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南山孤儿院（五）
厨房里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有方婆婆一个人在忙碌。
顾词绕到方婆婆对面，笑着跟她挥手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比划询问今天中午的菜单。
方婆婆指了指筐子里的鸡蛋、盆里正在解冻的猪肉、桌子隔层放的冬瓜还有地上的一堆土豆。
顾词琢磨了一下，炒鸡蛋也可以变成西红柿鸡蛋——她昨天有在菜园里看到好几丛新鲜的西红柿——这样她就可以短暂地离开厨房，便取了个菜篮，在方婆婆面前晃了晃，用两根手指模仿走路，指向菜园的方向。
得到方婆婆的点头应许后，她就挎着菜篮出门了。
先是直奔西红柿那片菜地，快速抓了几个西红柿垫底，眼瞧着四下无人，顾词小步向着黄瓜菜地跑去——那边正是园丁小木屋的方向，而且还有高高的黄瓜藤蔓架挡着，很适合隐藏。
顾词摘了两三根黄瓜之后便将篮子放地上，空手往小木屋去。
小木屋看上去闲置了很久，门上的锁都积了好厚一层灰，顾词研究了一下，觉得短时间弄不开后，便伸手推拉了下窗户。
“嘎吱——嘎吱——”这么长时间过去，窗户已有些松动，顾词深吸口气，暗自发力，侧身朝窗户撞去。
咔嚓声想起的瞬间，顾词也因为重心不稳趔趄了下，好在窗户是成功打开了。
顾词撑着窗框跳了进去，左手边就是橱柜，正中央放着一个正方形木桌，右上角是一张木板床，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
顾词不死心，打开橱柜检查了番，空空如也。她边思索着边往床边走去，抬起床脚轻轻往外挪动。
“嘭——”顾词听见了小瓶子落地的声音。
她心里松口气，至少不会一无所获了，于是继续将床脚往外挪，伸长手往里摸去。
摸到物体后，顾词先将床归位，再仔细查看起手里的东西。
是一个小药瓶，上面写着——
特效安眠药
生产日期：2034.3.25
保质期：36个月
备注：可溶解在水中服用。
轻轻一晃，还能听见里面药片碰撞的声音，也还在保质期内，顾词心里一喜，将药瓶妥帖收好后就原路返回。
又小心地将窗户合好，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
顾词来到菜篮旁，先是拽下几片黄瓜叶往小药瓶里塞，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药片碰撞的声音，她只能就地取材将小瓶堵紧。
将小瓶盖好放回袖子里后，顾词挎着篮子离开了黄瓜地，还顺手摘了跟黄瓜，用衣服简单擦拭后就掰断啃了起来。
才从藤蔓架子里出来恢复视野，顾词便远远瞧见林奇进了厨房门又马上出来，神情变得亢奋，嘴角都快压不住。
“嗨~吃黄瓜吗林奇？”不等林奇发现她，顾词抢先开了口。
林奇的笑容僵住，要落不落的，“你干什么去了？”
顾词将头撇向黄瓜地那边，“刚在那边摘黄瓜呢。方婆婆中午做鸡蛋，我想着给孩子们补充点维生素，就打算去摘点西红柿做西红柿炒鸡蛋，才摘一半呢，”顾词将菜篮递给林奇看，“就有点馋黄瓜了，这不，正在吃呢，你要吗？”
林奇愣愣接过顾词递来的黄瓜，没接话。
顾词也不再管他，低头摘起西红柿里，等带着满满一篮西红柿返回的时候，林奇已经不见人影了。
今天已经有收获了，而且下午孩子们也都来了这边，顾词便老老实实待在厨房里。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晚上不出所料，小思洗完澡后又来了顾词房间。
顾词像昨天一样，也烧了壶水，同样倒出来两杯，背对着小思快速往她的那杯里面加了两片安眠药。
小思乖乖接过，喝了几口就躺下准备睡觉了。
收完杯子后，顾词便上床听着工作间时钟的秒针转动声默数——黑暗中看不清时间，她也没有别的计时工具，手腕上的手表在前天醒来时就不见了。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小思那边也只有安静的呼吸声，顾词便小声地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还顺手将被子堆起来假装有人的样子，以防万一。
顾词正常地经过小思床前，看她毫无反应后，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走廊上安静无人，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伸出头朝左边张望了下，发现确实空无一人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二楼的房门只有反锁后才需要钥匙开门，顾词就直接关上了。
其实她还有点担心何宜人会听见这边的动静，毕竟对方异于常人，但是好在，她好像没有觉醒什么听力增强的异能。
不知道在心里第几次感慨，还好都是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不然她晚上都没有办法出门探索。
顾词小声地下楼，蹲在前台接待桌后面小心地摸索着，终于在打开第三个抽屉时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些备用钥匙被整齐地串在钥匙环上，顾词转动手腕，一个小小的打火机从袖口滑了出来。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顾词顺利地找到了写有档案室标签的钥匙——她有注意到，这些钥匙里并没有属于院长室的那一把，但是现在她没有空管这些。
动作尽量轻地取下钥匙，将钥匙环放回原位，合上抽屉后顾词便往楼上走去，早上她有在示意图上看见，档案室就在三楼左侧。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方便了顾词的行动，于此同时心里也有些发酸——如果不是这些人，她前天晚上应该在家里和爸爸妈妈庆祝她的生日，顺便过一个愉快的中秋节。这么美的月亮，她应该和家人一起在小花园里欣赏，而不是借着月色在这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顾词左手抹过双眼，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右手捏住钥匙顺时针拧动并往里推。
“咔嚓——”在安静的深夜里，老旧档案室的开门声显得格外大，顾词停住了动作，侧耳听楼下的动静。
她运气还不错，可能大家都处于熟睡期间，没有人被开门声吵醒。
顾词一边在心里暗骂了声这个急需润滑的门锁，一边小心地侧身挤了进去——她可不敢保证门缝再开大的话会不会有更大的声响。
档案室尘封已久，能看见月光下飞舞的细小灰尘，顾词艰难地忍住了喷嚏，环视了房间里的三个档案柜，就近在门口这边翻找起来。
靠门边放的是从孤儿院建立到现在这期间的重要事件概述、社会捐款记录以及一些日常的设备环境检查记录。
有月光为灯，顾词翻阅信息的难度小了很多。南山孤儿院，成立于2026年……顾词在心里默念，原来是十年前建立，比自己小六岁啊，顾词连忙打消自己的发散思维，继续往下看去……创办人贺南山。
顾词不免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院长很大概率就是顾盛的那个师弟了。
她开始有些心急，不由得加快速度，粗略翻看了下捐款记录，发现孤儿院收到的捐款并不少，其中不乏瑞恒生物、绿平药业这样的大公司——那么这里的设备为什么会这么落后呢？
至于日常记录，直到上个月末，这些年的检查记录都没有缺失。
眼见着这一个档案柜里没有别的信息了，顾词转战中间。这边的资料就很少了，除了作为院长的贺南山的短暂的生平介绍，就只有寥寥几个员工的基本信息。
贺南山，出生于1991年，本科、硕士、博士均毕业于首都大学——和顾盛一样——在生物科学和药学方面获得的科研荣誉大大小小也有不少，抛开人品不论，的确是一位难得的科研人才。
在南山孤儿院成立之初，这里还有其他员工，即两位生活老师和一个园丁，但是在2034年六月后都陆续离职或者被辞退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老师也毕业于首都大学。顾词暗暗记下这个时间点，来到了最后一个档案柜面前。
这里杂乱堆放着一些杂志、期刊和报纸，顾词发现基本上还是按时间顺序堆叠后，便有意在中段寻找起来。搬走压在上方的2034年七月份的报纸，顾词抬起手准备拍拍袖子上和掌心的灰尘，眼前却突然一片昏黑。
顾词不寒而栗，转而又想起她并未听见开门的声音，便向窗外看去，原来是一大片云顺风而来，完全遮住了月亮的清辉。顾词认命般拿出打火机，抓紧时间翻看起来——这个打火机所剩的燃油并不多了。
最早的辞职时间是六月十二号，顾不上思考其他的可能性，顾词一目十行地看起了这个日子之前的报纸。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不多，报纸上全是一些关于当时政策和民生的文章，只除了一个——2034年6月9日，邱城发生了地震。
顾词一家是去年纪慈息影，她自己初中毕业之后才搬到邱城的，因此她对地震这件事并没有印象。
本地日报上写着：
“6月29日17时9分在邱城邱叶区邱弯县发生5.2级地震，震源……震中……。
目前，据邱弯县防震减灾部门报告，邱弯县所有乡镇暂无人员伤亡，但存在房屋倒塌现象，部分地区受损严重。”
顾词接着着重查阅这几日的报纸，发现有居民称在地下室裂缝发现拳头大小的奇怪的暗红色石头，但是很快就风化成白色粉末，落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一阵风吹来，顾词手里打火机本就细弱的火苗彻底熄灭，敛下神色，等打火机不烫后再次收入袖口，将报纸大致归位，顾词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才刚踏上一节楼梯，清脆的开门声传来，紧跟着就是小孩子趿拉拖鞋慢吞吞走路的声音。顾词连忙收回脚步下蹲，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楼下的动静。等小孩子方便完回房间好几分钟后，顾词才重新站起来，快而轻地下楼，闪身回了201，小思还保持着出门前的睡姿，顾词放下心来。
这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却也让顾词的疑惑更多了。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一切，还得去一趟院长室。这让她不禁有些焦虑，她有预感这里给她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