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朕之第六女栎,贤德懿成,安常处顺,锡以汤沐,可封丹阳郡公主,食邑一千户。主者施行。”

    好事成双,喜气来了是挡也挡不住的。

    翌日醒来,刚吃完早饭正打拳消食着,姬柠便听到了对她的封赏。

    谢完圣旨,她好奇凑过去看。

    诏书前头最显眼的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门下”两个字,代表这是由门下省审核过的、流程完善、具有法律正式效益的圣旨。

    后头一段关于她爹的部分,是有关他爹是昊天之子,天命加身的自我说明,最后才轮到对她的封赏。

    姬柠看完,一点轻飘飘的喜悦有了实感,放传旨的内侍回去了。

    她知道这册诏书会成为她父皇执政记档的无数文件之一。

    椒房殿里的人视线汇聚在她身上,期盼她发表获得食邑的喜悦。

    姬柠的话完全符合她近日“小心聪敏,无知鲁直”这样咋一看仿佛精神分裂的个人特色。

    “我记得公主的食邑是三百,父皇。”公主白嫩的小脸荡漾起愉悦的红,整个人浸泡在幸福里,“父皇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皇后笑她有点傻气的发言:“六娘,你父皇当然对你好了。”

    她一说话,屋里的话话闸子便打开了,叽叽喳喳把她哄得走路脚下发飘。

    伽蓝大手一挥免了她今日的拳脚功夫。

    待回了偏殿,玉露领了宫女摆了点心茶汤,这些小点心形状:兔子、小鸡、小乌龟……憨态可掬,主打一个童趣,筹备很下了一番心思,也定花费了不少时间。

    姬柠惭愧自己定力小,她有充分理由。

    身边一群人都提前发觉父皇会封赏她,并做了准备,她却没往那想,高兴了半宿父皇给她取名的事情。

    “好看。”她高兴道,捻起一块往嘴里放,可怜的小兔子惨遭毒手。

    表皮糯糯,里面是豆沙的甜。

    甜味轻而易举地驱散她心里的一点惭愧,受封赏是件高兴的事,她是公主,好日子还大把的在后头,怕什么?

    想通了,姬柠笑问:“一千的食邑,不会过重吗?”

    她掰指头算账:“县子五百户,县伯七百户,县侯一千户。”

    从三品的县侯辛苦拼搏食邑一千,她寸功未立,品秩上是一品的公主,食邑上来自亲爹的喜爱,投胎好的威力如斯。

    吉春道:“不重,陛下早些年给晋阳公主定食邑时,就觉得300户低了,把未出降公主的食邑提到500户。”

    他顿了顿,耿直说出宫里宫外的现状:“据我所知,陛下的女儿食邑没有低于千户的,当年晋阳公主有整整五千户的实封。”

    五千户!

    这可是个夸张的数字,郡王才有这么多的食邑。

    姬柠尽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钱,以及有那么多钱的美好未来:“实封?”

    吉春解释:“实封指有封地的封邑,比如公主的一千户实封,就是指丹阳郡一千户人家的各种税收全给公主。

    虚封,津贴由朝廷发放,对所封地不能收税。”

    他讲得不甚详细,可能是身处内廷对国家的事缺乏了解,也可能是为了配合她的年纪。

    姬柠继续问:“那虚封不是很亏?”

    吉春的回答很万能:“这是外朝的相公们该操心的事务,奴婢不懂。”

    其实,他并非一点不懂。

    就拿近来例子皇四子仪王来说,亲王的食邑按规格是一万户,落实到他身上只有八百户。

    其余三位就藩的皇子虽然一万户也没满,好歹也有两千户食邑。

    又比如,郑大将军生前封胶东郡王,规定食邑五千户,加了三千五百户,死后追赠亲王。

    经历罪太子一事后,定国公府的食邑削了一遍仍然是国公爵的三千户满数。

    实封,虚封,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但,他不能讲给公主听,说出来了,便是妄议朝政。

    “好吧。”姬柠摊手,“我不为难你,我想问,丹阳郡是什么样的?”

    吉春轻松了些:“那是个好地方,江南丰腴,鱼米富庶,扬州产盐……”

    他疙疙瘩瘩乱糟糟说了一堆,向她证明,她爹给她的食邑很不错。

    同样的食邑,封地富庶和封地贫瘠,能拿到的钱自然是不能比的。

    姬柠听得糊涂,完全不明白扬州和江南到底是不是一块的,本朝的行政划分不是道州县吗?还是哪本典籍上讲的?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

    吉春脸色不大好,这回他是真答不上来,勉力解释:“按古籍九州划分,江南那块是扬州的。”

    玉露没好气地拍他肩:“不懂就是不懂,何必装懂呢?扬州那儿我记得是叫广陵,公主封在丹阳,哪是一块的?”

    姬柠捏捏“小鸡”栩栩如生的翅膀,兔子的皮是糯米的,这个似乎是蒸糕、馒头一类。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弄明白了,扬州在锦朝是淮南道那边的,别称:广陵,丹阳是江南道的,又称润州。

    知识从我脑子里流过,她自我吐槽。

    地图,她要想办法看地图。

    光听讲根本不知道哪在哪。

    在发觉听课陷入了瓶颈后,姬柠摸摸自己自己的小布袋,往里面装了点心,又饮尽盏中解腻的茶汤,拔腿往门外走。

    日头很高,朝正午的高空升去,照得身上暖融融。

    “殿下。”

    “我去上书房。”

    姬柠口吻寻常地像在说“我出去散个步”。

    小桔在她动身时就更了上来,玉露怔了怔:“殿下。”

    “玉露,帮我和母后说一声。”

    姬柠脚步不停,吉春拉两个宫人赶忙追上。

    玉露晓得公主这是发小脾气了,她安静执行命令。

    再温和的皇女也是皇女,宫人只能劝说,不能干涉决定。

    姬柠对玉露的心里历程无从了解,在她看来她身边都是关系户。

    玉露是母后安排的,和她阿娘有旧。

    吉春身后有内侍监,母后特意说了吉春的来历。

    全是关系户,她不强硬些,岂不是被他们拿捏住了?

    况且,她们本来安排到她身边的职责就是来照顾她。

    难不成因为他们是母后父皇安排来的,就不让他们工作了?

    去上书房是一件简单又不简单的事情。

    因为上书房本来是不存在的。

    锦朝先前的皇子皇女都是各找老师学习,待年纪满十二周岁,再去弘学馆和亲戚重臣的后代一起学习交际三年。

    到了她爹,懒得找老师,干脆太子单独拎出来和太傅深造,其余皇子皇女腾了个上书房学习。

    弘学馆早年隶属门下省,后面因为包括皇室子嗣稀少在内的原因,在她祖父的大哥,倒霉少帝的父皇,德宗皇帝在世时并入国子监。

    但再怎么变,弘学馆依旧在宫外。

    而上书房,在宫内,东宫划了宫殿。

    皇帝为了表示对太子的爱重,将教养弟妹的权力交给东宫,同时,年长的皇子统一按祖制满十五岁就藩。

    这种信重和对储君地位的维护,一点也看不出后面的“父慈子孝”,颇有些太子不死,下面都是弟弟的意味。

    姬柠摇摇脑袋,甩掉脑子的感慨,把目光放在当下,她觉得太子刚造完反,父皇又不换地址,有心思去读书的皇兄皇姐们真不容易。

    加上六哥按惯例明年开春就该去弘学馆了,七哥按规矩还要熬至少一年多,假如他有心争一把,这书读得心能静下来吗?

    “殿下,不能去东宫那边。”

    内侍拦在道边。

    “上书房是否仍在东宫?”姬柠问,“是否仍在授课。”

    内侍说:“是的,但我不能让您过去,您还未到读书的时候。”

    他的眉毛有些粗,说话时格外认真。

    “拦住他。”

    姬柠直接跑,不和他废话。

    她跑啊跑,喘着粗气见到了东宫。

    她愣住了。

    并非是宫殿多么精美,超乎想象,也并非是宫殿残留着过去没多久的血腥,令经过的人胆颤,而是因为它很平凡。

    一国储君的居所自然不可能简陋。

    东宫的墙壁涂了珍贵的椒泥,散发清香,太子的居所应当庄重些,外观上虽没有饰琉璃,但屋檐朴素而疏阔的向外舒展,内里包含的东西却随了太子的喜好。

    姬柠做了皇后的养女,椒房殿乃至整个坤宁宫的其余十多座宫殿里残留着太子的痕迹。

    在喜好方面,她和太子比六皇兄更像亲兄妹,罪太子喜欢华丽的装饰,充满富贵气息的一切。

    父皇从不吝啬赐予太子财物,给他蹴鞠打猎用的宝马好弓,给他准备重臣的儿子入侍东宫,为他的未来登基铺路。

    于是,模模糊糊地,东宫,这个词汇,这个地方,在姬柠的心里是神圣的。

    这里的朱墙黄瓦,理应光辉夺目。

    所以,她踌躇着,一直没前往上书房这一神秘的地方。

    报以过多的幻想,后果倒不严重,她发现:东宫只是间屋子,和椒房殿,和温室殿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来读书的?”

    姬柠顺着声音望,对上一张朴实的老脸,紧抿着唇,很是严肃。

    他的脸微黑,身上熏香味很浓,隔着十步外,空气飘香。

    “我是来读书的。”她说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老者问,“我记得道边有人拦着。”

    姬柠不解:“我让人拦住他,就进来了。”

    “你为什么要让人拦住他?”老者看着她再次问。

    是觉得她没有惩罚内侍,没有皇家威严吗?

    姬柠不理解,她觉得倒不至于那样:“他是拦不住我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宦官,而我是公主。所以,他之所以拦住我,正是因为他坚守职责。”

    她说得混乱,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一点体会说出:“他遵守规则,但我想来东宫这边,所以我要破坏规则,而不是强硬地让他放行,肩负失职的罪责。”

    老者抚须道:“仁矣。”看样子对她非常满意。

    这怎么就成“仁”了?

    姬柠对自己“亲生的”、“她还小”两个优势的含金量有充分认识。

    毕竟她打听罪太子的消息,一点罚不受,闯个东宫,事恐怕也大不到哪去。

    在这个档口上,委派到东宫办事的宦官办事不利,却会受罚。

    在对她没有坏处的情况下做桩顺手的好事,怎么就成“仁”了。

    老者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你的兄长们和你做的不一样。”

    姬柠吃惊:“您干了不止一次?”

    老者看她,“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老夫考教学生,有何不可?”

    姬柠看周围空旷,问:“您认为燕雀能成为鸿鹄吗?”

    老者说:“燕雀可以成为鸿鹄,只要肯下苦功夫读书学习,人人皆可以成为圣人。”

    姬柠回答:“但是燕雀无法理解鸿鹄的志向,我的兄长们,他们的未来并非是作为饱学的鸿儒。”

    她说话的意思是他的皇兄,未来不是外派藩地,就是登基为帝,用不着像对待普通学生一样传道授业。

    老者抚须:“老夫含山。”

    您还活着?

    姬柠脑子里下意识冒出这个不太尊老的想法。

    含山居士是罪太子的太傅程冲的号,他和她的舅舅国子监祭酒崔谌是现今文坛上的两位重量级名士。

    太子造反案后,东宫上下属官处置了一通,发落了一批勋贵……好吧,考验皇子,面前的含山先生确实能这么干。

    含山先生的老师是她父皇当年的太傅,他们关系匪浅。

    她说:“先生,您比我想得要开放。”

    含山先生自得道:“我非崔信成。”

    舅舅在家里也会对学生说“我非程缓之”,姬柠有理由怀疑,他们私下相互编排许多年了。

    做小辈的不好说长辈的坏话,姬柠问:“今天学什么?”

    含山先生问:“你想学什么?”

    姬柠觉出一点两位大儒的不同,舅舅从来都是布置功课的人,压根不问想学什么,他教什么旁人学什么,私下里倒是可以另外讨教。

    “您教我‘安常处顺’的意思吧。”

    白天册封她的圣旨,贤德懿成还在她的知识范围内,“安常处顺”她真不知道。

    意思是她安分守己?感觉和她一点不搭边。

    “安常处顺?”含山先生解释,“这个词出自《庄子》。”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他往屋内走去,翻出《庄子》、《道德经》,说:“你最近的功课,把这两本书,背下来。”

    姬柠疑惑:“仅仅是背下来?”

    “倘若你想做女冠,可以精读。”含山先生道,“再精深些可以去白玉观请教。”

    姬柠怦然心动,假装做个女冠,自己自在过一辈子,想想就美。

    但她没忘记自己是来上课的,“今天的课?”

    含山先生没有让她直接下课,她享受了一对一教学的服务,“把养生主这篇抄十遍。”

    姬柠一翻书,任务是把安时处顺的出处给抄十遍。

    抄书是件枯燥的事情,姬柠却并不觉得。

    养生主这篇,说是养生,可一点不讲保养身体、益寿延年的东西。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看着像劝学的句子。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更像了,还在劝说她不要过度学习。

    再往下看,劝人不要触犯法律,中正平和,可以安度晚年。

    姬柠想:这是在劝她做二十一世纪守法公民。

    真神奇,庄子和她想象中出世的道家学说完全不一样。

    她再看,四则养生故事,包括大名鼎鼎的庖丁解牛,结尾“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寓意薪火相传。

    正能量,非常正能量。

    抄完书,姬柠把字给含山先生看。

    含山先生圈了两个写得上佳的,笑道:“笔锋有力,好现象。继续保持。”

    姬柠问:“这个笔锋有什么讲究吗?父皇也说笔锋有力。”

    含山先生道:“写书者,手臂有力,才能下笔有神。你一个女娘,年纪尚幼,能下苦功夫练字,实在难得。”

    姬柠心道:也就是说,很多人都在刻苦练字。

    她问:“那旁人是如何练字的?”

    含山先生给她举了几个例子,皆是书法大家,有家贫以沙写字的,有名家写字染出墨池,有写字心中默念划破衣服的,最后落实到近处:“我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幼时开始手上缀石字练字,只为练出一手看得过眼的字。殿下的几位皇兄,幼时日日勤练书法,从无遗漏。”

    手上缀石子,有重物压着,手臂自然要有力道。

    几位皇兄勤奋学习,是应当的。

    姬柠明白了,女孩是要娇宠疼爱的,所以要求不用那么高。

    特别是当她是公主的时候,身为皇帝的幼女,金枝玉叶,一点点宽容,便是“仁”,一点点刻苦,便能引来旁人的惊叹。

    于是,她“哦”了一声,说:“好厉害。”

    然后,她坦然问:“先生,我该如何练字为佳,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有好字。”

    含山先生是个负责的老师,他沉吟道:“你下盘扎实,有在习武?”

    “我跟母后身边的伽蓝在学武。”姬柠回复,“先生会武?”

    “日后你练桩功时,铺纸于墙悬空写子。”含山先生说,“武学一途,强身健体,对你大有裨益。”

    姬柠毫不犹豫:“好。”

    她又问,她的封号丹阳公主的事情。

    ……

    日暮降临。

    姬柠手脚发酸地回到椒房殿,晚饭桌上,皇后问:“和含山先生学得如何?”

    姬柠含蓄道:“不好不坏。”

    “那很好。”

    皇后没往下问,母女两个安静地吃完饭。

    玉露热情地给她备了花瓣浴,还准备帮她揉捏肌肉,姬柠诧异她相对往常更热切的态度,问:“玉露,是有什么好事吗?”

    玉露说:“公主上学是好事。”

    姬柠随口抱怨:“上学好累。”

    玉露顺着她的心意,体贴道:“公主可以休息一会儿的,课程晾一晾无妨。您是金枝玉叶,不必和学子一样精读经典。”

    “是啊,不用考秀才。”

    姬柠感慨。

    洗完澡,她浑身轻松,玉露给她备了小点心,代价是她睡前要漱口,但点心很好吃。

    她的被面靛青色,绣了绿叶,摸上去柔软舒适,她在宫里用这床被子,睡得很踏实。

    做公主的好处:锦衣玉食。

    具体些,便是吃饱穿暖,每天能洗澡,椒房殿每日为她准备热水,只要她想什么时候都能洗上澡。

    姬柠知道,哪怕是士大夫阶层也不会每日洗澡,往往按沐休洗澡,平均5~10日一次,像她这样每天洗澡是浪费奢靡,舅舅就曾因为两天洗一次澡被抨击浪费。

    早些年五石散受吹捧时,穿破旧的衣服,带着虱子一块清谈可是大大的雅事。

    熏香,名士爱熏香,她想有可能和不爱洗澡有关系。

    含山先生身上那个熏香的浓郁,倘若不是因为洗澡不勤快要遮住味道,那么他对熏香的喜爱一定超乎想象。

    姬柠觉得,她无法成为老师那样的名士。

    “小桔,你未来想做什么?”

    她轻声问。

    小桔的理由一如既往:“保护公主。”

    姬柠问:“今天的课上你学到了什么?”

    小桔:“庖丁解牛的刀法,我可以试着练练。”

    可是今天抄的书,还讲野鸡十步一啄食,百步一喝水,可它不想被畜养在笼中,因为不舒服。

    姬柠发觉自己陷入了僵局,她语调轻盈:“待你练成刀法,我一定要见见庖丁的刀术。”

    小桔忽然道:“六娘,你不开心,进宫后,你一直不开心。”

    姬柠搡搡小桔,挠她肚子:“讨厌,被你看出来了。”

    小桔也挠她的肚子,两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嬉皮打闹。

    最后姬柠先一步认输,叫了小桔的真名:“好了,阿娇。”

    姬柠承认:“我不开心,也很高兴,我宁愿这样过日子,也不想和舅舅家一般关在院子里,我又不是花,关在苗圃里,定时浇水施肥就成。”

    小桔安静地听。

    姬柠继续说:“我感觉我太软弱了,总是要靠着你才能好好过夜。”

    她真的单纯是为了抚平小桔的不安,所以安排她夜晚陪着她吗?

    不,仅仅是她的一点私心。

    小桔的不开心,恰恰是因为对她的担忧。

    “这是我的份内之事。”小桔说话小声,“我本来就是来照顾你的,六娘。”

    家臣。

    姬柠想到这个称呼,道:“方司使大才小用了。”

    她想到小桔说,像她这样的小孩子在朱雀司的收养里,不受前辈们喜欢,所以寻了门路到她身边。

    小桔说:“不小用,跟着六娘你能读书识字,还能继续习武,月钱丰厚,很好。”

    姬柠“嗯”了一声。

    凭心而论,她过的日子很好。

    系统的存在,她一开始并不是很信,在天命加身的兴奋感褪去后,她更信自己妖鬼上身。

    可,她相信系统提供的几行字里,那个浅薄的静清长公主是她。

    她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那个娇宠且多金的未来太有诱惑力。

    为什么,为什么,那条路是一条死胡同呢?

    姬柠自问,她缺乏胆量,压根不敢对虚无缥缈的未来报有怀疑。

    “系统。”

    她发现系统不太爱说话。

    系统对未来的感官是悲观的,它曾短暂的热情过,可现实太磨人了。

    在它看来宿主的生活是一摊死水,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公主都和她一样度过日日夜夜,未来笼罩在迷雾里,所以死法格外难猜。

    姬柠意识到系统和小桔一样在担忧。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挽回低颓的心理,一直忧心下去,对未来无助,只会白废心力。

    这是她作为主公/宿主的责任。

    她对小桔说:“能担忧是件好事,说明我长大了。去年,我可不在皇宫,也没封丹阳公主。”

    然后,她在心里对系统说:“系统,我要做女皇。”

    系统056下意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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