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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时云漓

    展信舒颜,

    女儿已然离京,未能亲身拜别,女儿之错也。

    ……

    “长姐!”洛仲时追着‘洛霁岚’出来却只见着了一个身影,他想叫住她,却在唤出声后见那身影走得更快了。洛仲时只好抓紧了追出去,‘洛霁岚’稍微回头,好似叹了口气,步伐更快了些。洛仲时身为将门之后,虽看着像文弱书生,却是有些功夫的,他能看出‘洛霁岚’的步子用了轻功,察觉到了不对,但他仍是想追上去,只有眼前人知道长姐的消息了。

    长孙云漓看洛仲时穷追不舍,分外头疼,难怪师姐会让自己扮成她去拜别,洛仲时怎么这么犟呢。长孙云漓步伐又快了一些,总之先出城,她悄然做了个手势往城门方向一指,洛仲时见了,了然,步伐慢了些许,见他不那么步步紧逼,长孙云漓松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城门方向去了。

    一出城,长孙云漓一闪,在官道上消失了,洛仲时紧随其后,两人不消片刻就出现在了十里外的小亭处。长孙云漓脚尖落地一转,身形飘入了旁边的刚微微冒嫩芽的树林中,洛仲时蹙眉跟着她进去了。枝上雪纷落,地上雪未改,素雪追着两人的身影,日光照在冰晶上发出点点金光。

    金光散落在女子的身上,地上旋了个白圈,洛仲时见眼前人停下,及时着地于那人半丈远。这人容颜与长姐无差,但,洛仲时扫视一圈,没有萩芝的身影,自萩芝被长姐收于手下,除被长姐派出去办事,没有一刻不在她身旁,且,洛仲时直视那人,眼眸不同,神采不一。

    长孙云漓轻眨双眼,看洛仲时整个人绷直了,有些好奇:“你身手不错啊。怎么听说你是想当文官呢?”

    “长孙姑娘?”洛仲时听着熟悉的声音一瞬间放松了,片刻又疑惑起来。长孙云漓弯弯眉眼,是洛霁岚平时未尝露出的神态,洛仲时心里有股难言的悲意,长姐就这般离开了。长孙云漓抬手置于下颚处,拇指指腹摩挲着,逐渐卷起块薄皮,在洛仲时惊愕的目光下,她两指捏住那块薄皮,从脸上撕下片薄如蝉翼的面皮露出自己姣好的面容。

    洛仲时呆了片刻便立即反应过来:“这易容之术如此精巧,还有声音也可变化,在下怎知阁下是不是真的长孙姑娘?”

    这呆子,长孙云漓乜看着洛仲时又严肃起来的脸,好笑道:“不然你再来摸摸我脸上还有没有别的面皮?”谁知,洛仲时竟当真了,说了声得罪便伸手到长孙云漓的下巴,长孙云漓一时不察,没躲开。为了不过于冒犯姑娘,他伸出那手拢着只露着拇指,用拇指指腹轻抚着,神情专注,长孙云漓的脸只一瞬便染上了红,一掌拍开了洛仲时的手,连退了几步,嗔骂:“你这呆子还真上手!也不想想我能从左相府出来,哪怕不是我长孙云漓,也会是师姐的人。”

    洛仲时收回了手,见眼前女子羞红了脸也觉失礼,拱手赔罪:“对不住,长孙姑娘。在下也只是想着谨慎些好。着实对不住,若有何让在下做的,在下定尽力而为。”

    长孙云漓好似还能感觉到洛仲时指腹的薄茧,面上的热下不来,又想到洛仲时方才的眼神宛若瀚海深湖,眼神偏去他处:“用不着。”

    洛仲时笑答:“在下的承诺不变。”所谓儿肖母,沈宓人温婉得紧,眼眸总是含情,洛仲时同她像的很,尤其是她的眼,这般一笑,犹若春风。长孙云漓也非扭捏之人,虽面上仍有些薄红,却是大方应下了。

    “当年在我宅院里扮鬼吓我的人……”洛仲时不知从那个旮旯角落翻出这段记忆,边说着,边看着长孙云漓,长孙云漓也不曾想洛仲时会突然间翻起旧账,轻咳几声:“其实吧,你谨慎些也好。”

    洛仲时无声地笑了一下,知道长姐是自己走的,身边还跟着萩芝,此时也不急着打断长孙云漓。

    “江湖上有不少武功和药可以改变人的身形,但骨相到底是天赐的,如此行径对自个的身子大为不利。”谈及此事,长孙云漓正色不少:“我的易容面皮是极为精巧,师傅也说是难有人及,但我的身形未变过,至多只会在鞋里垫高些,在腰侧裹圈棉诸类的。师姐其实要比我高些,今日我便是在鞋中加了东西。声音倒是易改,像师傅他们就是怕吓着人用内力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叫人听着不那么老。改声音的法子多着,你日后谨慎些,错不了。”

    “谢姑娘提醒。”洛仲时顿了一下又问:“长孙姑娘,你知道长姐会去哪吗?”

    长孙云漓都无需想,当即摇头,解释道:“师姐从未和我们说过。再者,我们师门几人都是各闯各的江湖,老爷子们去游玩,师兄去闯荡,我亦是自己到江湖见识。偶尔会撞上面,时而会回到师傅他们归隐的山里。故而我也不知师姐会去哪里。”见洛仲时失落,她只好宽慰道:“我们师门的产业还挺大的,基本各个地方都有,我们会借助那些店家联系。师姐会向我们报平安的。”

    洛仲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眼中却是难掩的郁悒。长孙云漓不知如何劝他,再加之自己也对师姐忧心,如此教她更加无措,她沉思一番,忽而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江湖看看。”

    洛仲时疑惑:“去江湖?”

    “对啊。其实我一直对你们书生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解,书中再如何,管他忧乐喜悲,管他盛世乱战,那都是书中人的、作书人的,书生读尽天下书却不见现世,如何不算被一叶障目呢?”长孙云漓见洛仲时眸光微动,继续说:“自先帝极力压武后,书生便层出不穷,掀起了重文轻武的风气,朝中将门日渐衰微,将门之后争先恐后地弃武从文或是当废物草包。自当今后,对江湖打压没这么厉害了,但朝中已多是鄙夷武将之人,不过在洛伯父眼底不敢明说,逼得许多有志之士投身江湖,或自立门派,或成孤身游侠。”

    长孙云漓觉得自己越说越愤愤不平,出口的话也是算得上大逆不道了,眨了眨眼,立即闭了嘴,偷瞄着洛仲时的脸色。洛仲时正听得入神,蓦地没了声,不由得“嗯”了声,长孙云漓清了清嗓子:“哼嗯,那个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洛仲时觉着她好似误解了什么,解释道:“我没有觉着你骂我,你说的的确是事实。我虽学经纶,却也不敢落下武功。我想当文官是因我不懂战略兵法,虽读过兵书,却是一知半解,当文官也是想能入六部,或是发配地方也成,望能有实用,造福百姓,仅是一方也成。”

    “那你的确得出去看看了,京都还成,外头可乱着,面上其乐融融的,背地里可是鱼龙混杂。”说着长孙云漓对着洛仲时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待他凑近后自己也踮起脚尖,一手掩着唇说:“我告诉你,现在地方上多的是官员同地头大门派苟且,而且大多还有条线,线头连着朝里呢。”

    洛仲时蹙眉,骤然鼻尖萦绕的药草香散了,转头一看,长孙云漓已然在他一步外的地方,他眉头舒展,嘴角带起一抹笑:“谢姑娘提醒。”

    长孙云漓扬眉:“怎么样?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去?”

    “我还得告知父母、先生,与他们辞行,不如姑娘先同我回府。待一切备好了,我们再出发。”

    “行。”

    ……

    今日夜里,左相夫妇继知晓义女离开后,又闻儿子要出去游荡,两夫妻一时没反应过来,硬是愣了好一会,洛仲时就一言不发地站在父母面前。长孙云漓放心不下,偷摸着爬到了主屋的屋顶上听着里头的动静,方才听里头洛仲时说完话就没声,她稍微有点心焦,朝暗处招了招手。身为掌管武官的左丞相,洛靖招了些近卫,自己和妻儿各有两位,本想着给洛霁岚也找一个的,被拒了,他们大多原是江湖游侠,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他的近卫,平时就好窝在屋顶上、树上。

    师门五人同那六人交情还不错,珩君和游医也会点拨一下他们武功,故而长孙云漓一招手,竟六个都过来了,断流刀李晓风、明河刃周赋护洛靖,晚烟练张羽依、月垂纶季碧烟是女子便跟着沈宓,惊梦掌梅如归同静书生段霭不仅是保护洛仲时的近卫,也是他习武的师傅。长孙云漓被乌泱泱的一群人吓到了:“你们都这么快回来的吗?这才年后几天?”

    六人一听笑了,七嘴八舌地逗着长孙云漓,总之就是他们在家过年觉着没劲,又听闻珩君游医要来京都,都特地赶回来了,还和二老加上醉春风老爷子跑去游京都,各种串附近老朋友的门。还知道了醉春风老爷子还算得上是季碧烟的义叔父,两家是世家,还曾结过姻亲,老爷子的师傅还是季家的先辈。

    “等等,我招各位前辈来是想问,会挨打吗?”长孙云漓边说边指着下边,这点还是李晓风和周赋回答好些,两人对视一眼,周赋杵了李晓风一胳膊,李晓风白他一眼:“不会,洛相平日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羽依揽住长孙云漓:“安心啦,夫人也不会打他的。”长孙云漓望向季碧烟,季碧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梅如归挂着平日里儒雅的笑,拍了拍身侧的人:“我们也希望他能四处走走,增长见闻。”段霭一向淡漠的脸松动了些许,颔首附和。

    果真同他们所言,最后两夫妻应下了儿子要出门闯荡的要求,洛靖带着儿子去了书房交代些事情,四位叔同长孙云漓挥手别过后随两父子去了,两位姨扯着她去屋里讨茶水,沈宓见着她后,冲她一笑,将她迎进门。

    ……

    洛靖进门前抬手做了个手势,跟着的四人也一起进了书房,最后进门的段霭将门合上。洛仲时见他们进来弓身行了一礼,洛靖见此露出满意的笑,随后对着梅如归、段霭道:“梅兄、段兄,犬子有劳二位了。”

    梅如归:“我与静书生本来就算是仲时的师傅,还是洛相你亲眼见他拜师的。教导、维护自己的弟子本就是应当的。”

    段霭也道:“仲时天资聪颖,明辨是非,想来也无须忧心。”

    洛靖自然高兴自己的儿子被夸了,李晓风见着了偷摸着跟周赋咬耳朵:“瞧洛相的嘴角都下不来了。”周赋给了他一肘子,附上一句“闭嘴吧你。”

    洛相呢,瞥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后,故作严肃地对洛仲时说:“仲时,外面不同京都,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是苏太傅的得意门生,故而京都之人或甘愿,或不甘,都会保证明面上礼待你。但你一旦出了京都,就不是一回事了。”

    见儿子垂首听训,洛靖接着说:“出了京,若你是想闯出自己的名声,就忘记你是高官之后,名师门生。你出去后没有靠山,你能靠的就是自己的所学所创,明白吗?”

    洛仲时深吸一口气:“不敢辜负爹娘同恩师的期望。”

    “如此,便好。”

    翌日清晨,太学还未开课,故洛仲时特意去拜访了当今太傅,他的先生——苏榑筠。苏榑筠向来是最疼自己这个学生的,得知他想一观外边的风光,他亦是了然一笑,说道:“多见多闻总归是好的,你既已决定,去就是了。不过,莫要忘了课业,也莫要失了心智与志向。见过了天地有多宽广,你才能知道你能做多少,你要做什么。”苏榑筠正是摆着棋局,言毕即落子,棋盘宛若天地山河,黑白纵横交错,洛仲时眼见先生又拾起一子落于一处,顷刻间,局崩子散,这局棋破了。

    “谨遵先生教诲。”

    傍晚,余晖泼墨,染了大半天地,马踏霜雪却凉不了策马之人的热血,游子离家,誓要见山河万里,扬不世之名。

    此时踏马霜雪去,来日提酒再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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