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南山孤儿院（六）

    如今已经是顾词来到南山孤儿院的第三天了，跟前两天一样，吃过早饭后就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活动室。不过跟之前不一样，今天他们没有做手工，而是在捣鼓放映机。

    但是显然尤杰他们三个都没有这个经验，摆弄了好久也不得章法，有些小孩子已经坐不住了。

    顾词叹口气道：“我来吧。”

    何宜人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她，顾词也不管她，稍微研究了下放映机的按键，直接三下五除二弄好。

    听着已经响起来的电影片头，何宜人鼓了鼓腮帮子，做到前面生闷气去了。

    林奇耸了耸肩，道声谢后也拉着尤杰上前就坐了，纪慈就坐在他们中间。

    顾词只好坐到纪慈后方，这会儿她才发现，这部电影她看过的——是纪慈主演的，不过好在不是母亲那一部，不然她估计得如坐针毡了。

    孩子们都看得很认真，尤杰林奇何宜人三个尤是。

    午饭结束后，顾词再一次去找了纪慈。

    纪慈听到顾词说希望她能在孤儿院组织一个活动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时，先是呆愣了片刻才缓缓露出笑容，轻轻抚摸了几下顾词的头，帮她别好耳边的碎发，摩挲着她的脸颊道：“好。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词和母亲依偎了一会儿，这次不等人来催便提前出了房门，却正好撞见对面还没进屋的尤杰和林奇。

    “我先去午睡了，你们也休息会儿。”顾词微笑着开口。

    尤杰轻轻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林奇也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顾词。

    直到顾词进了自己的房间，那股寒芒刺背的感觉才慢慢消失。想起昨天林奇对她的盯梢，顾词有预感，这个人会是她此行最大的对手。多想无益，顾词敛下思绪，开始在脑海中演练自己的方案，没有纸笔，就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下午的时光也是在厨房度过，好在她以前在家确实有过帮厨的经验，不然这些天挑拣烂菜叶就够她头疼的了。

    顾词今天在厨房帮忙清扫了一会儿才去桌上，这个时候纪慈已经和他们开心地聊上了。

    “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吗？”顾词听到她这样问道。

    得到孩子们否认的答案后，纪慈继续问：“那你们想不想过生日呀？”

    “想！”小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纪慈又转头望向尤杰，用眼神询问他的想法。

    尤杰先是看了顾词一眼，再慢吞吞地点头。林奇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纪慈柔和的声音已经响起：“那我们一起给大家办一个生日宴会好不好呀？”

    话音刚落，孩子们的欢呼声仿佛要掀翻屋顶，拍起手叫好来。纪慈便跟他们细细描绘生日宴会的景象，顺便简单安排下明天白天的准备工作。孩子们都积极响应，抢着干这干那，林奇见着这个情况也不好再扫兴，只得悻悻闭嘴，转头又想拉何宜人说话，却听见她在那儿喃喃：“过生日？那我穿什么衣服呢？红色？不行不行，有点太鲜艳了。不然还是黄色吧，嗯……好像也不是很好，一会儿回房间了好好选选！”

    林奇气得倒仰，猛拍了下何宜人的背打断她的嘀咕，惹得何宜人对他怒目而视：“干什么啊林奇？！”说着便嗖嗖收拾好碗筷，小跑着上楼了，留林奇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最后是尤杰拍拍他的肩膀，拉着去外边散步。

    天色慢慢变暗，傍晚的秋风裹挟着尤杰低落的嗓音隐约飘来：“贺南山从来没有给我们过过生日。”

    林奇却毫不在意：“过生日本来就没有意义，也没什么意思。况且贺南山都已经化成灰了，想他干什么。”

    尤杰摇摇头，又垂下去不作声了。

    林奇看不过他这个样子，一步上前转过身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但是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每年都一起过生日！”

    尤杰抬起头望向林奇，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和绷紧的嘴角，终是勉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等顾词早上来到食堂的时候，孩子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今晚的生日宴会。纪慈的计划是由他们自己准备场地的布置和宴会的饭菜，只从外面买一个多层的大蛋糕——这个任务被委托给了何宜人，因为小孩子并不相信两个大哥哥的审美和眼光。

    吃完早饭何宜人便出门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十二年了第一次过生日！我一定要选一个最好看的蛋糕！”尤杰和林奇都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活动室的库房里还存有一些气球、彩带和剪纸，倒是不用再出门采购了，纪慈打算上午就带着小孩子们把主楼和活动室这边布置好，晚上也是直接在活动室吃饭。不过说是一起准备，但其实主要还是靠包括尤杰林奇小思在内的几个略大一点的孩子，剩下的不满十岁的小孩子手指还不够灵活，只能凑个热闹。至于顾词，在她凭实力剪出几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窗花后，就被打发着跟那些七八岁小孩儿一块了。即使知道这样的结果更好，顾词也难免气闷。

    眼见着大家都专注着自己的事，顾词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来，略过前台悄悄往院长室走去。院长室的窗帘紧闭，顾词试图透过缝隙往里瞅去，却什么也看不见，索性放弃。

    待顾词走到院长室门前，看清情况后松了口气：校长室的门是密码锁。她原本想着如果需要钥匙，就上午在楼里搜索一番，下午再来一趟——但是那会儿溜走的难度就比现在高得多，厨房没有这么清闲而且她也不能保证那段期间没有人去厨房找她。

    顾词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见过的数字，试探着按了上去。

    “滴——咔嗒”，听到门锁锁扣松开的声音，顾词的浅笑一闪而过，赌对了——看来地震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不然贺南山也不会用那一天的日期来做开门密码了。

    随着大门的打开，院长室内部也在顾词眼前呈现。房间布置得很简单，正对门靠左的是一个大的红棕色木质办公桌，桌后立着两个贴墙角放置的档案柜，房间右侧是一整个书架，占满了正面墙，除了少许名著，其他全是有关生物、药物之类的书籍和杂质期刊。后墙还有一扇小门通往卧室，卧室里很整洁，东西也很少，只有衣柜里放着些衣物，感觉像是个只用来睡觉的地儿。

    肯定有蹊跷，顾词沉思，这里应该还有她没发现的空间，但是卧室一览无余，于是回到了办公室。

    简单查看了下档案柜和书架，发现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顾词便坐在了办公椅上，准备模拟贺南山平时办公的视角。

    桌子右手边有一些需要贺南山批复的文件，看过的文件则放在桌子左上角。电脑没有密码，顾词不抱希望地查找了一翻，果然非常干净，除了正常的文件备份，什么都没有。眼看着桌面上搜不出什么，顾词只能选择检查两侧的抽屉。右边是一个抽屉加一个柜子，抽屉里放着一些茶叶，柜子里则是电脑机箱。左边有三个抽屉，里面全是常用的纸质文件，顾词面露失望，只能一个一个关上。不过第二层的抽屉有些满，拉出来后有些文件弹了起来，顾词只好滑动椅子后退弯下腰去按住然后再关紧。第三层比第二层略好，顾词感到有些不对劲，又重新拉开了第一层抽屉，这一层才堪堪占了一半——既然是需要常拿出来的文件，放在第一层不是更方便吗？

    她沉思片刻，将手伸进第一层抽屉里面，贴着上侧摸索，不多时，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的塑料质感的圆形物体，抑制住心里的激动，顾词轻轻按了上去。

    细微的声响从顾词的左方传来，原来是那整片书架突然往里凹陷，接着又从中间分开，往两侧挪去，渐渐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电梯门。

    顾词平复心跳上前观察，发现电梯只有一个向下的按钮，摁下去十几秒后，电梯停在了顾词面前，她有些不安——门内一片漆黑，打开门的电梯就像张着嘴的怪兽，正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顾词颇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但同时也知道今天过后她可能很难再有机会进入院长室，便不再迟疑，登上了这台不知道去往何处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