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见一丰乳肥臀的半老徐娘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经过叶箐身旁时,还不忘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想是瞧她衣着寒酸,并不似富贵人家,便又对她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俨歆月床前,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小贱蹄子,今早还同我说病的要死不活,怎么这会儿屋里就能藏起男人来了?要不是红绡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竟是装着病不愿起来见客呢?”

    那老鸨儿说着便使出蛮劲抓住俨歆月的手臂不放,欲将她从床榻上直接拖起,两人拉扯之间,叶箐赶紧跑过来阻止,一通解释道:“这位妈妈,你误会了,我是大夫,来替俨姑娘看病的。”

    老鸨儿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叶箐二话不说直接解下包袱摊开,拿出里面的迎枕和针囊等物,她这才善罢甘休。

    旋即回身又坐在身旁的矮凳上,变脸如翻书一般,适才的强悍瞬间烟消云散,换成了嬉皮笑脸的谄媚劲,哄着俨歆月说道:“我的歆月姑奶奶哟,既是真的病了,咱也不好勉强,只是现下那游大公子就赖在房里不肯走,指名道姓要见你!”

    老鸨儿唉声叹气了一阵,又哭唧唧地假装以帕拭泪,继而说道:“我早同他说过你病了,他非说我是信口胡诌,还说你就是病了,也得好生去见了亲自与他说,不然不作罢,这要不,咱们速速地见上他一面再回来,好解他相思之苦,也让你妈妈我能安生些,成不?”

    任那老鸨儿好说歹说,俨歆月只是闭目倚在塌上,两耳不闻,一声不吭。

    叶箐见状忙夸大病情地说道:“这位妈妈,不瞒你说,俨姑娘这病怕是不大好,若再不慎引风邪入体致病情害重,轻则三五月,重则一两载,更甚时久病难愈,都是玩笑不得。”

    老鸨儿一听如此严重,惶恐她的摇钱树就此一命呜呼,且不说这本尚未赚够,又岂肯做了这样的赔钱买卖,忙问道:“那这病到底能医否?”

    叶箐拿捏着她说:“能医是能医,就是这段时间最好卧床休息,切勿动气,再吃药静养,方能早日痊愈。”

    老鸨儿手里捏着手帕凌空摔了几下,心想这到底是供了尊大佛不成,转念又想到平日里俨歆月凭着色艺双绝替她日进斗金,便只能作罢,转头向叶箐说道:“那就烦请大夫随我走一趟吧,去与那游大公子说一声,这人着实是病了,偏我说的他就是不信!”

    俨歆月闻言,忙挣扎起身,想替叶箐拒绝此事,叶箐朝她使了个眼色,摇着头说道:“姑娘赶紧躺下安歇,盖好被子发发汗,在下先告辞了。”

    随后,便同老鸨儿出了门,走至一曲廊时,迎面来了一位玉冠紫袍的男子,那老鸨儿一见当即喜形于色,忙曲意逢迎地贴了上去,也顾不得带叶箐去找什么游大公子,只推了推她敷衍几句了事:“那游公子就在前面拐个弯倒数的第三间屋子里头,你自先去同他解释一番,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径自围绕在紫衫男子身旁左右逢源,嘴里还不忘向贵客碎碎念叨着,今日是何等绝色的头牌美人,很快声音便由近及远地去了。

    叶箐只得自己走一遭,无奈这一路上不时地总有些莺莺燕燕黏上她不放,不堪其扰,只能速战速决,索性一口气跑过曲廊,拐了个弯找房间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倒数第三间房她是找着了,但到底是左是右,那老鸨儿也没说个清楚,总不能随便赌一间闯进去,若是里面恰好有什么人在干那什么事,被她一不小心给撞见了…

    所幸这边的长廊倒是没什么人走动,不似刚刚在外阁雀喧鸠聚的那般嘈杂,左右两边各有七八间厢房,许是供客人春宵一刻的安身之处。

    叶箐寻至那倒数第三间的位置,左右为难,不得已只能小心翼翼地掩人耳目,再侧耳贴在右边厢房的门缝上,探听着里面的动静,隐隐约约间,传来床板被晃得咿呀咿呀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男女的喘息吟哦,羞的她瞬间面红耳赤。

    叶箐速从门上弹开,心想那游公子说好等人,总不至于这刻就做起运动来了吧,兴许不是这一间。

    于是移步至左面厢房,为了以防万一,她照旧先靠近耳听其内动静,过半晌阒无人声,适才推门而进。

    只见眼前场面一片凌乱不堪,几个娇媚女子似无骨长蛇一般软趴趴地伏在桌上地上,皆是满面红光,惺眼微朦,正中间的马蹄方桌旁聚首着两个男人,其间一个正目若冰霜地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叶箐被盯得心里发毛,只能赔着笑脸说着不好意思叨扰了等话语,正欲关门离去,就听那男人轻飘飘地说了句:“带进来。”

    下一秒,长廊窗外翻进一个佩剑的黑衣侍卫,一手揪住叶箐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撵至屋内,重重摔在男人面前,疼得她一时龇牙咧嘴,差点口出狂言。

    “谁派你来的?”

    案前开口的男人身穿一袭浅云白色圆领窄袖竹纹样长袍,头戴束发缠丝镂金冠,眉目如画,鬓若刀裁,外貌生的极俊俏风流,一看就是不凡人物。

    一则是叶箐冒犯在先,二则她也害怕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就此暴露,因而匍匐在地,如实说道:“是老鸨儿徐娘,让我替她来向游公子解释,歆月姑娘着实是卧病难起,又怕染过病气与公子,实无法过来相见,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游公子多担待。”复又抬头瞧着面前二人问道:“请问哪位才是游公子?”

    另一位面如美玉的青衣男子倒显得和善许多,笑着答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游公子。”

    叶箐闻言起身作揖行礼道:“既是如此,小人便不多叨扰,告辞了。”

    说完要走,只听见白衣男子嗤笑一声说道:“进来容易,想走难了。”

    话毕,黑衣侍卫便按住叶箐的胳膊肩膀,一脚直直踢住她的腘窝迫使她跪倒在地。

    叶箐顿觉莫名其妙,也顾不上膝盖被磕得生生发疼,大声叫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衣男子漠而视之,优哉游哉地往杯中斟满琼浆玉液,仰头畅饮淋漓。

    叶箐见他不予理睬自己,又挣脱不开身后的钳制,明眸含嗔地复问道:“可以先放开我吗?”

    “为何要放你?”白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精巧的斗彩牡丹高足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叶箐瞧他一副尽是专横跋扈惯了的态度,心中有气,却也只得忍一时风平浪静地问道:“那你又为何抓我?”

    “你在门外偷听许久,我不捉你捉谁?”

    两人一来一回地反问复反问,实无益于解决眼前困境,叶箐见他如此为难,原是忌讳她在门外偷听,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就是一报信的,找错了地方,你们在里面说什么,我全都没听到。”

    “还在嘴硬。”白衣男子似是也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扬起下巴略微一抬,示意侍卫将她拖下去。

    叶箐见状慌了神,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唤那徐娘老鸨儿来,她可以作证,你们不能这样草菅人命!”

    在座两人皆置若罔闻,侍卫也面无表情地欲将她拖去处置,叶箐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拼命挣扎,与侍卫生拉硬拽之间,她的帽巾被打落,高高束起的绾髻也被扯散,霎时一头飘逸青丝随风飞扬,水灵灵的女儿姿态毕露无遗。

    白衣男子瞧见她是女扮男装,便举手让侍卫停下,眼里藏不住杀气地说道:“本只想给点教训就放了你,想不到你竟还是女扮男装潜入这里,如此可疑,到底是何居心?”

    叶箐绞尽脑汁正想自圆其说,又见他冷笑着继续说道:“若你从实招来,供出幕后指使,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他言辞笃定不似说笑,叶箐心中一时害怕,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佯装镇静地自报家门:“我确实不是什么探子细作,小女只是户部员外郎苏廷翰之女,苏澜音。”

    说完她不甚服气地扭了扭自己被禁锢的肩膀,状着胆子目光如炬地与那白衣男子对峙了好一会儿,他才命侍卫放开了她。

    叶箐接着说道:“昔日好友俨歆月不幸流落于此,缠绵病榻又苦于无处求医,小女略懂医术,碍于此地风流不便以女子之身涉足,这才假借男儿身前来相助,你若还不信,可以打开我随身的包袱,里面有迎枕及针囊等物。”

    侍卫翻出包袱,里外一通仔细搜查过后,证明了她所言非虚。

    一直正襟危坐沉默于一旁的青衣男子,此时开口问道:“那你为何在门外鬼鬼祟祟?”

    “因为…那个…”

    叶箐未语脸先红,难以启齿自己偷听他人苟且之事,磕磕巴巴了好半晌,又耐不住面前三人齐刷刷欲探究竟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地豁出去说道:“徐妈妈只说了游公子在倒数第三间厢房等着,并未说是左是右,我先听过那边房里不对劲…才过这边来的…”

    “哪里不对劲?”侍卫眨巴着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不知所以地盘问到底。

    “就是干…”

    叶箐话未说完,只见白衣男子突然紧捂胸口,片刻不停地剧烈咳嗽起来。

    侍卫见状忙不迭上前,焦急说道:“不好!王爷的隐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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