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

    从班主任说要考试的那天起,兰桑就陷入了考前焦虑的情绪里。

    前两年她对于学习还没到那么认真的地步,主要实在没能得到个好环境。

    白天在学校里被人逮着欺负、晚上睡觉的时候,在三叔家跟堂姐睡一块,她半夜还要打游戏、回了自己家又被黄雅逼着干这干那。

    为了缓和放松的神经,她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那就是看书。

    七中虽然学校不咋地,但是有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图书馆,她没事就喜欢呆在里面躲清静,这两年书一本接一本地看,倒是攒了不少阅历。

    但现在,她已经高三了。

    书看的越多,她的精神越受不了压迫。

    在以前没意识到的时候,也许日子还能忽悠着过。但现在,她渐渐觉醒了,开始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她回了家就要洗碗打扫卫生,而弟弟可以疯玩;凭什么弟弟可以占用家里大量的金钱情感资源,而她姐姐兰草初中毕业就得出去打工,她自己也被威胁考得不好就不供她读大学。

    她像是原生家庭的附赠品,存在的合理性只为了弟弟的降生。

    因此,她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可越是焦虑,却越没有好结果。她只懵懂地知道自己要努力学,可除了考进实验班外,成绩如同一潭死水。

    上学期末她考了426,全班倒数第一。

    这次摸底考试考了411,依然是全班倒数第一,甚至还下降了十几分。

    而去年的二本分数线,是四百八。

    兰桑颓丧地抓抓头发,将智学网关闭,躺回床上。

    那种自我厌弃的感觉萦绕周身,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第二天周一,早自习还没下课,她突然被叫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把倒数前十都找了一遍,跟每个人谈心。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手指不自觉攥着衣角。

    说实话,没有哪个学生不希望老师对自己另眼相待,她心情忐忑着,有点怕被苛责。

    老师还算和蔼,跟她分析了番各科成绩,又旁敲侧击点明他们班存在的意义,让兰桑自己想明白。

    见女生跟木头似的杵在那,班主任看了也烦,他对成绩差的没什么耐心,便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兰桑呼出口气,往班级走,现在早自习还没下课,不知道为何班里乱糟糟的。

    她从前门进去,右脚刚迈进门,各种惊叫呼声一股脑钻进了她耳朵里,兰桑越来越疑惑,模糊着听到什么六百之类的,什么玩意儿?

    她没有疑惑太久,就被第一排的汪萍拦住,大呼小叫道:“兰桑,你知不知道,我们班有人考了六百多!”

    “啊?”

    兰桑也同样惊叫出声,一时间以为她在开玩笑。

    好家伙,七中什么时候能出考六百多的大神,要知道分班考试最高分伯予辰也才五百三。

    “你别不信,考了六百五呢!就是那个转学生!”汪萍一直没能融入这个新班级中,也只能拉着兰桑大呼小叫。

    “什么?!!!”

    她说的谁?

    转学生?兰桑同桌??!

    兰桑跟做梦一样游回了座位,此刻才发现班里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支铭身上。

    她像看什么珍奇动物一样频频转头看对方,一双瞳仁瞪得老大,真想不到,本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渣渣,没想到是学神!

    支铭被她看乐了,面上还面无表情,但却从闲书中抬起头,挑了挑眉毛。

    兰桑不好意思跟他对视,呐呐半天,才开口道:“你考了六百多?”

    支铭点点头:“嗯。”

    他难得发现以前刻苦学习也不只有引起父母注意这么一条作用。

    兰桑学着他眉毛高高挑起:“不是,你怎么想不开转学到七中啊,这里教学质量那么差。”来了不是浪费嘛!

    “离家近。”他还是淡淡的。

    好吧,她不说话了,搁那消化半天,突然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先介绍一下,我叫兰桑。”

    “我知道。”

    这人又是只蹦出几个字。

    兰桑不禁想他是在学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吗?那么惜字如金。

    但还没等她腹诽完,面前的人又说道:“我叫支铭,支票的支,铭记的铭。”

    全班包括老师都在关注高三十五班这么个神仙,唯独伯予辰坐在位置上沉默着,他是第二,考了五百三,拉了第三名三十多分。

    其实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放以往怎么说也能冲一下一本,在七中算少有的尖子生了。

    但是在支铭的冲击下大家都没有兴趣再去关注他,反而让他很是失落。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如果支铭只考了五百多分说不定他还不会那么在意,反而会燃起斗志,但是来自六百分的降维打击让他只感觉挫败,这种感觉以往他从来没体验过。

    天之骄子若不经常审视自己,便会产生一种傲慢。伯予辰知道自己傲慢,但他也有傲慢的资本。

    在这个小地方,他长得很不错,光这一点就能得到大量追捧,再加上家庭条件还可以,成绩在七中也能保证获得足够的重视,他,可以说,从来没体验过没压一头的感觉。

    他回头往最后一排看过去,挫败地发现他在长相方面也找不了优越感。

    支铭一放学,扫了个共享单车,往酒店骑去。

    这伙人已经待了几天了,白天不怎么用他陪,大家都知道他要上课。

    见他进门,阿松问道:“今天出分了吗?铭哥考了多少,让咱儿看看有没有退步。”

    支铭淡淡道:“657.”

    “可以啊,看来宝刀未老啊。”

    叶素凝扔了个抱枕堵住阿松的嘴,说道:“你会不会说话,铭哥哪里老了。”

    她这话一出口,支铭就先摆手道:“唉唉唉,别乱叫啊,我不是你哥。”

    段雨和阿松瞬间狂笑,笑得整栋楼都在抖,唯有叶素凝气地瞪圆一双眼睛,却不敢对支铭发作。

    这几天附近好吃的店都被他们吃遍了,支铭遍尽地主之谊,只要是他们想吃的想玩的都大手一挥帮忙办到。

    但是厚县实在太小了,几个见惯花花世界的少爷小姐哪里会看得上眼。

    但好在他们也不是矫情之人,从抽屉里摸出幅牌,拉着支铭就要打牌。

    叶素凝因为和支铭坐到了邻座而沾沾自喜:“看吧!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你们打牌还三缺一呢!”

    段雨特别喜欢跟她斗嘴:“要不您儿在咱三个早出去浪了,还不是因为带着你不方便。”

    叶素凝急了,本能察觉道这话里的深意:“怎么,你们原本打算去哪?段雨我警告你,铭哥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可不要带坏他!”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正经?我说要是你不在我们仨就随便找家网吧打游戏了,你自己脑补过多。”他嘿嘿一笑,笑容里带着对方上套后的得意。

    叶素凝不想再看他,扭头转向支铭这边,看着他随意支着条腿,眼眸低垂,专心理牌的样子。

    五根手指像是刚长出来的竹节,净白骨感,让她不禁幻想如果能被这双手握住该有多美妙。

    她又往上凝视支铭的侧脸,当初她就是在校运会上远远一瞥这张脸沦陷的。那种氧气都被抽空的窒息感还烙印在心,如今他转学了,这张脸看一眼少一眼。

    她今年才十七岁,不太懂得什么深刻的道理,但她清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那是不舍。

    “三带二!要不要啊您,看魔怔了吧!”段雨啪地把牌扔桌子上。

    叶素凝被惊醒,慌忙理牌,挑了个最大的摔在段雨狗头上。

    厚县到底不是燕城,附中也快开学了,他们注定要走。

    支铭帮忙收拾行李,把这几天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给几个人装好,又不放心叮嘱道:“这几个带不上飞机,别要了吧!”

    段雨:“我就不!带不上去我就给寄走,这是纪念你懂不懂!”

    他把几个人送到车站,站在站外,第一次产生了不舍。

    当时毅然决然从燕城来到厚县的时候没有不舍,现在他唯一熟悉的人要走了,又徒留他自己孤独地蜗居在这里。

    阿松察到他的情绪,软和了语气说道:“铭哥,要不跟我们走吧。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父母离婚的多了去了了,不也一样在燕城待得好……”

    他还没说完,就被支铭打断道:“没事儿,我不会回去的。”

    阿松不好再说什么,他也很不舍,段雨的情绪就要直白浓烈得多,挂在支铭身上,下一秒眼泪都要出来了。

    “铭儿啊,在这要好好的,可别跟着什么坏女人跑了,国庆放假后爸爸再来看你,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支铭再多的不舍也被他给闹没了,冲着他的狗头呼了最后一把掌,摆摆手:“行了,进去吧,别误了时间。”

    等人都走了以后,他没再打车,溜达着漫步走回家。

    熟悉的孤独蔓延出来,他拐进小卖部,买了条口香糖,剥开一片慢慢嚼着。

    清新的薄荷涌进大脑,让躁动的情绪得到安抚,他勾了下嘴角,咀嚼口香糖的行为让他觉得解压。

    拐进外公的小楼,他先冲了个澡,反正家里就他自己,将就套了条裤衩出来,四处寻找自己的吹风机。

    摸着摸着,修长双腿在镂空的背景墙前站定,上面躺着一个白盒子,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东西啊?什么鬼,难道是段雨的东西?

    伸出指尖一挑,盒盖掀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黑色的围巾。

    支铭眉毛皱起,把底下那个粉色卡片拿出来。

    上面工整用心的字迹写道:【铭哥,这条围巾是我亲手织的,织了一暑假。

    本来打算今年冬天初雪的时候再送给你的,可你现在转学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就先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在陌生的城市也不会寒冷。

    ——我永远爱你哟!快答应做我男朋友吧!】

    落款叶素凝。

    在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支铭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了。

    他把卡片放回去,全程没有触碰那条围巾一下,连花纹都没有看清,就原封不动装好,打开手机,快递下单,打算寄到段雨家去。

    让段雨把这围巾送回去吧,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意,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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