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有泱泱在,步炎自然不好发难,唐杉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了,只要唐杉不爽,杨泱心里就爽了。

    陪着泱泱玩到中午,杨泱说要带着泱泱回自己租住的地方,步炎自然不肯,不道歉,门儿都没有。

    杨泱听了这话,立马问:“是不是我道了歉,你就能让泱泱跟着我玩两天?”

    既然你肯妥协,不管是不是为了唐杉,妥协就是妥协,那我就卖你个面子,但总是要讨些好处的。

    步炎:“两天?”

    “你不同意?”

    “那算了,大不了我每天往这里跑就是了。”

    姑奶奶能道歉,你就知足吧。

    杨泱转身,身后步炎说:“明天下午要送他回煜阳城”。

    “知道”,杨泱改了脚下方向,直奔二楼唐杉的房间。

    道个歉而已,又不少块肉。

    杨泱带着泱泱去了自己租住的地方,最高兴的是两个孩子,最惊讶的是朱妙,说是惊吓过度也不为过。

    这泱泱怎么就成了她姐的儿子了呢?都三岁了!

    按照年龄来看,当初盛传的小三搞不好就是她姐,难怪当时看起来步先生对她姐格外不同,原来还有这一出。

    瞒得够深的。

    这事儿原本也不是杨泱想瞒谁,她自己都不知道呢,带泱泱过来有些欠考虑了,朱妙那一百万个为什么一整夜都回答不完,不过,这事儿早晚大家都得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大概也是步炎同意她把泱泱带出来的原因吧。

    这一带出来,不就相当于承认泱泱是她的孩子了么?

    所以,她道个歉,受一顿气,也没什么。

    老阿婆这间宅子西向而建,东面有间屋子里还保留着老式的通铺,泱泱和言言好奇,非要拉着两个大人去睡那通铺,阿山跑来凑热闹,被允许隔着半丈远在旁边单独铺了被子。

    半夜时分,杨泱突觉身旁轻微响动,睁看眼睛看见小泱泱缓缓坐起身,下了床,往屋子外面走去。

    杨泱不动声色跟上去,宅子里每间屋子都走了一遍。

    其中空着的一间屋子停留得最久,小泱泱离开那间屋子后,杨泱在墙壁上发现一道暗匣,里头已经空了。

    杨泱跟着小泱泱最后回到了通铺间,走到阿山面前停下。

    许久之后,小泱泱回头,对着空气挥了挥手,原地站了一阵,爬回床上接着睡,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杨泱挨着小泱泱坐在床沿,心里想着事情,并未发现阿山其实已经醒了。

    “阿木,我梦到我奶奶了”,凑上来的阿山吓了杨泱一跳,及腰长发松散地垂下来,活像一只勾人的鬼魅。

    阿山又说:“阿木,我梦到奶奶了,还有那个老婆婆”。

    杨泱心底一动,问:“你梦见她们怎么了?”

    “她们要走了,来看我”,阿山往上拉了拉半搭在身上的被子,“奶奶说舍不得我,要我好好的,那老婆婆却望着我一阵叹息,嘴里念着什么‘怎么又回来了?’,‘终是躲不过吗?’,然后我就醒了”。

    距离阿山奶奶和老阿婆去世正好七七四十九天,逝者七日为一祭,一祭散一魄,过了今天,逝者就要去往往生了,只是纪念逝者的传统习俗罢了,听阿山这么一说,莫不是还真有这种事?

    根据步炎讲的,阿山实际上是老阿婆亲弟弟的孙子,当初老阿婆家千方百计把阿山爷爷送走,就是不想让他爷爷呆在步家,如今阿山却又住进了老宅,可不是又回来了吗?

    但是,这到底是要躲什么呢?

    除了老阿婆自己,没人能知道。

    杨泱将阿山哄回原位,钻进被子里搂着泱泱睡到第二天。

    一大早,杨泱还没睡醒,泱泱爬起来就嚷着要写字。

    他一个才刚刚上幼儿园的小家伙,一二三还不一定数得清,写什么字?但作为人家的妈妈,不能打击孩子学习的积极性,让步可言找了她不用的本子和笔给他,杨泱自己则继续睡她的懒觉。

    昨天去步府打了那一架,消耗太大,需要睡个大懒觉恢复恢复。

    阿山在院子中央搭好小桌子小板凳,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写写画画,日上三竿,杨泱从床上爬起来,吃完朱妙给她留的早餐,在院子里锻炼了一阵,俩小孩还在写写画画。

    记得家里的两位名师说过,小孩子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不要去打扰,杨泱深以为然,拉着闷闷不乐的朱妙出了院门,围着这老宅跑起了圈圈。

    以杨泱的话来说,运动可以解压舒缓情绪,强身健体自不必说,关键有个好身体,谁敢跟你动手,分分钟灭了他!

    朱妙跟着她姐跑了几圈,实在是不行了,“姐,我还要去给东岔口的婆婆做饭,时间来不及了,中午你看着给孩子们弄点吃的”。

    麻溜地就溜了。

    杨泱也跟着结束了跑圈,准备回去做午饭。

    这朱妙,哪次不是在家做好了饭再送去的?这运动强度,太大吗?很大吗?

    杨泱只会做番茄鸡蛋面,做了一大锅端出来,叫孩子们吃饭,泱泱拿着他的杰作给杨泱看:“妈妈,这些符号好难画,我手都画酸了,你看看?”

    手里的汤勺突然落回了锅里,溅起来的番茄汤汁差点弄到俩孩子脸上。

    杨泱夺过泱泱手里的本子,把汤勺捡起来塞进阿山手里,坐到旁边椅子上研读起本子上的‘符号’来。

    “伽古道一战,将军受奸人所害,万箭穿心而死,辱将军为穷凶极恶、祸乱人间之妖孽,不入史册,不入人迹,至今仍不得其尸骨,幼时,娘亲作将军威武之画相,嘱我牢记,后埋入黄土,以为缅,尤不敢立碑筑坟。”

    “九族诛灭,斩尽杀绝,奸人仍不肯善罢甘休,遍寻天下,誓要屠尽步姓,尤其足有六趾者,为此,设立暗杀组织,入江湖,代代相传,以此为终身使命,无论山河更迭,王朝起落。”

    “娘亲告知,吾有一胞妹,混乱中遗失,茫茫四海,杳无音讯,或有其余幸存者散布各地,将军六趾,奸人此举,实为忌惮,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犹记得幼时始记事,娘亲因常年采药,熟悉地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趁着夜深密潜伽古道,寻些不起眼的杂物回来,堆满一个又一个地窖,娘亲说那是将士们的遗物。”

    “除此之外,娘亲总是看些玄之又玄的书,研究着稀奇古怪的图形,数年之后,娘亲秘密将地窖里无主遗物取出,排以迷阵,一一埋入山林,那时不敢立碑筑坟,一抔黄土上洒满枯叶则算安葬。”

    “不惑之年,得一幼子,幼子蓝瞳,午夜始现,娘亲医术精湛,犹不能寻得根源。借其妙手,游走权贵,多方打听,将军身前战功显赫,烈焰军威震四方,奸人曾下血咒,凡六趾者难过而立,不知与此是否有关。”

    “此外,因奸人辱将军为妖邪,天下忌惮,其子孙后代难免招人暗杀,尤以六趾为甚。若要后世安于天下,或可改姓,此计不成再寻逆天改命之法,然,将军部下冤魂数万,尸骨无存,吾辈于荒山野岭苟且偷生者,盼有朝一日,得以敛将军尸骨入土为安,断不敢忘本,待得时机,得回步姓。”

    “娘亲耗尽心神,敛魂布阵,身体每况愈下,偶有泣血,仍苦苦支撑,吾知,娘亲有事相瞒,勿敢问,无从劝。唯盼奸人早日势去,吾辈得安宁。”

    “奸人当道,江湖暗杀,不知余日几何。若苍天无眼,娘亲百年,吾辈身死,勿忘将军步坔,烈焰军数万冤魂。”

    研究完泱泱画的‘符号’,杨泱久久不能回神。

    这应该是步坔将军于伽古道一战之后,幸存下来的后人写的,这里头所说的‘奸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时的天子,从步羽查得的信息来看,当时的皇帝是三皇子上官珉添,大约是与皇权之争有关。

    吃过饭,杨泱让阿山和言言各自去睡午觉,抱着泱泱去了另一间屋,关上门问:“这些‘符号’你认识吗?”

    泱泱摇头:“不认识,好复杂,好难画”。

    杨泱瞧着她儿子,像看外星人,“你怎么知道这些符号的?”

    这字儿都不认识,居然就‘画’了这么多!虽然看上去歪歪扭扭很难懂,但字都是全乎的,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只是像狗爬罢了,关键是这内容也很全乎啊!

    简直难以想象!

    “旁边空着的那间屋子里看来的。”

    泱泱伸出两根小手指,“昨天晚上,我看见了两个老婆婆,这里好像是她们的家,她俩到处走,我跟在其中一位身后,就在那间屋子里,看见老婆婆在藤椅上坐了好久,大概是在想事情吧,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些画面,像电视一样”。

    “画面上在放什么?”

    泱泱说:“先是有个老爷爷在修房子,从地下挖起来两个红色的盒子”。

    “然后那个老爷爷和他的家人躲起来看,一个盒子里是张画像,那个叔叔长得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另一个盒子里装了几张纸,我画的符号就是那些纸上的。”

    “然后,大火烧了房子,烧死了人,大家都在哭,那个老爷爷把两个盒子丢进了火里,一个小姐姐悄悄跑去刨出来一个,藏了起来。”

    “然后,就是一个大姐姐,经常从墙壁上掏出个竹筒来,里面装的就是那副画,那个大姐姐经常看那副画,因为那个画像上的叔叔长得很好看很好看。”

    “然后,然后,我看见了阿山叔叔,旁边好像还有爸爸和妈妈,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但我觉得像你们。”

    “最后,那个老婆婆把竹筒里的画像放进盆里烧了,就没有了,像是电视放完了。”

    杨泱抱紧小泱泱,“从那间屋子出来以后呢?”

    她昨天晚上跟着泱泱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就回到了通铺间,泱泱在阿山床头站立了很久。

    果然,泱泱说:“从那间屋子出来,老婆婆就去了我们睡觉的那间房间,老婆婆看见阿山叔叔都哭了,一边流泪一边说话,看了阿山叔叔好久才离开,她好舍不得阿山叔叔呢,她还跟我挥手了”。

    “记得那个老婆婆说什么话了吗?”

    “哦,老婆婆说‘怎么又回来了?’,隔了一会儿又说‘终是躲不过吗?’,还请我帮忙照顾阿山叔叔呢”。

    杨泱感觉自己心都在抖,这话早上阿山才跟她说过,阿山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她儿子则是实时跟踪,连人家脑子里回忆的画面都能扫读。

    那些字,一个大人看完需要多长时间?一个不识字的人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看完,再记下来,简直就不可能,还不要说,全是繁体字啊!

    儿子,你怎么了?

    中元节那天,小泱泱坐在那山丘上,行为就有些反常,当时还找人来叫她和朱妙去给央家二婆烧纸祭祀,但那时候,她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如今知道这孩子可是她亲生的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孩子他爸知道吗?

    依照这里说的,步家人蓝瞳并非是步羽说的‘有异域基因’,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天子忌惮将军,命人给步家世代下了血咒。

    很明显,老阿婆一家是看了这些内容才放火烧家,令小少爷假死的。

    暗杀这一条,过了几百上千年,应该不足为患了,不过也不好说死了。

    另一条就是担心这血咒,据步炎的调查,阿山也就是步未的爷爷当初死的时候是三十左右,阿山的爸爸也是,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六趾,但这是在老阿婆家纵火烧家,小少爷假死之后发生的事。

    所以,老阿婆家当初信了这上头说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这上头说步坔大将军是六趾,而冰洞里血棺之中的血尸不是六趾,那么,血棺之中的血尸就不是步坔将军,会是谁呢?

    步珩让她帮忙去仓旻峡谷高温区起腿骨,有没有可能那就是步坔将军的腿骨?

    既然族里要起出来安葬,有没有可能就已经知道那就是步坔将军的腿骨?

    而当初房主任说有一种推测,认为那具尸体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烈焰军的主人步坔大将军的,那么,步珩是不是已经知道这推测不成立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上回去云集山?

    该死的步炎处处防着她,错过了好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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