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回来，学校就在忙碌柔城二诊的事了。
堆积成山的试卷，写不完的作业，压得每一个三中复读生喘不过气来。
章漾也一样，这几天她明显感觉自己学习效率下降，面对棘手的难题，她力不从心。
果不其然，柔城二诊下来，她只考了班级第十一，这打击实在太大，明明上次她还骄傲于班级第二呢。
三中整个学校都没考好，新上任的校长也是愁眉苦脸、眉头不展，担心学生放个寒假回来成绩下降，特地开了名为“自愿”的自习班，实际呢，有谁敢不参加？
“章漾，你大年三十的晚上都勾上啦？”周敏有短暂的惊讶，“不过也对，你们大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章漾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张宇豪一旁看见了，对周敏说：“周敏，你把我的那份也勾上吧。”
周敏险些没惊掉下巴：“不至于吧……你们都这么拼啊？”
徐浩从位置上跑跑跳跳地来到周敏身边，把调查问卷交到她手上，周敏一看更惊了：“不会吧，连徐浩你也……”
徐浩得意洋洋地说：“这次二诊进步了十二名，那我不得牟足劲再拼拼？”
“小爷我啊真的是天赋异禀，平常不学，一学就有惊人的进步，你说我高考会不会冲上一本啊。”
“得了，你个倒数冲上去十二名有什么厉害的？”周敏从调查问卷中抽出自己的，也给勾上，“既然你们都要留校自习，那我也留吧。”
“行啊，周敏，这次考了第十，变得爱学习了啊。”徐浩打趣道。
章漾顿住了笔，手下的阅读理解变得晦涩难懂。
“行了，”张宇豪注意到章漾波动的情绪，“连年三十都愿意自习了，那现在也抓紧学习吧。”
周敏和徐浩面面相觑，忘了这里有唯一一个成绩下降的章漾，他们互相给了个眼神，便各自离去了。
丁零零——
上课铃响，同学们纷纷回到座位上。
下午最后一节课照例是自习课，教室里鸦雀无声。
“章漾，刘老师找你——”
同学们的头“刷”地抬起，教室内不免躁动起来，章漾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了出去。
“章漾啊，我看过你去年的模考成绩，你上半学期完全够得着985的啊，就算下学期成绩滑落，那也是够得着211的啊，可最后你就只超了一本线十几分，可惜啊。”
“你是个好苗子，老师看得出来，但你这成绩下降得和去年一模一样啊，老师希望你别走了去年老路。你好好分析下原因吧，老师希望你下次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成绩。”
“嗯，谢谢老师。”章漾垂下眼帘，掩饰泪意。
刘老师递给她几张纸巾，安慰她说：“好了，一次考试而已，没事——去把孙琳叫来。”
从办公室出来，章漾擦干眼角的泪珠，抿了抿唇，在同学们的注目礼下，她绕了一大圈教室，来到孙琳面前，轻轻敲了她的桌子，说道：“孙琳，刘老师找你。”
教室又是一阵哗然——
回到座位，前桌同学好奇发问：“章漾，刘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学习上的事。”
前桌看她情绪低落，便也没多问，向一脸期待的前前桌摇了摇头。
章漾还没做几道题，下课铃声响起，周敏飞快跑来拉她去吃饭，她拒绝了：“你去吧，我想回宿舍。”
“那好吧。”周敏撇了撇嘴，挽着其他朋友笑着离开了。
章漾回到宿舍，躲进厕所，紧握着手机，指尖在键盘上滑动，却始终没拨打出那通电话。
她深呼吸，确认自己不会再哭出来后，打通了靳泽林的电话。
“哟，大忙人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啊？”靳泽林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章漾强颜欢笑：“是啊，你在干嘛。”
“吃饭呢，”对面故意发出砸吧嘴的声音，“北京烤鸭，香死谁了。”
“哦……”
察觉她的小情绪，靳泽林收敛点，问道：“你吃饭了没？”
“还没，”章漾深呼吸，进入正题，“就是我们刚考完二诊……”
“哦，”靳泽林了然于胸，毫不客气地指道，“所以又哭鼻子了？”
被他猜中了，章漾鼻子酸酸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成绩就是不稳定……”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了，章漾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止不住说些乱七八糟的丧气话，对面听的都怕她岔气了。
靳泽林显然不是个会安慰的好哥哥，他除了说“哎呀”，就是笑着说“没事没事”。
哭了近二十分钟，章漾哭不动了，她觉得自己被自己安慰好了，她抹干眼泪，带着点悔意说：“早知道不打给你了，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哎呀——我不会安慰人你还打给我，喜欢我呀？”
章漾咬牙切齿：“鬼大爷才喜欢你。”
对面大笑，笑得停不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说：“章漾，下来。”
？
直到她按照靳泽林的指令，来到校门口时，她才懂得了他的用意。
“你干嘛啊？”章漾惊讶极了。
“北京烤鸭，”他停好自行车，举起透明口袋示意，又举起另一边口袋说，“还有零食。”
他浅笑说：“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原来接电话的这二十分钟，你在朝我奔来吗？
操——
章漾更想哭了。
＊
大年二十七，章漾回家了。
姜丽早就知道了章漾的成绩，就等着她回家，狠狠地数落她一顿。
“小漾，不是我说你，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是你自己说的明年高考一定比今年考的好吧？”
“现在呢——你看看你的二诊，还没去年考的好啊，你今年高考能考好吗？别到时候浪费一年青春，还没去年考的好！”
“再说了，你复读的钱可是你哥哥给的，说清楚点，人家平白无故为什么会帮你出钱啊？那还不是要还的，你浪费青春不说还让钱打水漂，真是的……”
章漾对姜丽的数落置若罔闻，直到靳泽林回家了，姜丽还是责怪个不停，章漾有些生气了。
偏偏靳泽林还不知好歹地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小漾这丫头不争气，二诊考砸了……”
章漾刚想反驳，靳泽林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楼去。
章漾吃了哑巴亏，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去了。
姜丽还在喋喋不休：“你看这孩子，说她几句就生气了，以后还得了？”
“哼，她这怪脾气，看以后谁要她。”
＊
章漾洗完澡下楼，就看到靳泽林正在陪妈妈包饺子，林家栋也回家了，在逗林思俞玩呢，整个其乐融融的场面。
“我走了。”章漾有些低落地说。
“你去哪儿？”姜丽看她收拾的干净利落，书包都背好了，“又要出去玩？”
“玩什么？”章漾皱眉，“我回学校。”
“回什么学校？这不是放假了吗？”
章漾懒得和她说：“学校有自习，年三十也不回来了。”
“年三十都不回来？还过不过年啊？喂——你走那么快干嘛？诶？”
步伐渐快，声音渐远，章漾逃离了那个家，摁掉了妈妈的电话。
＊
“我后悔了，这要过年了，效率一点也不高啊，”周敏叹口气，直接趴桌上，“还不如回家学习呢。”
徐浩说：“啧啧啧，看看你这个惰性，学校都不学，回家可能学吗？”
“哎……”
张宇豪插话说：“我觉得学校今年还挺人性化的，给想学的人一个自习空间，不想学的也不勉强，比前几年好多了。”
“忘了你以前是三中的了，三中以前是啥样啊？”徐浩好奇地问。
“年二十五放假，大年初三开学，强制补习。”
“我靠，那么惨！”徐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抱拳冲行政楼道，“还是新校长牛逼！”
“嗯，”张宇豪抿唇笑了笑，“替你转告我爸。”
周敏眼睛瞪得溜圆，与徐浩脱口而出：“新校长是你爸？”
这句话引来了章漾的注意，她也有一点震惊：“你没给我们说过啊。”
张宇豪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嘘，小声点。”
他缓缓道来：“你们不是常骂校长吗？我怕承认了，你们有顾忌，就不骂了。”
“那我在你面前说了你爸那么多不是，不好意思啊。”周敏欲哭无泪。
“诶，那你爸和教导主任肯定熟啊，能不能把我手机要回来，我发誓一定不玩了！”
“哈哈，”张宇豪笑了，目光转向章漾。
章漾想了想，诚恳道：“我没骂过。”
“我知道。”张宇豪还是笑眯眯的。
那你看我做什么？
章漾抿了抿唇，不太理解。
张宇豪继续说道：“周敏，你想回家还是可以的，毕竟问卷只是用来调查，不具备约束作用。”
“真哒？”周敏眼睛亮了亮，“那我回去了？”
“嗯，给班主任说一声就好了。”
“你怎么那么清楚？”
张宇豪笑答：“因为这个是我给我爸提的。”
章漾心中有什么炸开，她隐约记得，她曾问过张宇豪三中的过年怎么放，还曾感叹：
“要是三中过年可以自愿自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