠来了,胖了不少。

    “你们养猫了?”许沁问。

    “你没看见?”

    阿瑾说:“它刚才没出来,家里这么大,哪能发现它呀。”

    “过来,让我摸摸。”许沁对猫拍手。

    “别碰它。”孟宴臣把猫抱走放进客房关上门:“让它挠到你,你怀孕了。”

    “哪有这么矫情?怀孕摸摸小动物没事的。”宋焰反驳。

    “对呀哥,宋焰队里的狗我还摸呢,没事的,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哪有这么多讲究,把猫放出来让我摸摸。”

    “不行,我才想起来猫没打疫苗,这是只野猫来着。”阿瑾干巴巴道。

    “看吧。”孟宴臣接过话:“打了针给你摸。”

    华姨饭坐好,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阿瑾左手拿勺递到孟宴臣眼前:“我要吃虾。”

    孟宴臣快忘了这一号人物,她骨折了。他夹只大虾,然后剥好放在阿瑾的勺子上,她一口虾一口饭。

    宋焰也给许沁剥虾,许沁甜甜道:“还要再吃一个。”

    “好,给你剥。”宋焰又夹起一只大虾:“我这些天不在家谁给你剥?”

    许沁嘟嘴:“自己呗,还能总让舅妈给我剥虾呀?”

    “哎呦,这么懂事。”宋焰赶紧喂她吃一只虾:“以后只要老公在,我都给你剥。”

    孟宴臣觉得画面有些刺眼,倒不是嫉妒如何,只是心疼许沁,或许这种日子她真的过的开心,鞋合不合适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要吃排骨。”阿瑾再次把勺子递向孟宴臣,孟宴臣不看许沁,往阿瑾的勺子上夹排骨。

    饭吃完,许沁和宋焰准备离开,他们在玄关处穿鞋,然后出门等电梯。阿瑾和孟宴臣在门边送客,两对距离五六米远。

    阿瑾冷不丁小声开口:“他不如你。”

    “但她爱他。”

    “那你岂不是很难过,毕竟,他不如你。”

    “没人在意我高不高兴。”

    孟宴臣觉得身边空了,他没管继续目送,许沁和宋焰在说悄悄话,笑的很开怀。

    视线中,阿瑾走出去。她抬起右胳膊,连接纱布从脖子上拿下。阿瑾在女生中算高的,与宋焰的身高没差多少,她左手拿着红酒瓶,瓶底碰下宋焰的后背。宋焰和许沁分开,电梯正好到了,许沁走进电梯:“阿瑾,我们不喝酒。”

    “我喝不惯红酒,拿回去。”宋焰正打算进电梯,那瓶孟宴臣还未看清是他哪瓶珍藏便毫无征兆的砸在了宋焰的头顶。

    酒瓶破碎,宋焰捂着头单膝跪在地上,孟宴臣思想控制不了行动,一动未动。

    “啊!”许沁从电梯中冲出来尖叫。

    “你有病——”宋焰未吼完,阿瑾又用破碎成一半的酒瓶抡在他的肩上,幸好有许沁撑着他的身体他才没倒在宝石红的液体中。

    “你疯了?!”许沁对阿瑾大喊:“宋焰你没事吧?没事吧?”

    阿瑾也不说话,手中的瓶子一扔,朝孟宴臣这边走。一步步,白色的理石地上是她的浅红脚印,孟宴臣这才发现她没穿鞋。

    她有种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有些碎发贴在脸上,眉眼凄凛,带给人骨子里的冷寂,透过空壳,侵入孟宴臣的内心,她的冷碰上孟宴臣的冷,寒极生热。

    “孟宴臣你知道吗,有时候没教养真他妈快乐极了。”话了,身体一歪被孟宴臣及时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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