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

    第五座坟里埋着的是一把玄铁匕首。

    第六座里头是一只白玉酒杯。

    挖最后一座的时候,阿山已经有些发狂了,眼看着就要挣脱绳索,步炎和步羽同时望向步珩,步珩放下手中铁铲,走到阿山面前,拿手电照着他的眼睛,正要晃上一晃,突然听见有人在喊阿山。

    是杨泱的声音。

    “阿木,阿木,我在这里”。

    杨泱赶过来,见着这情形,也没多问,解了阿山手上的绳索就要把人带走,可阿山却死活不愿走,拉着杨泱跑过去护在那座碑前,不让挖。

    “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傻子能来这里,只能是她带来的,自己已经明确表示步家的事不想让她知道,她却偏要来,什么居心?

    杨泱又劝了一阵,阿山护着墓碑不为所动,杨泱无奈,“步先生,我没什么意思,我是来找阿山的,你也看见了,我劝不动他”。

    关我什么事?有本事自己搞定。

    步炎走近一步,“那就请杨小姐让让,他妨碍我们做事了,不介意我们把他请到一旁吧?”

    “请是可以的,弄疼了他就不行”。

    杨泱让到一边,步炎亲自上前,拉着阿山轻轻一带就将人扯开了,步炎挡在阿山和杨泱身前,示意步羽和步珩动手。

    这样容易?

    二人嘴角一抽,拿起铁铲开始干活。

    坟堆刨开,一只紫檀木盒出现在眼前,可谁也没动,连阿山也没动。

    杨泱扯了扯阿山,“开也开了,我们走吧,一会儿别人又该说我们居心不良了”。

    阿山直愣愣地看着杨泱,眼神有些怪异,杨泱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

    话没说完,阿山拉过她那只手就咬上了。

    “阿山,你咬我干什么?快放开”。

    阿山没理杨泱,咬破她的手指就开始吮吸,好像渴了很久,那吞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骇人。

    撞上另外三人同样怪异的目光,杨泱顿感不妙,拖着阿山就要跑,可惜阿山吸得太认真,一下子竟没拖动,就是这几秒钟的耽搁,杨泱已经被另外三人围在中间,“你们不要过来”。

    没人听她的,三人一涌而上。

    步羽抱着她另一只胳膊,一口咬在手腕上。

    步珩从背后咬住了她的脖子。

    步炎上来捧着她的头就往她脸上扎,杨泱躲了一下,就正好啃在她鼻子上。

    四人箍得紧,杨泱挣扎不开,一边挨个儿喊他们,一边挨个儿骂,但这些人好像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啃得香,吸得爽。

    那步炎还嫌弃她的嘴巴动来动去碍事,捂上还不对劲,干脆直接把那两片碍事的嘴唇给咬住。

    这荒山野岭,乌漆嘛黑的乱葬岗子上,这样的画面十分诡异,骇人得很,杨泱直觉阴风阵阵,全身的血都快叫他们给吸干了。

    杨泱忍无可忍,一脚踢过去,也不知是踢中了谁的腿,顿时五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摔作一团。

    杨泱垫了底,疼得她眼冒金星。

    更气的是,这几人即便摔了一跤,也没有清醒过来,抱着她继续啃,步珩因为位置不好,摔下去的时候摔散了,就近换了个地儿,竟然抱着她的额头啃!

    而那步炎因为磕着了牙齿,嫌弃地方不好,俯在她颈窝里咬上了,这一度让杨泱担心他会咬破自己的颈动脉。

    四个人压着,要挣扎着爬起来想都不要想,特别是步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气都喘不上来。

    这事太诡异,仓旻峡谷里,步羽就吸过她的血,当时她只以为是步羽渴得难受了,又被人打得神志不清才那样的,现在想想,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四人看上去都很焦渴,喜血,甚至有些嗜血。

    他们到底怎么了?

    有步珩在,应该不是中了这荒坟场里的瘴气。

    没等她想明白,一阵阴风袭来,杨泱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步炎停止了吸血,从她脖子里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她几秒,连忙起身,将其余三人扯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步先……嘶……”

    嘴巴痛得几乎张不开,杨泱剜了步炎一眼,“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嘶……”

    “中邪了。”

    那额头上的牙印是步珩咬的,实在碍眼,嘴巴和鼻子上的又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更碍眼!

    确认杨泱没事后,步炎扫了一眼刨开的几座坟堆,走到其中一座碑前,蹲下去将紫檀木盒拿起来,打开。

    里头是一根火红的凤羽。

    步炎将凤羽递到杨泱眼皮子底下,“送给你”。

    杨泱抬头瞪他。

    “再瞪眼珠子就掉下来了”,步炎把凤羽放回盒子里,将盒子塞到杨泱手里,“给你就拿着”。

    “干什么要送给我?”

    这玩意儿不知道干什么的,只看盒子就知道很贵重。

    “喜欢就送了,不干什么。”

    杨泱把盒子递回去,“无功不受禄”。

    步炎看了几眼她脸上的咬痕,把她拿着盒子的手推回去,“就当做给你赔礼了”。

    杨泱再要推诿,地上的阿山已经醒了,杨泱连忙把凤羽取出来收好,把盒子放回土坑里。

    步炎轻笑了一声,好像在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几人陆续醒来,嘴里都有一股血腥味,再一看杨泱那张脸,就猜到了事情的经过,都有些不好意思,那盒子里是空的也没人在意,只是挖出来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阿山说埋回去,步炎没什么意见。

    不过是已故之人的随身物件,看样子年代久远,也不一定能查出来是谁的,换句话说,就算查出来是谁的,也没什么意义,对于步家人的病情没什么帮助。

    可步珩和步羽说,这荒坟山既然是步家祖先的,就该把东西起出来,秘密葬入步家祖坟地去,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再有人闯进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步炎则说,这地方是步家先辈们的安身之所,以后和步家祖坟没什么不同,同样受步家人的守护,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俩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喜欢什么就地分了也行。

    这让步羽和步珩感觉有些奇怪,但具体怎么个奇怪法,又说不清道不明。

    还是步珩最先反映过来,“哥,那茅师傅说这七星阵是用来压制什么的,没问题吗?”

    没记错的话,他们几个刚刚才咬了杨泱。

    “也不知道是用来压制什么的?”步羽点头附和。

    “大约就是来压制这个的”,步炎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不过,应该没事了,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么?”

    这时候,瘫在地上的茅天平醒了,胆战心惊地爬起来,见着了阿山下意识想跑,又被步炎那眼神给镇住,拿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望着那血糊糊的袖口,心底一动。

    “我想起来了,相传古时候有种养血尸的说法,据说这养出来的血尸十分残暴,嗜血成狂,为患世间,祸害不浅。”

    “刚入行那会,隐约听说过,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在哪个地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说是那地方的人隔三差五的就少一个,有些被找到的时候,面目全非倒在血泊里,大多都是血尽而亡,后来还有被灭门的,血洗长街的,血腥残暴,找来高人说是那地方有具血尸,煞气太重,已成血魔,当时治没治住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后来好像是没怎么听说过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茅天平捂着额头上的血洞,“现在的堪舆之术与过去已经不能比了,只是听说过,谁也没见过,更没人懂这个,都当做故事听听,我想这七星阵就是用来压制血尸的魔气的,七乃复生之数,除了压制,还有希望重生的意思”。

    茅天平顿下,这话之前就说过,这时候再说一次无疑是在给自己找事,这地方既然是步家的坟地,那不就是在说这七星阵是步家人布下的?那不就是在说步家出了血尸?甚至是血魔?他这不是在给自己添堵吗?

    果然,步炎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问他:“如今这阵法已毁,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茅天平心底一抖,胆战心惊,“不过是些传说,做不得数……”

    “那个,阵毁,依照传说,血尸魔气没了压制,定会为祸天下……不过,不过,这些东西还在,埋回去,还能……还能还原,我可以试试……”

    他想说传说当不得真,顶着步炎那眼神压力山大,只能把话都说完整了。

    “迷信”,步炎掏出打火机,走到第一个坟坑前蹲下,捡起那件红衣,点燃,“我今天就破了这传言”。

    想要上前阻止的步珩听了这话,也就停下了。

    依茅天平所说,这血尸多半是步家的人,他们仨才刚刚吸了杨泱的血,那多半是真的了。

    那不记事的时候除外,这么多年没吸过谁的血,看来这七星阵大约也是起了作用的,压制住了。

    灭门,血洗长街,当真血腥残暴,如果是真的,大概也只有躺在这里的万千士兵的魂魄能压一压。

    步炎烧了靴子和衣物,其余东西被步珩和步羽默契地抢先取了出来。

    步家先辈的东西应该由步家保管起来。

    至此,七座坟坑里什么都没留下,那么这阵也就没了效用,什么血尸血魔的不过就只是个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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